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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二天中午跟阿波罗一起吃饭,食堂的电视里正在放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自由飞翔》。
镜头上先出现了几朵纸做的云,大卫科波菲尔穿着黑毛衣在云里飞来飞去,紧接着助手们又推来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箱,他被关进了箱子,却还是自如飞了起来,最后助手们送上了一位女观众,魔术师抱着她在舞台上穿过云和月光,就像没有翅膀的天使在无声滑翔。
场景配合上音乐,一切浪漫得像个美好的童话。
我完全看呆了,扒拉着不锈钢盘里的米粒,转头问阿波罗:“你相信特异功能的存在吗?”
阿波罗正在喝汤,噗一声从嘴巴里喷出紫菜来。
“咳咳,这个,咳咳。”他赶紧出手绢嘴,脸都憋红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就是一时好奇嘛。”我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你不是老看生物吗?人类是不是有很多地方待开发挖掘?”
“人类的身体确实还有无限可能。”阿波罗看我一眼,“以人脑为例,成年人一生中能储存的信息大约在一百二十五兆字节左右,相当于一百本《白鲸记》。理论上讲,假如一个人愿意花时间训练,他完全可以在有生之年将圆周率背诵到小数点百万位以后。”
这段话他说得分外流畅,活像一个科普工作者,我张大了嘴。
“绝大部分人类的大脑都只开发了不到百分之十。”阿波罗眨眨浓密的睫毛,“假如把人体沉睡的部分全都用起来,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开始怀疑自己真有特异功能了,也许我的大脑里还有另外百分之十没陷入沉睡?
吃完了饭我俩沿着田径赛道散步,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夏天在太阳下散步,但阿波罗喜欢,我就跟着喜欢了,谁让他是一个热爱阳光的人呢?
明晃晃的炎热午后,绿茵场上依然有不怕晒的男孩们在踢球,他们奔跑着吆喝着,摔倒了又爬起,阿波罗边走边转头看,似乎在关心赛况。
忽然有个足球滴溜溜滚到脚边,场地上的男孩往前跑了几步,看见阿波罗就停住了,朝他做了个“踢过来”的手势。
阿波罗将脚伸到足球边,犹豫了一下,这才一脚踢了出去。
那球竟然以弧线形直接飞进了球门。
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回过神来,大笑着吹起口哨,啪啪啪鼓掌。
阿波罗眯着眼睛,阳光下整张无可挑剔的脸都在发光。
“哇!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我瞠目结舌望他,“参加过球队没有?”这水平怎么说也应该进国家队啊!
阿波罗笑笑,朝我垂下睫毛:“今天运气比较好。”
这孩子忒谦虚了。
因为刚才那一记奇妙的香蕉球,好多人的目光都朝我俩这边投过来。理所当然的,我收获了许多艳羡的不无审视的同关注。
嫉妒吧?羡慕吧?眼红吧?哼!
我得意的挺直了腰杆抬起下巴——这么出色的男孩儿是我的,你们抛媚眼也没用!
“我们走吧。”阿波罗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注视,低头朝我说了一句,迈开长腿朝反方向走去。
我也赶紧跟了上去,他说得很有道理,再这么晒下去我这朵娇花就该蔫了,虽然我擦着spf50&pa+++的防晒霜。
像往常一样,散完了步阿波罗去小卖部给我买雪糕,我站在屋檐下的凉处等着。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有情侣走过来,手挽手分享同一冰,你舔一口我舔一口,热络得简直比动物油还甜腻。
我用鄙夷的眼光对他们行注目礼——太麻,太无耻,太嚣张了!
“可爱多卖完了,我给你买了这个。”阿波罗很快朝我走了回来,递上一杯“绿野仙踪”。
“这个我也喜欢,红豆抹茶味的!”我接过来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幸福的眯起眼睛,“好吃!”
阿波罗看着我很开心的笑了,随后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扬起下巴朝喉咙里灌去。
咕嘟,咕嘟,晶莹的水珠沿着男孩的喉结滑下来。
“你好像不喜欢饮料?”我好奇看他,“从来没见你喝过矿泉水以外的东西。”
“我不太习惯加了添加剂的东西。”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你也少吃些冷饮,不利于健康的东西最好都适可而止。”
他越这么说我越不干,我立马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到他嘴边:“你吃一口,可好吃了。”
阿波罗盯着勺子没动。
“吃不吃?”我瞪大眼睛恐吓他。
他那好看的眉头只皱了零点零五秒,随即飞快张开嘴将那勺冰淇淋吞了下去。
沿路有女同学看见这一幕,纷纷投过来“太麻,太无耻,太嚣张了!”的鄙夷目光。
我才不理呢,心里可得意了。
——大庭广众之下秀甜蜜又怎么了?没有真心谈过恋爱的人才不会懂呢!
倒是阿波罗,有些腼腆的眨了眨眼睛。
“咱们去图馆吹空调吧。”他朝我伸出修长的五指,轻轻握住我冰凉的掌心。
“哎,你的项链怎么裂了?”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住他,“这儿,这儿裂了一条缝!”
他的绿松石吊坠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阿波罗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随即耸了耸肩膀:“估计是不小心在哪儿撞坏了。”
“换一个吧,要不我送你一?”我心想这么完美的人可不能带瑕疵品。
阿波罗笑了:“不用,这项链对我有特殊的意义,继续带着它好了,以后我尽量小心些。”
26
下午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我像往常一样走出教学楼准备去便利店,刚到门口我就愣住了。
阿波罗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正朝楼梯的方向张望着。
我立马蹑手蹑脚朝反方向走,打工的事儿可不能泄露。
还没往前走出两步,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去哪儿?我送你。”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在心里哀嚎一声,不情不愿转回头。
“嗯,那个,我有事儿,你去忙吧不用送……”我伸出手去推他。
然而阿波罗就像一尊灯塔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送你。”那张广告明星一样的脸上满是执着,“把地址告诉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波罗,一瞬间里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不容拒绝高高在上的王者。
“……要去便利店打工。”我乖乖说了实话。
面对着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假话啊!起码得比连动脉都找不到的犀牛厚吧!
阿波罗点点头,牵着我朝单车走去,二话没说跨上了车。
我大气也不敢喘的坐在后座上,抿着嘴不敢开腔,直觉告诉我现在驾驶员心情不好,不要去招惹。
等目的地一到,我心里大概知道阿波罗为什么生气了。
我并没有具体说是哪家便利店,但他连岔路都没有走一个就把我送到了打工那家门口。
“你早就知道啦?”我透过睫毛惴惴不安的看他。
“嗯。”那张好看的脸依旧板着。
“是苏伊子跟你说的?”我一下子来气了,“她怎么这样……”
“你都遇到那种事了,她能不告诉我么?”阿波罗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好像比我还愤怒的样子。
我被他的气势所慑,顿时蔫了。
“其实我带了这个。”我想了想,赶紧从包里出防狼献宝,“能敲晕人呢,当时我一点儿不怕。”
阿波罗接过那防狼了两下,嘴角微微上翘:“都快没电了,有什么用?”
我想起自己确实好几天没充电了,不由得沮丧。“心里安慰作用。”我闷闷低下头。
然后我听见阿波罗笑了,虽然是很轻很轻的一声。
但已足以雨过天晴。
“以后别躲着我。”他用掌心推了我脑门一下。
“我请你吃晚饭吧。”我高高兴兴跳下了车,只要他不生气就行了。
“嗯。”阿波罗笑着点头。
我一溜烟跑进了便利店里。
店主大叔迎头一看见我,迅速裂开了嘴:“哟,今天是男朋友送过来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估计人家都在店里面偷看了好久了。
“嗯,我来给他买晚饭。”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今天还有新鲜的三明治吗?”
大叔赶紧给我装了两个吞拿鱼三明治,又放了一个我爱吃的鳗鱼饭团,最后还自作主张塞了两瓶水放进塑料袋里。“都是我免费送的,拿去吃拿去吃,不够再回来拿。”他笑眯眯看我,“哎呀小鹿,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帅啊,往那儿一站跟拍戏似的,怎么看怎么好。”
我拎着袋子啼笑皆非,原来“帅”也能当钱花。
夏季的白天总是特别长,太阳迟迟没有落山,我跟阿波罗并排着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享用晚餐。
阿波罗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他吃饭的时候从来不主动说话,哪怕吃三明治也是。
“你暑假打算干什么呀?”和他相比我就没那么有教养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可能要回去一趟。”阿波罗喝了口水吞下嘴里的三明治,这才慢条斯理开口。
“你家那边美女多吗?”我瞟他一眼。
“挺多的。”他的神情看起来很镇定,回答也毫不犹豫。
“那你肯定巴不得马上回去吧?”我忽然觉得没了胃口,美味的鳗鱼饭团也吃不下了。
阿波罗笑笑没说话。
——他然没说话!没说话就等于默认!个小色狼!
我不乐意了,弯起手肘就去撞他肚子,阿波罗卒不及防被我撞了个正着,两道浓眉皱都没皱一下。
我更加生气,捏着饭团朝他胳膊连续捶下去,啪啪啪啪一连打了四下,阿波罗这才伸手挡住我的拳头,另一只大手箍住我乱动的肩膀。
“干嘛生气?”他用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瞪我,“我又没说她们比你好看。”
我气鼓鼓的腔就像皮球被扎了个眼,跐溜瘪了下去。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吧。”阿波罗低下头看着我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漂亮。
我不甘心,凑上去死死瞪他,准备用小宇宙逼退他。
然后我俩就都怔住了。
我跟他的距离还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
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能数清阿波罗眼睑上的睫毛,能看清他嘴唇上的细纹,他的唇形棱角分明格外饱满,带着一抹亮晶晶的玫瑰色,就像地道的爱神之弓。
风吹过来,将我的一小缕发丝拂到他的脸上,一瞬间里我看到他的眼神好像有点迷茫。
照这个氛围下去,是不是该亲了啊?
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就跟高压锅冒气时盖子上的排气阀似的,滋滋动得老快了。
然而阿波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推开了我。
“晚上几点下班?我来接你。”他侧过身去拿矿泉水,不再正面看我。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心里有好些失落涌上来,空荡荡的。
不对呀,国外小孩不是都挺开放的吗?亲嘴打啵跟家常便饭似的,个个脑子里都充满了黄色思想,看人家《美国派》一连拍了好几部就知道了。
阿波罗怎么表现得这么绅士?我也没表现出不乐意啊!
“九点。”我默默抓起鳗鱼饭团,有一搭没一搭的啃起来。
——他为什么不是一条小色狼?他怎么就不是一条小色狼?
这个问题真是要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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