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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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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沛一笑,迈步走向高台。

    威灵仙身子打颤,从喜帕下头看见他来到自己身旁,将一只手伸了过来。

    威灵仙扶住他手,缓缓站起,听他说道:“孙妈妈,交杯酒该是洞房中喝的……”

    一语未完,早被打断:

    “就在这里喝……”

    “你在洞房里头,我们看什么?”

    “这小子忒是急,不过他***,有钱真是好……”

    威灵仙轻轻晃了晃右手,以示感激。孙沛了然,用力握了握她手。便在这时,台下一人高声说道:

    “且慢,我送威灵仙姑娘五十支并蒂花!”

    这一下横生变故,人人惊诧。

    一千五百两白银!

    这个价钱,便是一般的红姑娘,只怕也能梳拢她六七个了。

    “哎呀,这不是王老爷嘛!您倒藏得好,怎么这会才开口?”孙杨声音雀跃。威灵仙皱眉忖道:此人说话好生熟悉,定是个熟客。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威灵仙姑娘,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你我定有再见的一日。只是,你决计想不到是今日罢!哈哈哈哈!”

    笑声嚣张猥琐,威灵仙眼前一黑,立刻想了起来:这是去年被自己逐出归家院的那个王喜芳!

    那日他出了五十两银子要自己相陪,席间不断动手动脚,恼得威灵仙子上来,将腕上一只金丝镯子脱下来掷在他怀中说:“这镯子足以抵了你的钱,赶紧滚!”

    他临走时似乎确是说过早晚还会相见的话……

    若是今夜落在他的手中,威灵仙连想也不敢想。她拼命拉住孙沛的胳膊。便听孙沛语带不悦说道:“您若当真有意,便该早些站出来,如今喜事已成……”

    “交杯酒还没喝,不算成!”王喜芳气势压人。

    威灵仙心中冰凉。五百两的差别,不要说这酒还没喝,便是喝了,孙杨也定有办法叫自己吐出来!

    旁边瞧热闹的哪个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拘什么话,反正人人嚷得兴起。有个想是喝多了的客人嗓门偏最高:

    “我就说,老天爷老早定下的规矩,是白天鹅就必得配给个癞蛤蟆……这个甚么孙公子一表人材,那定不是癞蛤蟆了,所以必得这位王甚么老爷……”话未说完,底下只剩了呜呜噜噜,当是给同来的伙伴掩住了口。

    孙杨走过来,赔笑向孙沛道:“孙公子,不是老婆子见钱眼开,的确是交杯酒还没喝。您也是的,非要争什么洞房里头洞房外头,若是方才痛痛快快喝了,不就没这回事了?”

    孙沛急道:“孙妈妈,我愿出两千两,只是……需等我派人回去取银票。”

    “这个如何能等?孙妈妈,烦你再问两声,若无人高过我的,这交杯酒,我就在这里喝了!”

    孙杨不理孙沛,果真连问两声,满堂静寂中王喜芳哈哈大笑,一把推开孙沛,在威灵仙手中强塞了一杯酒,右臂绕过她臂弯,将自家这一杯一饮而尽。

    孙杨极是见机,也不管威灵仙酒未沾唇,自顾提声高喊道:“礼成!”

    王喜芳也不管周围人高声议论,只向孙杨道:“妈妈,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哪!”孙杨忙道:“是是是,该当该当的。快着的,还不快请新人入洞房!”

    王喜芳一把攥住了威灵仙的右手,力气使得大了几乎疼得她叫出声来。

    “今日归家院中所有丫头仆役,有一个算一个,王某每人赏十吊钱。问我的小厮领钱去罢。”

    顿时欢声雷动。威灵仙给人簇拥着身不由己向台下走,只觉包裹住自己右手的那只手掌油腻肥厚,令人恶心。她又惊又惧已到了极处,慌乱之中却仍未失了理智。

    心知逃是万万逃不过……怎生能想个甚么法子,能拖得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院内震耳欲聋的鞭声噼里啪啦响起,威灵仙已走完了上楼的楼梯。王喜芳转过身来,向着楼下大厅中人放声大笑:

    “诸位,恕王某要捷足先登了!哈哈哈哈哈!”

    有那么一刻,威灵仙几乎生出就从这里一跃而下的念头——不知楼下这许多人,若是转瞬间见到尸横当场,会作何表情?

    两千响的鞭堪堪炸完,楼上楼下俱是片刻静寂。忽听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在楼下说道:“且慢!”

    这是今晚第二声“且慢”!

    所有人都扭头向说话人望去,威灵仙此时哪里还顾得许多,毫不犹豫一把扯下了盖头的喜帕。

    第一眼先看见了孙沛。他仍立在楼下台子上,一身青布衣衫,看去十分朴素儒雅,脸上神情落寞悲悯,威灵仙只瞧了一眼便猜出他绝不是旁人,定是孙沛无疑。

    除高台上只剩了孙沛一人外,楼下人多杂乱,一时看不出方才喊“且慢”的人是谁。威灵仙立刻将身子转向右侧,与王喜芳正面相对。

    王喜芳也正急着搜寻说话人,并未注意威灵仙已将喜帕取下。

    威灵仙这厢一阵反胃:此人更加不会错认,仍是那副脑满肠肥的模样。

    “我家主人愿出白银三万两,请留下这位姑娘!”

    那声音再度响起。

    今番下头连抽冷气的声音都绝了。

    到底还是孙杨见过世面,三两下拨开呆鸭也似的一群人挤到那人面前赔笑道:“这位爷面生得很,敢问贵主人是谁?只是,这……交杯酒已喝下了,您来得晚了。况且……”

    孙杨犹豫了一刻,终于还是给五千两这数目惊住了,说出一句生平连想也未想过的话:“三万两银子,也……也太……多了些……”

    威灵仙这才看见那人:黑衣黑裤,头戴瓜皮小帽,一副管家的打扮,在人群中极不显眼。

    那人抬起头看了楼上威灵仙一眼道:“不多,不多。我家主人不是来梳拢的,是要替这位姑娘赎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孙杨手上。

    孙杨手拿银票愣怔道:“赎……赎身?”

    “正是!”

    王喜芳怒道:“我不管你家主人是哪路神仙,只知赏钱已发,鞭响过,交杯酒喝罢,便是赎身,也需过了今晚!”

    便在此时,人群忽然左右分开,自门外抬进一乘湖绿色小轿。

    轿子抬进室内,并不算奇;天气炎热,轿帘却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算奇;奇的是轿子放下,人人瞧得清楚:轿顶绣着丹凤朝阳,轿顶下头一圈鹅黄丝线缀的流苏“走水儿”。轿子两旁,粉白衣裤发结双鬟,各站着一个伶俐的小丫头……

    轿中之人竟是个女子!

    孙杨开了十几年妓院,头一回在这里见到女客。周围的议论惊奇声越来越响,孙杨也自纳闷:难道是哪位正室夫人贤良到了家,跑到妓院里来一掷千金替丈夫纳宠?

    前头管家模样的男子却不理会,径自穿过人群拾级而上,走向威灵仙与王喜芳。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却见他从袖中取出一物,在王喜芳眼前晃了一晃,立刻收回。

    他的动作快极,除王喜芳外,连威灵仙也未看清他手执何物。却见王喜芳脸色大变,迟疑了半日咬牙说道:“我怎知这东西不是你偷来的?”

    话是这么说,前头的跋扈气势却已减了大半。四周凡能听见他这句话的人无不更加惊奇,纷纷猜测这一伙人来历。

    “这个东西,也有人敢偷?”忽听清脆的女声说话。

    是站在轿子左侧的那个小丫头。

    “这位胖老爷,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哪。”小丫头摇头晃脑说着话,也一步步走上楼梯。

    王喜芳愣愣地瞧着她,小丫头走到王喜芳面前,先冲威灵仙甜甜一笑,跟着嫌弃地朝王喜芳撇了撇嘴,将手一摊——威灵仙今番瞧得清爽,掌心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只淡红色荷包——王喜芳一见着荷包,登时便如给蝎子蛰了一般,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丫头得意地昂起头,将荷包收回。管家在旁说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若有泄露,你便是死期到了。”

    王喜芳哆哆嗦嗦道:“不敢不敢不敢,绝不……不敢泄露。”

    管家与小丫头对视一眼,管家向楼下走去,小丫头走到威灵仙旁边施了一礼,道:“姑娘请收拾收拾衣物,这便走罢!”语气十分恭谨。

    原本乱糟糟的厅堂此时悄无声息,一声咳嗽不闻。那管家经过之处,众人忙不迭让开,似乎给他袍角拂到便有杀身之祸一般。

    管家路过孙杨时止步问道:“三万银子可还够么?”

    孙杨结结巴巴道:“够,够够够……够!哪里,哪里用得了这许多!”说着双手举过头顶,将薄薄的一张纸奉上,那自是威灵仙的卖身契了。也不知她仓促之间从何处寻来。管家也不理她,只接过薄纸放进袖中,走向轿旁垂手侍立。

    这一场变故看得人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威灵仙看看楼下的小轿,又看看面前的小丫头,只觉整个人恍如置身梦中。

    然而梦也罢醒也罢,祸也罢福也罢,自家半点也做不了主!

    谁出钱替自己赎的身,便须跟了谁走。唯一值得庆幸的,眼前这场祸事终是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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