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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东市,虽不及西市驳杂,不论贵贱的东西,都能从那里找到,可它在富贵人家眼里,却是平日寻物闲逛的好去处。
因着恰巧在长安城东门——春明门内,靠近着三大内(西内太极、东内大明、南内兴庆),周围坊内多是皇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杜府就在其西南。
为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里面的物什奢华贵重不知凡几,这些人家虽知晓西市珍贵之物也有,却还是愿在此选合心的。
有如此多的贵人在此,坊市内常见的着清秀俏丽的千金女子,跟着自家长辈或亲眷玩出逛玩。
被抱着快要逛完府院前的锦绣彩帛行,也看了对面几家印刷书舍,还有有几家银楼首饰和珍贵书画玩物铺子,就只是逛了九分之一的东市,就让月瑶一路的眼睛忙不过来。
还好她记得自己并非真的是无知小儿,虽心中欢喜惊叹,却也并未惊呼多言,只舀着一双杏眸东瞧西看,让一旁陪着出来的杜构杜荷看着,甚觉比着那些珍奇古玩还要赏心悦目。
“咱家在此也有财帛锦缎的铺子,虽不若旁人家打出名号所赚颇斐,却也少了许多麻烦。”杜构怀中抱着月瑶,对着身旁跟着的杜荷说道。
杜荷不是第一次出门,自然对此处所见并无新鲜,不时听着兄长所言,看上眼街道两旁的铺子,眼睛鲜少离开月瑶。
点点头说其知晓,还未听他多言,就听月瑶在杜构耳边催着,兄弟两人相视一笑,也就听命一家铺子不漏的闲逛起来。
杜家人虽少,平日的花销,仅靠着杜如晦的饷银禄米、俸钱、职田和禄力等,也尽够家里花销,府里置办的铺子,也多是想着于己方便,何况铺子闲置着也让人心疼,可租出去又实在不值多少,赚个府里下人花销也就足够。
不过这家锦缎铺子,可不是杜家所有,实乃他与杜荷生母的嫁妆,除了这东市的一家锦缎铺子,西市也有三家,只杜构鲜少去那混杂的地方,自都外租给了旁人,每年也能得个外出游乐的钱财。
既然有杜构的,那杜荷自然也有,只是如今年幼,尽数先都给了杜构看顾着,不过杜构子也随了杜如晦,对这些俗物杂事,都不如诵读诗书上心,更何况不愿人觉得他借机获利,就将铺子一概都租了出去,只每年记着账册,等着杜荷如他现今一般大小,就将东西都尽数送还。
今日出来杜构杜荷只个人带了德旺、兴儿,只月瑶需得心细手巧的伺候,才多带了两个小丫鬟,不过此时说些府上私话,就让四人远远坠了后头。
说道自家铺子,众人定是要进去看上一眼,月瑶只要有的看就好,更何况她虽年幼,可抱着走这一趟下来,听着大哥微微急促的呼吸,虽是还未逛够,也还是安静的抱着杜构的颈脖,进去那家教“芳华布庄”的铺子。
铺子里的布匹也如别家一样,贵重难得些的布匹都放在斜架的挡格中,平常所用就放于前面的略高些的柜子上,虽就打眼一瞧,就被掌柜让进后面,可月瑶还是见着铺子里并未与旁家不同的布料,就是织染也并未有太过出挑的。
杜构将两人并着丫鬟小厮放在屋里歇息,想着难得来这一次,就跟着掌柜前去看看账册。
月瑶被杜荷抱着,喂了些许清水湿了湿嘴,就用掩在桌下的小脚,提了二哥的腿几下。
“好了,这儿不用你们伺候,先都去门外守着,不许闲杂人等,前来惊了小娘子。”杜荷不需看月瑶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何意,想着此处虽不是府中,恐防隔墙有耳,但铺子该是没有官家的人,就开口命众人出去守着。
见着人都出去,月瑶就着急的趴在杜荷耳边轻声说道:“二哥,真的不需如此,我虽并不是妖鬼神仙转世,也有不知何物庇护,自出生就晓通人事,可若是小心些,自然不会被人所知,但你要是如此做,虽将我脱身出去,你又该如何是好。”
杜荷见着月瑶话说完,就想要抬头看他,手将其头微微用力的按在肩窝,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恐慌,声音听不出喜怒慌张的小声,道:“你虽是尽力隐瞒,可如此乖巧伶俐,还是已有闲话传出,若有我在前帮你遮挡掩盖其锋芒,虽不至于让你肆意任为,却是不需你隐于人前,不过若是你所教,实在不是我等凡人能学,二哥再去想其他法子。”
又被说不是凡人,月瑶却再无心思反驳,安静的趴在杜荷肩窝,想着是否应下他所求,并不只为了让其风光为己遮掩,空间内的诗书礼仪,医学杂论,琴棋书画等都有教授。
而她因着在其中所学,可增加智慧、灵巧和体质,想要学尽其中髓也实在是难,可就算杜荷只学个皮毛,想要在这风气颇为自在的大唐,有其些微建树,就真的很是简单。
更何况她没忘记,史书上的杜荷是如何下场,若他能晓通世事,不知是否还是以前那般下场。
“我所知不是仙家之事,教与你并无碍,可若你是这般心思,我不愿也不能倾囊相授,你一心为我,我又怎愿害你命,不过只教你些平常之事,让你日后不需靠着父兄萌,算是小妹的一份心,当然有你和父兄庇护,我虽不能任妄为,却也可安稳渡过一生,也并无不好。”月瑶虽是想教,可杜荷若只一心为她,定是会自处张扬,如此就不是为他好,而是在害他,月瑶怎愿如此,只这般说道。
杜荷听着小妹为他思量的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眼中的惶恐也渐渐消失,不过月瑶小小人儿,就背负这么许多,他虽信小妹并非仙人,毕竟哪有为了些俗世吃食,就对着他们兄弟又哭又闹的仙人。
但看着这般乖巧,只为他们着想的月瑶,杜荷在一旁看的着实心疼,之前是他思量不周,虽月瑶是小小年纪,他又如何不是稚童,若他生出事端来,虽比之月瑶稍好些,又能好到哪里,不过“父兄萌?”这次要好思量周全才好。
杜荷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兄长的说话声,拍了拍还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将其并起身言语,也就不做为难,平日在府里就常抱着她在院子里走动,此时将人抱起虽不轻巧,却也并不作难。
杜构推门刚想开口笑问两人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就见着月瑶趴在杜荷肩上,似是睡着一样,手上关门的动作也轻了许多,问道:“睡了?”
杜荷想着她不起身,虽不是睡着也该是累了,就对着兄长点点头,说道:“该是累了,兴儿他们刚出去,就趴着没动过一下,此时弄醒最是难哄,不若大哥去寻个软轿,我就这般抱着她回府吧。”
这几日杜构被其父拘在府里,抄写孝经修身养,可是见识了月瑶的乖巧和闹腾劲,真是让人又爱又无奈。
杜构没做他想,就对着杜荷点点头,着人去寻软轿前来,两人坐定等候,杜构想起刚刚出去,碰巧撞见三位好友,陪着两个贵人前来铺子,想来该是谁提起这家“芳华布庄”是他所有,才引得两人前来。
虽不愿露面,但唯恐出去时被人撞见,还是上前给两人见礼一番,本想请人去后面小坐,此时虽说铺子来人不多,却还是唯恐冲撞着两人。
不过两人想来也就是路过,没想到他刚巧在铺子里,并未有什么话要说,就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开。
杜构想着两人身份,还是不愿与其结怨,见着月瑶睡的颇熟,虽知道她睡着后雷打不动,还剩小声的对着杜荷说道:“长孙冲、尉迟宝庆和程家长子,陪着太子和四皇子前来铺子,正巧见着我在,就邀我等十日后前去郊外赛马,那两人都是任的,我虽不愿你前去,可太子相邀我等怎敢推拒,这几日我先带你去挑匹小马驹,若你前去,切莫争强好胜,知否?”
如今杜荷早就不似从前,虽被兄长宠着,还有些稚子心,轻重却能分得,点点头应道:“荷儿知晓,定不会任妄为。”
杜构看着听话乖巧的幼弟,心下却是更为满意,看来这日日照料小的,将他的心默的沉稳不少。
太子,杜构在心里也不好腹议,只是那被陛下宠坏了的四皇子,确实没有他家荷儿懂事知礼,虽说样貌圆润喜人,所说话语只让人觉的他可亲,但那双不安分的眼,和修行不足偶尔露出的不屑,让杜构虽说不上厌恶,却不愿多与其亲近。
只是他能看的分明,却不愿幼弟被其笼络,开口对着杜荷不甚放心的嘱咐道:“太子身为未来储君,人虽冷了些,却不是内外不一的人,但那四皇子,为兄见着不是个安分的,你万莫与其亲近,那日遗爱也该是会去,你们两人结伴玩耍就好。”
杜荷对着兄长应下,还想问那四皇子的事,可正巧德旺在外禀说,软轿已备好,也让陪着小娘子出来的两个小丫鬟,先有其一会去告知府里,想着还有几日的时间,总能寻到机会再问,也就闭口跟着一同出去铺子,坐在软轿内抱着月瑶会去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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