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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一墙之隔

      扶楚任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就算他再是美貌,毕竟是个男子,又在紧张的情况下,爆发出的力道也是惊人,似要将她的手骨攥碎,可她却浑不在意,脸上笑容都不曾敛去,只是从容的望着他:“倾城,人活在世,哪能事事由心,有个词叫做逼不得已,对你来说也深有体会。”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如何要扮作女人!

    垂下眼帘,抓她的手略有松动,却始终没有放开,喃喃低语:“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漫长的人生,三年,在这个年代,对许多孝子来说,已是一生,你失踪的那三年,我竟想不起是如何度过的,如果没有相遇,其实怎么样都可以过一生,就是因为相识,在最好的年岁,成为最深刻的记忆,慢慢的,好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尝试割舍,痛如切肤,我从未告诉过你,初见你回,我时常在半夜醒来,恍惚的觉得那是我做的一场美梦,那么想你,却连下床去看看你的勇气都没有,只怕当真是我做的梦,你的房间,仍旧空荡荡,失而复得的欣喜比不得得而复失的绝望,其实,我娘一直很担心我,她说我虽长得像她,性格却像极了她的姐姐,我唯一的姨娘丽塔丝,据说推演命格,我那位姨娘会死于心病。”

    扶楚与胥追相视一眼,目光交流中,传达她的意思:喂,有没有什么药,吃掉可以忘记一切的?

    胥追诚恳回应:忘掉一切的暂时还没有,不过有吃掉之后,可以什么都不必再想的。

    扶楚兴高采烈:什么?

    胥追一本正经:砒霜。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何谓家,何谓国。何谓解救万民于水火,不过是个蝼蚁小民,那大义担子压得荆尉喘不过气来,佑安夸张的哭闹,荆尉很是心疼。可他更心疼的是入睡后的佑安,每每噩梦中哭喊:“奴婢求求国婿,不要伤害公主。伤害了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公主,奴婢没用。无法保全公主……”

    那年的惶恐。刻在她心头,他虽不曾亲见,却也断续耳闻惨烈片段,被赫连翊画戟穿胸的昇平公主硬生生掰断了戟尖,从胸口拔出断戟,声东击西,趁赫连翊不备,抱着身负重伤的侍女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放话,便是死了,也不给赫连翊留下尸首。

    那些生死与共的情谊。岂能轻易割舍,荆尉十分不舍。小心翼翼将佑安唤醒,她扑进他怀中恸哭失声,她同他说:“那年我被射伤,楚楚同我说,她绝对不会让我抛弃她,黄泉路上,要与我结伴而行。”

    夜阑人静,女人格外善感,他抱住她,让她伏在他肩头痛快发泄,声音包含无奈:“你与她结伴,那么我呢,你将我放在何处?”

    她抽噎:“你明白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虽然你告诉我,那些药只是让她恢复如常,可我也明白,有多少人欲置她于死地,她能那么厉害,就是因为她绝情,如果失去那些护身的本事,一定会有人去杀她的。”

    他无话可说,她有些癫狂:“荆尉,我们走吧,走到天涯海角去,让逼迫你的那个人找不到你。”

    以他小师叔祖的本事,天无涯海无角,能走到哪去?可怀中这个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是他的挚爱,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怎么能忍心?到底妥协,夜半三更,起身,收拾妥帖,天亮之前,踏上归途,借口都想好,不是他不够卖命,实在因为扶楚太过精明,他不是她对手。

    事实上,他确实不是她对手,他对佑安说过千言万语,终不敌扶楚在得知真相后,还能抱着佑安,说上一句:但凡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算数的。

    御人之术,胜在攻心,扶楚很了解佑安,比他还了解。

    离开前,佑安亲自给扶楚熬了一碗鱼肉粥,纯粹的,没有加任何东西,盖好盖子,摆进食盒,送到扶楚门口,敲了门,她却闪掉一旁躲起来。

    是倾城来开的门,因扶楚身子不大好,虚弱的时候,连坐卧这样的动作都需要人搀扶,而她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胥追这几天忙得觉都没得睡,当然没办法照看她,没有谁比倾城更适合,所以坐她房间。

    倾城开门之后,见到食盒,揭开看,见到鱼肉粥,脸色变了变,作势丢开,却被房间内一个虚弱的声音喝止:“倾城,可是佑安送来了东西?”

    倾城不情不愿的回应:“大约是。”

    扶楚恹恹地:“拿进来,我想吃。”

    倾城拧着眉头将食盒拎进去,片刻后,传来略高嗓音:“楚楚,你疯了,怎么能吃……”

    佑安捂住嘴,再也支撑不住,大颗泪珠子滚落,而她却没有勇气当面跟扶楚道个别,转身,踉跄跑走,不远的前方,有个挺拔身影张开双臂等着她,那是她爱上的男子,她最后选择的人。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一墙之隔,那院的风声,怎逃得过这院人的耳朵。

    赫连翊不再府内,姒黛大驾光临,趾高气扬:“嫣儿,你可知道,这次翊被你害苦。”

    姒嫣不甘示弱:“不知狐丘又给姐姐灌了多少五石散,脑子都不清楚了,怎得不留在房间里,好好享受那些个俊美少年,好歹是虞国太后,跑出来胡言乱语的,单单是你我姐妹二人倒还作罢,若给外人瞧见,颜面何存?”

    姒黛哈哈笑道:“这些年,你变了许多,不过这死鸭子嘴倒是一直没改,先前两个晚上,实在是姐姐疏忽。翊不再馆里,让你空房寂寞,姐姐自顾自己快活,竟忘了与狐丘说一声,让他过来陪陪你。实在是姐姐大意了。”

    姒嫣变了脸色,狐丘不狐丘的,顾不得与姒黛争论狐丘不狐丘的。略有些尖锐道:“这两天晚上,翊都在你那?”

    见此情景,州世子顿觉虎躯一震。. 头皮发麻。去不得,留不下,人家在‘浓情蜜意’,他在苦苦煎熬,当个世子,他容易么!

    当然,州世子绝不会想到,那看似亲密无间的一对‘好兄弟’。可是比他更不容易。

    淡然自若不过是表象,扶楚嘴角微抽,极力按捺下冲动。如果不是功力大失,她早就一手刀劈下去。直接废掉赫连翊那只不安分的狼爪子。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不但将掌心灼人的温度隔着薄透的绫裤传递给她,更在看她没有过激反应后而得寸进尺,缓缓移手靠近敏感部位,食指沿途轻划圈圈,勾起涟漪阵阵……

    其实,这于赫连翊来说,何尝不是在捻虎须,两次交手,第一次不及反应就被制服,第二次勉强接她一掌,差点内伤,面上虽端着魅惑的笑容,心底却揣着惴惴的不安,玩不好,小命就没了,怎能不紧张?

    倾城也在盯看赫连翊那只手,恨不能用目光剐了他,正愁苦无对策,却见扶楚伸手极其自然的笼住他的手,还轻轻攥了攥:“倾城,奉茶。”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叫倾城恍然,拿捏出大方笑容,端起水边凉茶,面子功夫做得十分到位,双手奉上,赫连翊若不接,就是不识抬举。

    赫连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倾城,她给他台阶,下还是不下?千辛万苦,总算趋近她大腿.根,去接那茶,前功尽弃,老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又不是就一只手,正打算抬另一只手去接,好巧不巧,眼角余光瞥见扶楚袖摆下的手忽然探出一点,猛地攥拳,貌似还很用力,关节都泛了白,呃……老话还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罢了,留得好手在,还怕没腿摸?若无其事移开手接了茶碗,指尖贴上茶杯,拔凉拔凉,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州世子见赫连翊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拈起碗盖轻划碗沿,好似发现什么有趣游戏,很是专注,而那厢扶楚和玉倾城的‘眉来眼去’也暂告段落,觉得这是个机会,遂不失时机的咳了咳,引来扶楚侧目,底气仍不足,硬着头皮,艰难道:“忽然想起还有点私事要去处理,恕在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叨扰慧王陛下。”

    好似在认真玩碗盖的赫连翊慢悠悠的截过话头:“哦,这样啊,那你走吧,孤与楚楚也有些私事要处理,恕不远送了。”

    州世子如获大赦,点头哈腰客套一番,脚底抹油,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目送州世子离开,扶楚这才转过头来看赫连翊,皮笑肉不笑:“安王陛下身份不比寻常,竟不声不响屈驾至此,招待不周,怠慢贵客,岂不令寡人汗颜。”

    其实她更想说:赫连翊,你这鼠辈,连个屁都没放就来了,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啊!

    她的潜台词,他心知肚明,不过在他看来,玩女人和玩权术差不多,都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当然,想玩极品美女和想只手遮天,更要做到不怕死,谋算深,不要脸,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碗盖,抬头,笑容满面:“远亲不如近邻,既是一墙之隔,楚楚实在不必与孤外道。”

    褪去少年的青涩,本就邪魅的面容愈发惑人,且他还笑成这般模样,就连倾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极好看的,可扶楚看他的笑脸,脑子里却不停涌现将他推倒狠狠揍一顿的画面,尽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淡然:“想来安王是误会了寡人的意思,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即便是手足兄弟,进门也当打个招呼,毕竟各有各的家室,若撞见什么有碍观瞻的事情,岂不尴尬?”

    赫连翊目光灼灼:“那你就克制一下,别做让孤尴尬的事情。”

    扶楚眼角抽了抽,将倾城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抬手极随性的贴上他的脸,轻轻抚了抚:“安王也是过来人。理应对情难自禁这个事再熟悉不过,‘克制’这东西,何其不人道?”

    赫连翊冷眼盯着倾城琥珀色眸子里的夺目光华,攥在手里的碗盖不堪重负,悄然碎裂。以身殉职,将胳膊伸到扶楚和玉倾城眼前,张开手。那精美的碗盖已化成一堆碎瓷片,手心向下,瓷片摔在地上:“请寺一时‘情难自禁’。没想到这碗盖竟如此华而不实。一点都不经折腾,早年孤年少气盛,从来不知什么叫‘克制’,而今年岁渐长,倒是时时克制,不过楚楚这话也有些道理,有些时候,‘克制’何其磨人。孤偶尔也不想‘克制’,不过这个‘偶尔’会生出什么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扶楚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冷然一笑:“幸好。”

    赫连翊挑挑眉:“嗯?”

    扶楚嫣然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事情的结果,‘好说’与‘不好说’,不是安王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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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追办事,无可挑剔,扶楚交代的任务,提前完成,进门前,见吴泳神色凝重的徘徊在扶楚的驿馆外,胥追自然知道吴泳此种表现为哪般,不过他没料到赫连翊抗打击能力这么强,昨天晚上扶楚那出戏演得多磨人,一个晚上他就痊愈了,还颠颠跑来找罪受?

    吴泳看见胥追,很客气的抱拳:“胥总管,劳请通禀一声,在下有要事须得马上见我家主上。”

    胥追老神在在的东瞧西望:“在下若没记错,今早进这个门的,并没有安王。”

    吴泳的脸微微泛起红:“绕门太远,我家主上大约直接从墙头翻进去了。”

    胥追抬头看驿馆高墙,意味深长的喟叹:“一方霸主,就是不走寻常路啊!”

    吴泳连勉强挤出的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胥追撇嘴笑了笑:“无须通禀,吴将军只管随在下进来便是。”转身进门,吴泳垂头跟上他。

    有胥追在,就算后面跟了再是奇怪的人,也不会被拦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扶楚接待贵客的前厅,胥追请示过后迈进门来,瞟了一眼赫连翊,不甚恭敬的问了句安,便与扶楚说了吴泳在外面,有急事要面见赫连翊。

    扶楚早已十分疲倦,正撑得辛苦,巴不得早点打发赫连翊,听见这话,当然没有阻止的道理,吴泳进门,态度比胥追恭敬许多的与扶楚打了招呼,赫连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吴泳却是一脸凝重,看看扶楚,又看看倾城,再看看胥追,支支吾吾。

    多年相处,赫连翊见吴泳这个神态,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沉吟片刻,大事为重,起身告辞。

    赫连翊前脚刚迈出房门,扶楚随后便瘫在椅子里,倾城压低声音问她:“陛下,您……”

    扶楚轻挥手打断他的关心,放开声音与胥追道:“稍后吩咐云开他们割几车荆条回来。”

    胥追煞有介事的问:“陛下,要荆条何用?”

    扶楚道:“堆墙头,省得一些阿猫阿狗跳进来,搅扰寡人与倾城的好事。”

    赫连翊还走出去没多远,就算再远点,凭他深厚的功力也能探听到扶楚这边的情况,听见这话,他很愤怒,正想回头却被吴泳一把拉住:“陛下,形势有变。”赫连翊愣了一下,听吴泳低声补充道:“三千禁军被人秘密调走,国内的消息也被人阻断,驿馆内熟悉的面孔一夜之间全被替换掉了。”

    赫连翊的愣怔也只片刻功夫,回过神来:“出去说。”

    确定赫连翊和吴泳当真离开后,胥追才笑着汇报:“陛下,昨晚真是一举多得。”

    扶楚怏怏的倚着交椅:“说来听听。”

    胥追点头,详解:“姒嫣远不及姒黛,不过是给她个错觉,便让她痛快的交出了赫连翊的令牌,随后赫连翊被陛下赶回自己院子后,接到通知隐在暗处的姒黛瞧着他和姒嫣的亲昵,果真‘旧泊发’,回去连召五个面首服侍,饮酒作乐前还不忘派人打探,获悉赫连翊宠幸姒嫣,竟喝个酩酊大醉,当着狐丘的面与那些面首厮混,狐丘难以接受说她几句,被她拿酒壶砸破脑袋,经过煽风点火后的狐丘再也无法隐忍,决定走这步险棋。”

    扶楚点了点头,倾城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事到如今,总觉得心惊肉跳,到底出声:“陛下,可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担心,盈盈波光流转,又现出如被猎捕的小鹿般惶恐,到底勾出扶楚的不忍,勉强撑坐起身子,端出温柔笑意:“倾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寡人说到办到——定替慕氏忠烈昭雪沉冤。”

    她越是这样说,越令倾城敏感,冲动抓住她的手:“你这样说,是不是又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