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摆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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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莺儿悄无声息向夏茹投递出一个眼神,这个眼神自然也没能逃脱夏萱的眼睛。
季莺儿和夏茹关系非比寻常——这两个人,一个拥着秦王和他的儿子、一个把持着朝中最大的官员,他们之间还互相牵扯着,这,意味着什么?多年来关注政治的眼睛让夏萱不由自主往深了想。
却听得季莺儿温温柔柔的笑道:“老爷,这位就是夏九姑娘?”
夏文道了声是,声音又温柔又宠爱,“你也坐吧,别在边上站着,小心累坏肚里的宝宝。”
夏萱何时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和彭氏说话,当下忽然有些恼怒,便想着好好恶心他们一把:“爹,这位姐姐是?”
夏文轻咳一声,微微露出尴尬之色:“九妹,她将是你的姨娘,怎能唤姐姐。”
季莺儿不似夏文对这种话不敏感,当下脸上微露不快之色,又眯起眼笑道:“早就听说九姑娘是如玉一般的美人,果真是美到极点。这一路来到盛京,沿途听见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九姑娘不仅美貌如花,又才华横溢,名动京城,就连这回金蝉脱壳,都引得朝中一片动荡,连老爷也不得不回京替你料理后事。”
夏萱心知季莺儿是故意将话题引到她假死的事情上,偏生她就不提这事,道:“姐姐竟听过我的事?那可真是荣幸之极,爹爹为了我特地赶回京都,是出于疼爱我的心思,不劳外人费心。话说回来,我也听说过关于姐姐的传闻,林林总总徘徊在我耳边,也不知道几分真假,既然姐姐要入夏家门,我总要把事情问清楚,还请姐姐如实回答。”
季莺儿道:“你有话便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萱一股脑儿将先前憋着的话淌了出来:“萱儿听说……听说姐姐在大秦是名扬天下的名妓。无数男人趋之若鹜,还曾有人愿意花上黄金万两博取姐姐一笑,此事在大秦广为传颂,后又涌入我国,连我这深闺之中的人也知晓。这些传奇的故事。可是确有其事?”
她这话一出口,华姑姑的心就提了起来,紧张兮兮的望着夏萱,季莺儿的身份是夏文的大忌,之前三夫人淑佩怒指季莺儿的身份不配入夏家,被夏文大骂了一顿,还定下不得再提她过去的“规矩”。
果然,夏文当即拍案道:“萱儿!莺儿是你的长辈,不可胡言乱语!”
季莺儿故作委屈。低声,“妾身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九姑娘又何须戳人伤疤?”
晚娘赶紧道:“老爷,九姑娘刚回来,不知道规矩,您别动怒。”
夏萱怎会不知这青楼女子最避讳的就是她的身世?她就非要一再强调这一点,说给爹听。也说给季莺儿听!
“爹,您可认得姐姐头上这发髻?”
夏文狐疑的扫了一眼季莺儿发髻,“有何不妥?”
夏萱不慌不忙道:“您对女儿家的发誓没有研究,女儿却认得这发髻乃是飞仙髻。”
夏文的目光仔仔细细在季莺儿头上打量着,季莺儿恼怒道:“九姑娘,我的发髻莫非惹了你?!”
夏萱歉疚道:“戳了姐姐的伤疤,萱儿实在愧疚。只是萱儿看过一本,据《炙毂子》记载:王母降,诸仙髻皆异人间。帝令中效之,以未出阁少女束之,号飞仙髻。我看着姐姐梳这发髻,还当以前听到的传闻都是胡言乱语,姐姐分明是‘未出阁少女’,怎会是青楼出身,万人骑睡的女人?”
最后几个字,她咬字分外清晰,无惧的目光迎上季莺儿愤怒的视线,季莺儿当然不知道什么《炙毂子》。只道夏萱在裸的羞辱她,顿时浑身都发颤起来,又不便发怒,反而装作大度道:“无妨,我并不在意。既然九姑娘在这里说了,我也把话捞在这,我十六岁挂牌就遇上老爷,此后就独属于老爷一人,绝不是什么‘万人骑睡’的女人。”
“够了!”夏文突然打断她,脸色已是难看之极,“休得再提此事!”
季莺儿身子一抖,愕然的望着夏文,咬紧了牙关,只能把愤恨的目光投向夏萱。
夏萱淡定的挪开了视线,站起身往前一步把她的位置给坐了:“爹爹,您的身体可还好?”
夏文一转脸,视线被季莺儿挡了,她不得不侧开身子,立到一边,让这父女俩说话。
这双方过招输赢已定,默默注意着情况的夏茹一脸鄙夷的扫了季莺儿一眼,季莺儿恨恨的低下头去。
夏茹忽而朗朗笑道:“多年不见,九妹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季姑娘,你那几两本事还是不要在这显摆了,凭我家九妹的一张巧嘴,保管让你哭都哭不出来。我家九妹读过的,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所以爹才那么疼爱她。”
夏萱道:“萱儿并无争执之意。”
夏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拂一口,“是吗?闲话也说得够多了,方才我们在皇里,突然传来你死而复生的消息,把正在饮酒的皇上都给震惊到了。你是不是应当解释一番,究竟发生何事?我很好奇,什么情况会让你不得不假死来躲过一劫,不仅隐瞒家里人,还欺骗天下人,连九五之尊皇上都给你蒙在鼓里?”
夏文关心的也就是这件事,道:“是不是你娘又在搞什么鬼?”
“事出有因,爹和王妃既然感兴趣,萱儿就原原本本将事情道来。”夏萱迅速在心中想着说辞,视线一转,停在季莺儿身上,“但这是夏家的家事,还请——闲杂人等自行回避。”
季莺儿脸色微微一白,晚娘便走上前来拉她:“我们这些外人都走吧走吧。”
夏文板着脸也没说话,她狠狠瞪了夏萱一眼,只得跟着晚娘、华姑姑几人一并走出了大堂。
总算走了一个,只剩一个夏茹能吹耳边风了。夏萱在心里默默盘算,华姑姑之前和她说的话她都记着,父亲之所以摇摆不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夏茹和季莺儿在他耳边胡言乱语,能把这两个人从父亲身边撵走,单独和父亲谈谈该多好!可是,夏茹是撵不走的,她十分清楚……接下来的谈话,是和夏文,更是和夏茹。
这些年她耳边总是时不时传来夏茹的消息,当了王妃又产下王子不说,帮助体弱多病的秦王打理大秦国的国事,调解父亲和秦王之间的关系,参与镇压秦国的暴乱,诸如种种在耳边徘徊,她隐隐察觉夏茹已不像以前那般只关注于后宅之事,而成了一位政治上的女人。
“现在就只剩自家人,有话就说吧。”夏文捋了捋胡须,神情变得十分的严肃。
“萱儿的确是装死,目的,只为了保命!”
夏文道:“何出此言?谁要取你命?”
“京都宁家。”
夏萱便将宁家与夏家的恩恩怨怨一一与父亲道明,撇去了于己不利的部分,只道宁家欺负她们一干孤儿寡母,处处挑衅,母亲苦心为夏家经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她假死避祸。
夏萱的意图无非是让父亲感觉到彭氏对家中的贡献,能化解父亲和母亲的仇恨是当务之急。她不便直接提及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大麻烦,尤其是父亲那个可怕的念头,她就以这样旁敲侧击的方式来告知父亲他的决策是如何错误。
听了夏萱声情并茂的诉说之后,夏文陷入了深思,许久才缓缓道:“我一听说你二哥的噩耗就怒气大发,把罪责全放到夫人头上,却不知道她也有这么多的为难?难道真的是我曲解了夫人?”
夏萱恳切道:“您不在家中,母亲为了夏家付出诸多,还请爹爹不要听信小人之言,伤了娘、也伤了女儿的心!”
“九妹这话说的,好似爹自己没判断力。”夏茹忽然轻轻一笑,有条不紊道,“旁人的话语于爹不过是一个提点,能让爹做出决定的是爹自己的决心。九妹你说他人都是小人之言,而你的这番说辞又岂不是片面之词?你素来和娘感情好,会站在她那边为她说话,而我们这回听到于娘不利的话,也皆是她身边亲近之人所言,却为何与你的话背道而驰?”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颇有气势的在踱步到夏萱跟前,道:“素娘与娘自幼在彭府一起长大,又陪嫁来夏府,风雨同舟数十载,娘也多次宣称素娘是她最信任的人。素娘的话,总是可信的吧?素娘的话与你的话大有出入,你可要听一听素娘是如何评价这些年娘在京都的所作所为?”
夏萱道:“我为何要听一个外人的废话?”
夏茹不依不饶:“你说的外人,是指素娘,还是指我?”
夏萱厉声道:“谁不想着夏家安稳,面对家乱不求抚平,反而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就不配当夏家人!”
夏茹一震。
夏萱冷冷仰望着她:“夏茹,父母争吵,你身为女儿不从中化解,反而肆意挑拨,作何心?!”(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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