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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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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骗祸起x审视x祭子

    对于锁云的处置,很快就下达了指令。出人意料的是天界道并未多介于此事,那些神秘的天界道都将目光集中在燕浮生身上。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确定了燕浮生腹中的孩子确实是他们所需要的祭子,这样一来,燕浮生的衣行住食全都由带着诡异面具的白袍负责。

    真像只修貔(一种野兽,一年一胎,其幼子质鲜美无比。)被供着。燕浮生冷冷地想。

    一切都风平浪静。锁云被囚禁在小院中不得出来,燕浮生的活动也被限制在雅苑中,睁眼闭眼尽是白袍面具。看着自己的腹部一天天地拱起,燕浮生依旧有种不真切的虚渺感。

    季佩绝最近也时常来到雅苑,不知道是为了堵住他人的口舌,又或者纯粹是为了来看望孩子。燕浮生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季佩绝看向她腹部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是纯粹的温柔,当那人轻碰那拱起的时候,会带着犹豫和迷茫,带着小心翼翼,带着期盼。血缘关系的羁绊真的令人难懂,令人费解。这时候燕浮生只是一直柔和地笑着,阳光散在两人身上,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燕浮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去想象着,这时候的锁云,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直到那一天终于来临。

    雅苑的人一片忙乱,一片安静近乎死寂的忙乱,天界道人在平静地忙碌着,诡异的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表情,动作是一丝不苟的,像是任何事都不能惊动他们的平稳,即使是他们一直守候的祭子的、死亡。

    单要离立在床边,脸色难看无比,床上床下一片血迹,与燕浮生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死死地盯着昏迷的燕浮生,像是想要将其盯出一个洞。

    季佩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他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地上一个被打翻的碗,棕黑的药汁蜿蜒在厚实的地毯上。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恩?”

    天界道一片沉默,季佩绝怒极道:“很好,我无法支控你们。但是这是神木所需要的祭子!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违背神木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天界道的人波动了一下,唯有提及神木的时候,这群诡异的白袍才会显出正常人的行为,其中一名看不出与其他天界道人有什么差别的白袍上前,声音经过面具而显出奇怪的腔调:“吾等没有违背神木的意愿。”

    在场的容扬一阵惊异,他飞快地瞅向季佩绝,季佩绝依旧是一副愤怒的样子:“神木的意志就是让你们突然离开然后导致祭子的死亡吗!?”

    原本负责守护燕浮生及祭子的天界道今日突然集体消失一天,直到出了事后才赶回来。

    白袍依旧是那般样,连衣服的末梢都没有颤动,没有情感的声音回答了莫名的一句。

    “吾等不会违背神木的意愿,‘鸿果’即将成熟,吾等必须回归。”

    即使冷静如容扬,也不得不动容了。神木五十年一花开,五十年一结果,鸿果便是神木一百年才结一次的果实,一次只有一颗,其功效便是让食用之人百毒不侵。这不是重点,鸿果最主要的是它的象征意义:食用了鸿果,便可以掌控天界道。对于天界道来说,食用过鸿果的人是神木的第二化身,他们不会违背那人的指示,这大约是轮回教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历届碰上鸿果成熟的轮回教主都将轮回教推向辉煌。

    一人间道的教众向容扬低语了几句,容扬看向季佩绝:“今日留守雅苑的人已经查到,要带上来么?”

    “带上来。”

    不一会,人间道教众就带着数个下人出现。

    季佩绝将目光转移到那些颤颤巍巍的下人身上,叫上一名婢女,声音冰冷:“告诉我今晚的情况。”

    那名婢女用力咽了口唾,从季佩绝身上传来的压力让她的声音带上战栗:“禀、禀教主,今日十六公主一切行为如常,亥时喝了天界道送上来的药便睡下了。奴婢在门外守候了大约半个时辰时,忽地听闻公主的呻吟及呼疼,奴婢立即入内,发现公主蜷在床上,流、流了很多的血……”

    这时,单要离从内房走出,拿起摔在地上的碗,嗅了嗅,沉道:“是麝香及红花,原来的药加上这两样便成了堕胎药。”

    闻言,季佩绝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冰冷地看向那将地毯染成暗色的药汁,怒不可遏,狂暴的内力隐隐有暴走的迹象。

    “教主!”

    容扬低声喝道,季佩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放松下来。这时候,容扬看见那名婢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般,便对其扬起温和的笑容,柔声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

    婢女迟疑了一会儿,有些磕巴地再次开口:“回道主,奴婢、奴婢只是觉得今日送药来的天界道大人有、有些奇特……”她微带惊惶地瞄了瞄那群戴着诡异面具的白袍人。

    “奇特?”季佩绝睁眼看向婢女:“继续说。”

    “禀教主,那人着装为天界道的样子,但是、但是奴婢觉得他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说具体点!”

    “奴婢、奴婢不知道怎么形容……总、总感觉与平时的天界道大人感觉不同……”

    听到这里的时候,容扬下意识地看向那群白袍。天界道人极其难以辨别,诡谲的面具和密不透风的白袍将所有人都装饰得没有差别。此外,天界道所有人的动作只能用诡异来形容:那僵硬的、完全一致的行为模式。寻常人的动作多多少少会带上个人的特点,而天界道……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统一控的傀儡来得恰当。

    既然如此,那本应该存在的“不同”在天界道身上就显得格外突兀。很明显,那个所谓的天界道是他人伪装的。

    “那当时为什么还会放他进去!?”

    “回、回教主,那、那人确实是穿着天界道的衣服,所、所以……”

    诡异的面具,加上完全密封的奇特服饰,这完全成为了天界道的代表。那诡谲的衣服面具是无法复制和模仿的,并且在轮回教中,任谁也不会去想要模仿、谁也不敢去模仿那样诡异的一群人。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原点,季佩绝死死看向那诡异的面具,问道:“那衣服是你们的?”

    “……”

    天界道没有回话,季佩绝眯起了眼,他无权支控天界道,这是轮回教一个相当奇特的现象。天界道如同轮回教的世外仙人一般,全心全意侍奉神木,没有人能强迫他们。事实上,轮回教最尖端的武力,不是世人所认知的修罗道,而是这神秘莫测的天界道。但是轮回教主指挥不动天界道,而天界道唯有在轮回教存亡之际才会出战,平时如同不理世俗凡尘的仙人般隐在禁地。只有食用鸿果后,季佩绝才能掌控这样一股力量。

    “送药的人是谁?”

    出人意料的是,天界道一阵沙沙声,似乎在交头接耳。而那名白袍却开口了,给出明确的答复:“洛绎。”

    原本不抱希望的季佩绝此刻却彻底愣住了,愣住的不只是他,除了天界道几乎所有人都呆愣了。洛绎?那个总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懦弱男子,总是隐在锁云的光辉下毫不起眼。季佩绝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有些人甚至在别人的提示下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名不起眼的男子。

    “洛……绎?”季佩绝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次。

    “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要求对罪人的制裁。”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袍再一次地开口,善恶分明的面具正对着季佩绝,话中有话:“吾等所需的是,‘真正’的罪人。请将真正的罪人交予吾等,接受神木的审判。”

    什么意思……?

    这夜光怪陆离,让季佩绝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可预测的感觉。季佩绝盯了天界道一会,然后吩咐下去。

    “把洛绎带到地狱道。”季佩绝眼角的光掠过天界道,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地表现:“普通的刑堂就可以了,我亲自审问。”

    “是。”

    洛绎下意识地抓住左腕,那里有个黑色的铁环,上面斑驳着深深浅浅的刻痕。这是洛绎紧张时的习惯,他此时在一个并不大的房间,房间中没有一丝光,漆黑的墙像是怪兽,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很安静——太静了,似乎会有什么突然破开黑暗跳出来,可是等了又等,除了黑暗却没有其他。洛绎想要呼叫,惊叫,却发不出哪怕丝毫声音,恐惧如同藤,细细地将他缠绕。

    谁来救、救他,逃离这冰冷沉寂的黑暗——

    季佩绝一进屋,就看见角落中尽可能地蜷缩的灰色身影。光从季佩绝身后打进来,那个蜷缩的身影颤了颤,然后露出一张布满恐惧的脸。即使被光刺得眼睛发痛,灰衣男子依旧渴望地看着光。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刑法,对于这种原本心志就不坚强的人来说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乖乖地告诉我,我就让你离开这里,如何?”季佩绝的声音轻柔,对着那个被关了七天的人勾起笑,可惜黑暗掩埋了一切。

    洛绎疯狂地点了点头,他想要站起来向光靠近,却没有一丝力气,男子哀求地看向季佩绝,沙哑难听的声音回旋在光与暗的交界。

    “……我、我说。”

    “那药是你下的,对吧?”

    “……是、是小人。”

    季佩绝静静握起了拳头,他对自己说:还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杀死对方……等到结束后,他会亲手让这个杀掉他孩子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伪装成天界道,也是你?”

    “……对、对。”

    “你不感到奇怪么?”季佩绝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地上的灰衣男子:“区区一个蹩足的伪装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小人不、不知,小人只是听从计划……”

    “计划?谁指使你的?”

    洛绎沉默了,他渐渐地垂下了头。

    “说!”这一字季佩绝用上了内力,洛绎立即如同惊弓之鸟般跳起,面露惊惶。

    “看来你是想在这里再多住七天,恩?”

    “我说!我说!”洛绎惊叫,慌乱无比:“是锁云少爷指使小人的!小、小人是被逼的……”

    季佩绝的脸一瞬间沉下来。

    “你说谎!”季佩绝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洛绎的头发,冷地盯着洛绎那张慌乱的脸。

    “小、小人没有——因为最近教主完全没找过锁云少爷,锁云少爷很是嫉妒十六公主,少、少爷说他恨不得公主死掉,所、所以才要小人去下药——”

    “嘭!”

    洛绎一头撞在墙上,留下一道血痕昏迷过去。季佩绝鸷地看着那片灰色,手用力地握紧,像是想要将什么捏碎。

    房内的哭闹渐渐平息,良久,单要离才持着药入内,屏退了所有人。直到周围再没了声息,单要离沉着脸低吼:“起来!燕浮生!”

    然后就对上一双笑吟吟的杏眼,燕浮生动作优雅地起身,好似刚刚的寻死寻活的哭闹是场幻觉。

    “好大的火气哟。”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单要离冷眼看向燕浮生的腹部:“连自己的孩子也能牺牲。”

    “不是你说的么?”燕浮生笑得纯真无比:“这个孩子本来就该‘死去’。”

    “……你是怕生了祭子后便毫无用处了罢。”单要离冷冷嘲讽:“你倒是很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

    “为什么要生气呢?”燕浮生慢慢地理了理发:“你看,最终还是完成了计划。最好的结果,锁云他会被放弃了哦。”

    “这对于我来说却最坏的结果!”单要离愤怒地看着燕浮生,手松了又紧:“他会被带往天界道,没有人能活着从天界道离开,没有人!”

    燕浮生只是笑,泛着得意地笑,眼中的怨毒不输于单要离。

    她之前就说了罢,她所遭受的,全部会还给那人。

    单要离深深吸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你倒是好手段,那名小厮然是你的人。”

    “这其实很简单。”燕浮生笑得眼儿弯弯:“权利,金钱,身份。世间没有人能逃离这些诱惑。在饿鬼道和他接触后,我就知道了,那名小厮对当今现状的不满。与其当个快要没落的男宠的小厮,被季佩绝放弃、被须臾山厌恶,为何不来我这边将会获得更大的利益?”她笑道:“现在,我们只需看戏就可以了。”

    锁云绝对逃不开了,因为,被捉到的可是他“唯一”的小厮呢。可惜了,真想知道那名少年得知自己最忠实的小厮背叛时的嘴脸。

    那一定是相当地彩,带着绝望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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