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邪火二
对慕越来说,这些人只要不妨碍到安哥儿养病,都随他们去,闹就闹,医谷圣手是老前辈了,他会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些人?别逗了!他就纯是在看热闹,严少爷中的毒能有多严重?或者该说,出手想要他命的人,有多少本钱?能花多少钱去买毒药?
毒耗子的药,药房里虽然有卖,却得记名的,不然谁都能买回去药死人,官府那里责任一层层追究下来,药房的东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严少爷中的毒不是毒耗子的,也不是离江城的药房卖的,离江城的大夫看不出来他中毒,只能当他病了,却无法对症下药。
算他命大,拖到家人找到了贵人来救命,可是当他知道自己要调养五年,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就怕心上人的家里早早为她订亲,等不及他回复健康上门提亲,又烦恼家中两位表妹怎么摆平。
就在他枯坐房中时,忽闻外头丫鬟们私下议论著,“照我看啊!咱们家的姑娘们都配不上段大夫啦!”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咱们家不够富贵啊?”
“你们光看看段大夫身边跟着的剑婢就知道啦!那一个站出来不比咱们家的姑娘美?人家还个个能干呢!”
旁边有个丫鬟不服气了,严少爷听出来,她是他那个最美丽的小姑姑身边的丫鬟,就听她气急败坏的争道:“什么话啊!她们是侍候人的丫鬟,能跟我们姑娘比吗?拿我们姑娘去比人家的丫鬟,你们几个小心仔细你们的皮了!”
“仔细什么啊?难道你要去跟你家姑娘说?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跑到少爷房里来,是为了什么!”
那丫鬟色厉内荏的恨声道:“为了什么?啊?你说啊,说啊!”
“哎唷!你们够了没啊!仔细少爷被你们吵起来!”
小姑姑身边的丫鬟似怕继续待下去,自己的心思会被人揭开来,连忙寻了由头溜了。其他几个丫鬟继续唠嗑,从严家的姑娘们争嫁圣手为妻,说到两位表姑娘很不识相,少爷都病成这样了,她们却都缩着没人自请来侍疾。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声忽地加入进来:“你们这些小丫头懂得什么,两位表姑娘都是世家女,哪有没名没份就大喇喇的跑来侍疾的?若是老太太或是太太病了,她们自请侍疾也还说得过去,少爷与她们名份未定,男女有别。她们怎好来侍疾?”
严少爷嘴角微翘,这是他的奶娘,奶娘一到。唠嗑的丫鬟们一哄而散,奶娘带着两个女儿进内室来,奶娘的两个女儿年纪与他差不多,照他娘的意思,是想让她们进府当他的大丫鬟的。可是奶娘舍不得,大丫鬟日后就是通房丫鬟的份,照她看,老太太和太太娘家的表小姐们都不是好相与的,她才舍不得让女儿们被未来的少奶奶折腾,早早为女儿们寻了亲事嫁出去。
严少爷颇器重奶兄。上个月将他从身边的小厮放出去当管事,留了奶娘长女在他院里当管事,小女婿则安置到城里的铺子里当差。
奶娘让女儿去守着门。悄声跟严少爷咬耳朵,严少爷得知祖母竟去信威胁段大夫的同行人,气得一张俊脸通红。
“祖母这是胡涂了!”
“可不是!老太太不知道,也不知道大总管为何要把外头的事瞒着老太太。”
“你说,段大夫是与顺王同行?你确定?”
“错不了的。小七听得清,他事后还去跟那些人套消息。他们是顺王府的侍卫,错不了。”小七便是奶娘的小女婿,眼神活又机灵。
严少爷却纳闷了,“既然是应顺王所请,段大夫又怎么会被祖母请来给我治病?”这些皇亲贵冑的有那么好心?请了名医,莫不是把人紧紧的拘着,不让外人有觑觎的机会吗?怎么这位顺王却反其道而行,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少爷不知。段大夫这一路从宁夏城出来,途中已经救了不少人家,而且段大夫那儿若药材短缺,还是顺王使人去找药,给段大夫用来救人。”奶娘摇头不解,严少爷却隐约有些明白,他将祖母与顺王的作为比较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祖母去赴约了?”
奶娘点点头,另外抽出一封信,是少爷请人查是谁买了药,想要毒死他,对方要价黄金千两,亏得少爷花得起,不过,对方若不是知道少爷值这个价码,也不会开这个价钱了吧?
严少爷一目十行飞快将内容看完,冷笑一声,“祖母和母亲回来,就请她们到我这儿来一趟。”
奶娘担忧的点点头,带着女儿退下,还给严少爷一个安静的空间。
严老太太要来?顺王就一定要见吗?
所以严家老太太带着媳妇及两个表小姐,外带贵为知府夫人的女儿同来,谁成想,出来招呼她们的,是个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男人……是男人吧?严老太太眼光刻薄的打量着黎内官,黎内官暗摇头,这位老太太是依仗着什么,想要留下医谷圣手为她孙子调养身子啊?还妄想一留就要留五年?
也不想想,王爷为何一路行来要这么大方啊?由着人来请,就全部的人停下来等圣手帮人治病,还代为寻药咧!
为的,不就是要医谷圣手心甘情愿长留京城,谁来请都不会擅离吗?
黎内官看得分明,医谷圣手声名赫赫,就算他应允留在王府,却未必会全心为安哥儿打底子,很有可能,住进王府几日后,有人来请他去治病,他便丢着安哥儿的事,随人走了!
想到安哥儿,黎内官就嘴角微翘,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血脉,王爷是他自小侍候到大的,凭着这几年勤勤恳恳,也算王爷身边的第一人吧!王妃那天跟他说,让他尽管放心,待他退下来,定会给他安排好。让他安享晚年。
他把安哥儿当自家孩子看,严老太太是要来抢医谷圣手的,这可关系到安哥儿的未来,黎内官岂可能给她们好脸色看?不光是他,待客厅里的丫鬟、仆妇自是维护自家小少爷,严家人待寸进尺,怎不叫她们看了生厌。
严老太太接过茶,板着脸问道:“你家主子呢?我可是早早送了拜帖要来拜访的,怎么,这就是你家主子的待客之道?”
坐在一旁的严家五娘便是知府夫人。她端着茶盏细细端详,她曾随夫进京述职,花了不少银钱打点。才补上娘家所在之处的知府肥缺,那时为了替丈夫打点前程,她花了不少心思走动,去过晋王府,也去拜访过汾王妃。在两家王府里,就见过如眼前这中年男人一般,说话嘛不算尖细似女,又也不低沉似男,言行举止间有股怪异的味儿,后来领她去王府开眼界的官夫人悄声与她说那是太监!
她心一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黎内官,暗道,这户人家是什么来头。竟用个太监当管事?莫不是什么王爷、郡王之流的吧?忽又想起,丈夫这两日正忙着准备的事,丈夫外头的事,她并不完全知道,但近日忙着的事。似乎很大,所以她找来丈夫身边的小厮问过。那小子怎么说的?好像是太子的胞弟带着妻小要返京,近日将途经离江城!
年前她忙着娶媳嫁女,后来侄子病了,差点小命都没了,嫡母焦心,嫂子着急,她又何尝不上心,要知道,她夫婿虽有才能,但若无岳家支助帮打点,他那有银钱去走门路?她大哥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又对她们这么姑母们十分敬重,若他有个万一,嫡母势必要从族里过继孩子了,这嗣子能跟亲侄子一样好讲话?
因而她年前仅知逆王死啦!皇上日前襌位太子,现在全大周与新帝关系最亲最近,便是顺王了!
所以她的夫婿与幕僚们都在盘算着,要如何攀上顺王,就算巴结不上,好歹留个眼缘也好啊!谁知,这良机似乎悄悄的降临了,不过似乎不是很好的开端啊!她要怎么扭转过来呢?
不待她多想,严太太已然抬出她的名头,打算以知府的官位压对方一头,好叫他们识趣放人。
眼见厅里众人脸色丕变,知府夫人忙起身福礼,“还请大总管别与我母亲及嫂子计较,她们只是心急,毕竟我那侄儿是严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儿!老人家年事已高,就盼着他开枝散叶!不成想,他虽蒙段大夫妙手回春把小命救回来,但想要身子骨恢复如常,却要悉心调养五年,老人家这才急了,想请贵主人抬抬手,容家母将段大夫请回去为侄儿好好调养。”
黎内官看她的服色,再听其言,猜想她大概是猜出他们的身份了,不过黎内官倒是没想到会是自己的身份让这位知府夫人猜到的。“夫人可知事有先来后到之分?”
“是。”知府夫人微笑点头,但心想,未曾听闻王爷身边有人患病,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堆起笑脸殷殷祈求,严老太太却看不得自家女儿,堂堂一个五品知府夫人要向个不知来历人家里的管事弯腰,忿忿然起身道:“不必求他了!他家主子既然早知我们要来,却派个管事的来敷衍我们,想来压根就无心与我们谈吧?”
严老太太斜睨着黎内官,黎内官一径保持温和的笑容应对,知府夫人想跟严老太太说明,却碍于自己与老太太离得远,实不方便咬耳朵啊!正在为难间,严太太朝自个儿的外甥女杨静云使了个眼色,杨姑娘便上前跪在黎内官跟前抹泪哭求,严老太太见状忙推了站在身边的侄孙女章秀雁一把,章姑娘自恃身份不愿跪,但看杨姑娘哭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暗道,若自己这会儿不卖力,岂不枉费之前百般讨好姑祖母的一番功夫?
当下也暗拧裙下大腿一把,哭着向黎内官跪下了。
待客厅里哭声不绝,黎内官却是心硬如铁,两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哭求着,他也丝毫不为所动,朝旁边的仆妇招招手,立时有人上前扶起两位柔弱无骨的姑娘来,知府夫人趁乱一个箭步窜到严老太太身边低语几句,严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她,知府夫人朝她苦笑点头,严老太太颓然上前,不待黎内官开口赶人,她便已福身告辞。
严太太错愕不解,两位表姑娘也傻了,由着人将她们扶出门,直到上了马车,才像醒过来,使人去打听老太太和姑太太说了什么。
正当此时,严少爷请来医谷圣手,问明自己的情况,圣手很坦白的跟他说:“你这是中毒不是病,五脏六腑皆有所伤,可是这光靠人帮你调养是不够的,你得防着有人再对你下毒,将这隐患除去后,只需注意饮食勤媡身体,自然会有所有改善。”
“那大夫先前为何要说,我需要好好调养五年?”
“你是需要好好调养,没错啊!”医谷圣手淡然微笑,“是你家老太太和太太被吓怕了,以为请我在你身边待上五年,你就会好!其实根本不需要,你只要按照老夫开的药方,按时服药即可。”
严少爷忽问:“段大夫原是应何人所请,才会途经离江城?”
“严少爷是聪明人,手底下的人也非弱兵,应该是知道了吧?”明眼人不说暗话,顺王的想法,他还不懂吗?人都是自私的,顺王贵为皇亲,岂能大度到如此?这一路行来,他在试探顺王能容忍到什么时候,而顺王也在试他!
“顺王为何这般费心邀请段大夫?”
“天下父母心啊!”医谷圣手丢下这话,便起身走人,严少爷目送他远走后,才取出怀里的那张纸,目光变冷,良久才使人去问老太太回府没?得知老太太和太太甫进二门,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到门外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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