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痛忆、凄落
袁武达将姿容憔悴的穆鸢一路扶进车内坐下,道:“他都不认识你了,你还有什么必要为他伤心流泪?”
穆鸢泪落无言,脸上的妆花了近半。
“你都这样子了,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无动于衷,眼神都不带眨动一下,他有什么资格能得到你全心全意的爱?!”袁武达刺耳的话语在狭小的车内回荡。
“他不需要资格!我爱......他足矣!”
穆鸢垂下头,呐呐道:“曾经,他就像是太阳的光芒,将我从阴霾密布的雨天扯拽回来,让我觅见暖阳。一次次的深陷沼泽,若不是因为有他,若不是因为我爱他,我早已跌落深渊!”
这一席话落耳,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重重传进袁武达的心里,如一根又一根泛着锋芒的针,扎痛着他。
“都是莫忧,每一次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他在心里怒吼,成拳状紧握住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渗出一丝血红,心痛的同时,迸发出的恨意更浓。
......
“真是奇怪了!”
莫忧望着那名奇怪的女子被身旁的一名男伴扶走,奇怪的不止于此,就连那名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饱含深意,略感复杂。
最让他不解的是,在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时,一个心开始躁动起来,不光有莫名的熟悉感浮来,还夹杂有复杂的情绪,竟有些许不舍,心情也跟着低沉起来。
这一番事故发生,穆鸢意外离去,助理小倩愣了半天,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回过神后连忙掏出手机,联系总公司。
没过多久,莫忧就看到一名长相成熟、非常干练的女子走进摊位,主持这里的商谈事宜。
时间在缓慢中度过,莫忧在开展的这三天当中,每天早早醒来,同王翔赶地铁到展馆值班,日子清闲,很是无聊。
就在拆馆那日,莫忧再次碰见那名奇怪的女子。
“小忧,天很冷,这是我为你买的热饮。”
货装完后,莫忧同强哥来到展外休息,边抽烟边笑聊,在强哥惊诧的目光下,那名奇怪的女子向莫忧递来一杯奶茶。
“谢谢!”
莫忧本想拒绝的,但一看到她满是期盼的眼神,却又不忍凉了对方的一片心意,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接过。
旁边,强哥憨厚笑起,道:“好你个小子,看不出来呀!”
“扯什么呢,人家是客户。”莫忧连解释。
穆鸢倒是没在意两人在谈论什么,就那么直愣愣望着莫忧,莹白的面孔上一直洋溢开心的笑颜。
这场景,强哥怎么看都感觉有故事,浑然不相信莫忧的话,唯一的感觉,就是莫忧在拿人家是客户的身份在搪塞他,其实不知是哪个老相好......
“你想什么呢?”
莫忧实在是欲哭无泪,见他发愣,狠狠拍他一击,对强哥这副不靠谱也不着调的姿态属实有些无言。
“没什么哈,我不打扰你们了,撤也。”
强哥笑哈哈的离开,那猥琐的笑容,贱贱的样子,莫忧更是无语。
旁边,穆鸢被逗乐,咯咯笑起。
“美女,你再仔细看看,我想你是真的认错人了。”莫忧道。
“没错,就是你。”
穆鸢静静凝视着他,道:“我不知道你在这十年当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肯定是你没错。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们的曾经了吗?”
莫忧微微皱眉,任他如何去想,都不曾找到有关与眼前这名女子的丝毫记忆,而且一深思,脑子炸裂般的痛感立马席卷而上,让他全身都在莫名痉挛。
“一点都不记得!”他捂着脑袋,忍受着疼痛的侵袭,面孔都微微泛白。
穆鸢望见他此番模样,不免猜疑,连询问:“你是不是之前出过事故,然后失去了记忆?”
莫忧放开捂住脑袋的双手,抬起头望向她的目光略带迷茫,他挥不去对眼前这名奇怪女子的熟悉感,于是闭上眼回忆深思,痛仍愈烈传来,让他瞬间脊背透凉。
却也在此时,一些零碎的画面从脑中浮现出来,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啊......啊!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莫忧痛吼,脑海深处仿佛存在一个膈膜,像是一个坚固的门户,宛如一堵挡在他意识前的铜墙铁壁,任他如何去冲撞,都无法破开,反而伤了自己。
他反反复复的去冲撞,虽小心翼翼的,但那股炸裂的痛感却不会减少,一直在持续增加,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快让他晕厥过去!
莫忧忍受着这份非人般的疼痛,只想搞清楚自己的状况,理清那种一直萦绕心怀的空荡感,还有对身前这名奇怪女子的熟悉感。
“好了,我不问你了,你别想了......”穆鸢神色沉郁,蹲下将莫忧拥在怀中,泪落却无声。
莫忧瞬间顿住,本还炸裂的痛感一消殆尽,淡淡的体香传来,身处在她的怀抱中反而出奇的平静,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好似很久之前,自己和这名女子也曾有过这种暧昧。
同时,他的脑海中跳转出类似的场景与画面。画面中落魄、狼狈的他被一位泪容清丽的女子抱住,那女子的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容颜。
“小忧......没事的,我在呢!”
穆鸢沉声说道,抱住他的双手紧了紧,泪水跟着倾泻而下,一如当年那般,轻轻安抚着他。
这句话落下,恍惚在与莫忧脑中那些画面产生共鸣,相同的话语在他的脑中、耳畔回响不停。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画面,仍然是那一句话,时间仿佛倒退回去。
曾几何时,他的生命中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用最简单、最动听的话语,将他从深渊的沼泥中拉出。
莫名的熟悉感,以及脑中浮现出的那些画面,都让莫忧对眼前这名女子产生浓烈的亲切感,那感觉好似,曾经相依的恋人再次相聚,久久不能散去。
不过在想起梅芷后,他毅然抛掉了这种想法,从她的怀抱离开,淡淡而道:“谢谢,我该走了。”
“嗯!”
穆鸢与其挥手告别,望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揪的一痛,那挂着泪痕的面容却也露出微笑。
自此,穆鸢知道,莫忧并不是忘记,而是短暂失忆。
从他之前的神情举止来看,莫忧痛苦的是明明记得却想不起来。即使是因为重创失忆,他还是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安抚中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这点,她才确认了这些。
莫忧离去,在转身的刹那,他能感觉到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颤动,让他如陷入沼泥中,迈不开步伐,有种无法自抑的冲动,想退回去,留在那名奇怪女子身边。
“莫忧,你怎么还傻杵在这呢?工人都上车了,就差你了,你该不会想在这过夜吧?”沈明风急冲冲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莫忧瞬间清醒过来,嗯了一声,临行前回头深深望了那名奇怪女子一眼。
几个小时的波折,莫忧同众员工回到厂房,借着厂内照来昏淡的灯光,将停驻在厂门外,足足装了两辆卡车、一辆半挂车的货物卸下。
莫忧褪去厚厚的外衣,只留一件保暖内衣,同强哥在外的三人在卡车上搬动货物,方便下面的人员搬卸。
只见,在寒风呼啸、漆暗的夜里,这里很是喧闹,一个个身影来回奔走,忙碌不停,他们大多嘴里叼着香烟,几人合力从车上抬下一块又一块沉重的板墙等货物,在挥洒汗水中有说有笑。
忙完已是凌晨两点多,众员工依次去打卡下班,个个姿容疲惫,又累又困的模样。
沈明风从车上拎来一件件包裹,递到一个个员工手里,道: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厂房从明天起正式休假,大家在这一年中都辛苦了,这是一些年货,你们收着。至于大家的工资以及奖金,在后三天会到账。”
众员工接过包裹,脸上都洋溢出笑容,虽是刚忙完活,又累又困,却也很满足。
随后,沈明风跟莫忧打了声招呼,开车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中午,莫忧沉沉醒来,随意弄了点吃的,闲来无事就坐在家中看书,都是些励志的书籍,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旁侧的手机上,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就在前天,与梅芷通完电话,她说昨天会到,而这又过了一天,还未见到人影,就连一通电话都没见着,莫忧不免情绪怅然,有些担心。
等待是煎熬的,同时也很令人焦躁,在与梅芷分离后的第21天后,莫忧再也坐不住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梅芷的电话号码,一连几遍都是暂时无人接听。
莫忧眉头皱了又皱,不信邪的又拨了几遍,这样足足过去一个小时,仍是无人接听,最后他木然了,彻底绝望,那仍处在呼叫中的手机从他手中重重滚落地上。
自此,梅芷彻底失去了音信。
往后的时日,莫忧到处寻找,与沐薇联系,碾转跑了几个地方都未找到梅芷的身影,就连之前那间别墅都没了住户。
最终,无助的莫忧心凉透顶,双臂无力垂下,命运再一次让他失去了信仰,他迷茫了,也颓废了,除了猛烈抽烟就是嗜酒如瘾。
“狗日的贼老天,你看我可笑是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毁灭我,你觉得我还不够狼狈吗?哈哈哈......”
某天,凌晨三点,莫忧摇晃晃的从酒吧离开,手里紧紧揣着一瓶烈酒,在寒风呼啸的大街上仰天怒吼,神色凌乱,很是癫疯。
过往的行人三两,全都远远避让。
莫忧迈动步伐,一个不稳被脚边的一颗石子绊倒,酒瓶里的酒水洒了一地。
“就连你也在嘲弄我!”
他恶狠狠的盯着那块石头,疲惫的面容充满了无奈,笑得癫狂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