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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生不对,死不起(三)

      “小忧,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带给妈妈的快乐,谢谢你在芷儿离开后,在我不能忍受的艰难情况下,体会到的一种暖入心怀的母子之情。

    还有,谢谢你对芷儿的爱。”

    车子在拐角之处驶出小区,莫忧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妇人的泪目中,最终化作一股思念存在她的心中,成了谁都不愿言口的牵挂。

    同样的感觉,在莫忧的心中也有,两人在离别之际谁都没提,也未大肆伤悲,只是无言在卡在喉咙,皆都沉默。

    这是因为,这种母子之情的存在,是建立在失去至亲至爱的那种悲痛之上的,是喜也是忧,但在喜的背后更多承载了因逝去之人的悲痛。

    所以两人在最后都选择了将这份情珍藏在内心,闭口不愿言出。

    正是因为这份珍贵,妇人原本是想在离开之前,打算将所拥有的全部拿出,给予莫忧更多的物质,以最大化的去成全他,但却被他不怎么意愿的言辞取消了心中的念头。

    正如这套房子,这是妇人最后的忍让,不容莫忧拒绝的赠送。

    这所有的做为,都是妇人在心中对莫忧的深深认可,真正在心里视他为自己的孩子,并没有送予大量的金钱,却比金钱更弥足珍贵的东西。

    莫忧的婉拒,令妇人惊讶的同时也在心中了然,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莫忧身上最吸引人的闪光点,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女儿和自己的青睐,要不然也不会一路走来变成一家人!

    站立许久之后,莫忧叹了声气,妇人的离去已成事实,全国旅游的路程太长了,莫忧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她再相见,视线远望之处,浓浓的不舍也随着妇人的远去,存于心中的只剩牵挂,久久不化。

    “祝您安康,一路顺丰......我的妈妈!”

    房门慢慢闭合,于莫忧转身之际,这存于心底的祝福如一缕春风顺着门缝飘向了远处,化作沙沙之声溜走。

    偌大的房间,冷寂回旋,莫忧在此处停留了一夜,在第二天也消失在这里。

    这一夜是未眠的,犹若沉重的思绪爬上心头,惊扰了人的美梦。

    整整的一夜,如复古之物的台灯不知疲倦的亮着微微发黄的光,花纹镶边的窗帘折射出墨色的人影。

    粉红相间的卧室之中,人般大小的粉色绒毛熊在床边人性化得跪爬着,仿佛在因失去主人的宠爱而蜷缩哭泣。

    莫忧坐在床上翻览着梅芷曾写下的日记,那弥漫在房间内的清香,让莫忧似感觉梅芷的气息犹在,他时而望向身侧,宛若那气息的主人正在熟睡,陪伴在他的身旁,让莫忧内心中的茫然沉下,升起一丝说不出的温暖。

    厚厚的日记本内满是字迹,记录了梅芷从小学到她去世的前夕的每一天,从记事到慢慢长大,里间每一天的天气状况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6月1号,天气小雨,今年我12岁了,又一个儿童节,妈妈和爸爸又跟去年一样,忙着工作,没时间理会我,我很难过,还淋了一身的雨。”

    ......

    “9月1号,天气炎热,今年我16岁了,中专入学第一天,我的同桌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叫做莫忧,这一天我很开心。”

    ......

    “3月6号,春光明媚,今年我17岁了,今天体育课上我脚崴了,痛的不能走路,但我却也开心,因为我的同桌中午亲自为我打饭,他照顾我一天了。

    我......好像慢慢喜欢上他了,但是......我不好意思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不管了,反正这一天我很开心。”

    ......

    “5月12日,阴转阵雨,今年我18岁了,再也不是小姑凉了,可是这成长的代价......太痛了,我在今天失去了爸爸,爸爸没了,他彻底离开了我和妈妈,我很绝望......”

    ......

    “5月19号,天气微热,这一天,是父亲离开我和妈妈的第七天,我始终无法忍受父亲的离去,我很痛很难过。

    这一天,回到校园的我生病了,我的心好像没那么痛了......因为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为我从教室办公室端来热水供我吃药,还安慰我,我的心情好多了,病当晚就见好了。

    他很特别,我忽然觉得,莫忧是父亲在离开后送予我的礼物,总之我越来越喜欢他了,好像不能失去他......”

    ......

    “3月3号,天气微暖,今年我19岁了,今天是我实习的第一天,也是令我绝望的一天,我找不到他了.......他走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挖了心,这感觉太痛了,我迷茫了.......”

    ......

    “3月30号,天气微暖,但我的心凉透了,我辞掉了学校分配的实习工作,早已控制不住自己,这二十几天里,我每天几乎不吃不喝,开始爱上了喝酒,苦辣辣的味道进入我的喉咙,我好像出现了错觉,感觉自己不那么痛了。”

    ......

    在笔记本闭合的那一刻,莫忧的眼眶早已红透,泪水渗进衣衫,将他的内心湿润,他顿感心似沉进了冰窟,那种突然升起的冷感,简直如在撕裂他的心。

    当他看完梅芷的所有日记时,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无法饶恕自己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离去,才造成梅芷逝世的罪魁祸首,这让他恐惧的同时,在心中滋生出莫大的怨恨,直至将他淹没。

    “原来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莫忧抓着自己的心房,无声的泪涌落,在此刻,思绪混乱之际,他发现自己就是灾星,深深的埋怨如潮水将他淹没,莫忧回忆起那一个个亲切的身影,在这一刻,他萌生出一种错觉,这错觉让他间接的认为,直至如今,生命中所有出现的人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逝去,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痛苦着。

    “啊.......啊......”

    他嘶吼着,不停的捶打着自己,因为只有这样,莫忧才觉得自己能好受些。

    梅芷的离去,那如支离全身心的痛,莫忧他能忍受,但这种自己犯了错,加剧她本不会这么快死亡的生命,这种怨痛他无法忍受。

    “这样的我还怎么去配爱她?可笑的自己......可笑的人生!”

    他似笑在哭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嘲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