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日月阳止(1)
题注:语出《诗经.鹿鸣之什.杕杜》:“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征夫遑止。”
......
九月初,开学返校。
黎欣告别父母,坐上开往锦城的火车。两天后到站,果然看见叶紫羽正笑意盎然的着在站台上等着她!一个多月音信未通,这时重逢,两人竟有些羞赧。黎欣朝男友做个怪相,叶紫羽本想抱住她,见人多,也没敢,只是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可他们内心绝不似表面这般平静:亲爱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两人在锦城耽搁一阵,又乘汽车回学校。在车上时,才将这别后的情况述说开来。黎欣见叶紫羽黑瘦不少,想是在船上吃了不少苦头,未免有些心疼。叶紫羽浑不再意,说:“你还没见到我刚下船的样子,那才跟个黑皮猴似的,这一个月在家,已经白胖不少了。”
黎欣告诉他:“暑假中,那个在火车上认识的李衡倒给她写了信,出于礼貌,我也回了信给他。”
叶紫羽一听,忙问他写了些什么?黎欣轻轻一笑:“不知所云,他们学校的学生毕业,肯定愿意留在沿海,可能就是想多认识几个这边的朋友吧。”
叶紫羽眨眨眼说:“别不好意思,看来你还是有点魅力的嘛。”
一路上说说笑笑,没过多久,已看到学校大门。他们不由感慨:时间真是快,转眼已是大二,去年一年还没咀嚼出多少滋味,就没了。
次第之间,同学们都回了学校。各个寝室、各对恋人之间,自有一番别后重逢的欢欣与喜悦。而颜墨桐是他们寝室中最后一个回校的。那天午后,同宿舍的三个人各自躺在床上睡觉,颜墨桐哼着歌儿进了门,把众人都吵醒了,但大家懒得理他,谁也没吭声,有的翻个身继续睡。颜墨桐也当没看见他们一般,自己放下行李,收拾妥当,便铺开纸笔,在桌上写起信来。
林楚涯的床位正对着桌子,他被吵醒后,本来一直懒洋洋的注视着颜墨桐,心想这小子一回校就捡了钱包不成?这么开心?又见颜墨桐谁也顾不上理会,竟然在桌上写起信来,禁不住满心好奇,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
林楚涯不出声,躺在床上继续观察颜墨桐,直到颜墨桐写完信,细心折好,转身找信封准备往里装时,才猛的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一把将信抢在手里,忙不迭的打开来看,刚瞧见抬头的“程菲同学,你好……”几个字,信又被颜墨桐跳起来抢了回去。
林楚涯大叫:“好啊,颜墨桐!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忙着写信,快说这程菲是谁?”
他这么一吼,把高继远和叶紫羽全都惊动,立刻来了兴趣。二人跳下床,一同伸手来抢这封信。颜墨桐抵死不给,可高远江力气大,抱住他的双臂,他无法动弹,信便被叶紫羽夺了过去。颜墨桐只好连声哀求:“快把信还给我,我告诉你们程菲是谁还不行么?”于是三人才停止了起哄。
原来,前天颜墨桐从山城坐火车返校,他好不容易定到张卧铺票,虽然只是上铺,也很难得了,他心中非常高兴。这趟列车是晚上10点开出,次日凌晨5点30分到锦城,10点到达学校所在地。
他上车后,本想立刻爬到铺位上睡觉,可看见下铺竟坐着位秀气的女孩,从穿着打扮上看,也是学生。于是他便改变了主意,只盼着能同这女生聊聊天。可这个女生座在那儿,低头看书,目不斜视,一时半会儿,他竟找不到同别人搭腔的机会。但他内心想要交谈的愿望甚为迫切。这时其他铺位上的人陆续上来,忙着在行李架上堆放行李,颜墨桐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装做避开其他人,要去车厢连接处,起身的时候,似不小心,踩了那女生一脚。女生“哎哟”一声,抬头看了颜墨桐一眼,忙俯下身去护住脚踝,想是很疼。于是颜墨桐赶紧慌张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踩疼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生直起身子,看了颜墨桐一眼,脸一红,说道:“不要紧的,没关系。”
这样一来,正中颜墨桐下怀,他是想找机会搭话,故意踩人家的,当然没敢使劲,不过这可就有了搭话的机会。
交谈之下,他得知这女生果然是锦城一所大学大二的学生,家在山城,也是过完暑假返校。于是颜墨桐说真巧,他也是返校的学生,并做了自我介绍。出于礼貌,女生也向颜墨桐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时,车厢的列车员过来同程菲打招呼,说已经没有铺位了,今晚她在这节车厢当值,让程菲就在这节车厢坐着吧。颜墨桐知道夜间没有卧铺票的乘客不能呆在卧铺车内,就问程菲,这列车员怎么对你这么好?程菲说,她们以前是初中同学。颜墨桐故作恍然大悟,一脸羡慕的说,那你不是连车票都省了?程菲被他逗笑,说她可是买了座票的。就这样,颜墨桐打起精神,充分发挥自己的口才,妙语连珠。他揣摸着程菲喜欢的话题,同她越聊越热切。
晚上十二点后,车厢内熄灯。因程菲没有铺位,颜墨桐便也不上自己的铺位,陪她在小凳上坐着,又聊了很久。程菲似乎猜到他的心思,便说:“夜深了,你上去睡吧。”
颜墨桐当然不肯,说自己不累,让程菲到他的铺位上睡去。
程菲哪里会肯,坚决推辞。
颜墨桐只好说:“那我们就坐着聊天,我一上火车,从无睡意的。”
谁知程菲却抿嘴笑了,说道:“是么?那你何必买卧铺,不如买硬座好了。”
颜墨桐一语顿塞,涨红了脸,见程菲笑意盈盈,话语中并无贬损之意,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副窘相把程菲逗乐了,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后来,程菲终于接受颜墨桐的建议,先到上铺睡几个钟头,因为她先到站,然后颜墨桐还可以接着休息。
就这样,到锦城后,颜墨桐送程菲下车,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然后挥手告别。
颜墨桐讲完,室友们哈哈大笑,骂他真是老奸巨滑,居然连这种缺德招数都想出来,万一那女生不是个善茬儿,跳起来大骂‘小子你连我的脚都敢踩,不想活了是吧?’颜墨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紫羽突然想到什么,问颜墨桐是不是想追程菲?颜墨桐倒不隐瞒,说正有此意。叶紫羽挠头说:“那柳溢雅怎么办?”
颜墨桐道:“你还说,我正被柳溢雅追问得手忙脚乱,这出戏实在唱不下去了。都怪你出的这鬼主意,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实在不知怎么应付了。”
叶紫羽说:“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当时你可是要死要活的。”
颜墨桐说:“就为了当初那么一个谎言,现在要编无数个谎言,太有难度了。要不我还是老老实实写封信,说明真相?”
叶紫羽一听,这哪成?他只好说:“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应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