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子无良媒(4)
到了下午的饭点,曾景桓带黎欣去了家颇为高雅的私家餐厅用餐,两人聊到大学时的趣事,聊到今后工作的发展,都感觉到很愉快。聊到后来,还用起了英语对话,甚为开心。黎欣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可惜叶紫羽的英文太糟糕,没法这么交流。
结账时,餐厅经理报出一千元的消费,曾景桓浑不在意,用信用卡付了账。黎欣暗暗吐了吐舌头,这都赶上她半个月工资了。饭后,曾景桓开车将黎欣送回了宿舍。
黎欣到家后,也感到累了,她躺在床上很快入睡,又忘了给叶紫羽电话。
第三天,黎欣到公司汇报了日前和曾景桓谈妥的事情,公司领导很满意。下午无事的时候,她觉得应该给叶紫羽去个电话了。她想,算来已经有四天没有跟叶紫羽联系,他肯定生她的气了。
黎欣拨通了电话。果然,叶紫羽在电话中的声音冷冷的,问她这几天干什么去了?黎欣做了解释。但叶紫羽很不满意。说着说着,二人便在电话里争执起来,叶紫羽觉得黎欣太不尊重他,黎欣觉得叶紫羽太不理解她。最后,两人都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好甩下一句“就这样吧”,然后挂断电话。
在黎欣没有如约打来电话的这几天,叶紫羽的心情动荡到了极点。第一天没联系,叶紫羽隐隐不悦,心想第二天她肯定会打来,一定要好好批评批评她。第二天白天,仍然没有音讯,叶紫羽更加恼怒。再到晚上,叶紫羽的恼怒又变为担心,怕黎欣不会出什么事吧?第三天上午,还是没有音讯。叶紫羽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一会儿气愤难消,一会儿忧心冲冲,真恨不得立刻飞到申城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想到这儿,他的突然转念,心想会不会是黎欣已经回京城了,说不定那两天就在火车上呢。她之所以没给他电话,一定是想给他个意外惊喜。想到这里,叶紫羽整个人都激动了,他脑海中浮现出黎欣匆匆下了火车,笑意盈盈回到住处的画面。她系上围裙,把房间整理好了,又做好饭菜,悄悄的等着他回来。叶紫羽越想越激动,下班时间一到,他兴冲冲的就往回跑,结果回来后当头一盆冷水。家里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是生锅冷灶,一片凌乱。他浑身散架似的瘫倒在床。
第四天,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他连忙拿起一看,来电显示着申城的号码,心知这一定是黎欣打来的了,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突然就有种想哭的感觉。但他接通电话的时候,却极力控制住自己心情的起伏,让声音故意变得冷淡。
黎欣如实讲述了没打电话的原因,可叶紫羽越听越是生气。这算什么理由?于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电话,却是不欢而散。
叶紫羽实在苦闷透了,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自我宽慰。发生这样的事情,仿佛又是他早就意识到的。这样的矛盾对于异地恋来说,就是不可避免的发生。
另一头的黎欣心情也不轻松。同样的,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扛着家庭的压力,已经够委屈了,叶紫羽还不理解她;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忽视了叶紫羽的感受。想来想去,她突然下了决心,干脆这个周末回一趟京城吧,先不告诉他,等到了门口再打电话,给他一个惊喜。想到这里,黎欣露出笑意。异地恋的恋人们,是不是都这样痛并快乐着呢?
可就在黎欣准备订票回京城的时候,叶紫羽却破天荒的把电话打到她京城的总公司,告诉她原来的同事,若黎欣打电话来汇报工作,麻烦让她给他也来个电话。黎欣知道后,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否则叶紫羽不会这样做。她急忙给他电话,谁知叶紫羽平静的告诉她,他已经做出决定:放弃京城的工作,到申城,和黎欣在一起!黎欣紧紧的握住话筒,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原来,和黎欣在电话中谈得不欢而散的那天当晚,叶紫羽做了个梦。他梦见黎欣还在京城,而自己却要去美国。分开的时候,黎欣送他去机场,两人都好难受。可他还是登上了飞机。在飞机上,他越来越难受,于是就难受得醒了过来。
梦很简单,所以叶紫羽醒来后记得很清晰。他翻个身看看床头的手表,正是午夜最寂静的时候。叶紫羽再也无法入睡,他想了很多。他想,在梦里都这么难受,如果明年他真的出国工作,和黎欣相隔的距离,再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了,他们将怎样经营这份感情?现在他们刚刚分开两个城市不到一个月,矛盾就隐隐出现,何况在两个国家?只怕到时候,他们就真得分手了。他反复权衡,虽然这份工作和派驻国外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和黎欣比起来,还是黎欣重要。而且当初要不是黎欣在京城,他根本不会来这里。现在黎欣离开了这里,他又有什么不能放弃这里的呢?
所以,他在夜半无人私语时下定了决心:辞职,去申城!
王总收到叶紫羽的辞职申请后,非常惊讶。找他来问原因。叶紫羽只是回答他不准备在京城工作生活了。王总很奇怪,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大学毕业生削尖脑袋想进我们这样的外资企业?更何况明年还有出国学习的机会。
叶紫羽何尝不惋惜失去这样的大好机会,可他离开京城的真实目的,实在无法向王总启齿,只有沉默以对。王总无奈,见他决心已定,只好签批了他的辞呈。他最后跟叶紫羽说的一句话是:“你现在做出的决定,正在使你的人生轨迹,发生截然不同的改变。比之眼前,将充满更多的不确定性。”
叶紫羽向王总深深鞠了一躬。他走出他的办公室,再走出公司,走出大楼,然后回头看了看大门,突然泪流满面。他很留恋这个地方,他也习惯了这座城市的人文和生活。时间好快,一晃已经两年了。两年时间并不算长,他刚从地下搬到地上。他本以为还能在这里走得更高、更远,让自已变得更强。但现在,他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另一个城市重新起步。虽然那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他深爱的人在那里等着他,他相信他在那里还能闯出一片天地,所以他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