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夜如其何(4)
这种场景,天生就能让叶紫羽感到兴奋。他们这一代人,从小接受反美教育长大。他自己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二话没说就跟着游行的队伍就朝美国领事馆前进。在领事馆门口,许多按捺不住的学生义愤填膺,向领事馆投掷了许多石块。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叶紫羽的。叶紫羽还当自己在做着一件义举呢,而后来中国政府对他当时的这类身份定了调,这就是社会闲杂人员,基本干不出什么好事。
游行之后,叶紫羽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回到家里,黎欣早已下班,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黎欣听。可黎欣听了后,表情木然。叶紫羽有点奇怪,想当初在学校的那次游行,黎欣也是慨然参与的,而且非常出众的与县长对话,长时间为耳闻目睹的同学们所津津乐道。现在她怎么全变了样?
可黎欣的一句话,却呛得叶紫羽说不出话来。
黎欣说:“你都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学生吗?这是你现在该干的事吗?你为什么不多操心下工作的事?这么没有担当!”
叶紫羽当场也怒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操心工作的事?什么叫没担当了?
其实,不知不觉中,黎欣和叶紫羽都没有意识到,近段时间以来,他们的沟通,已经很少了。虽然每天他们都有见面,但心里的距离却在疏远。
黎欣想不明白,到申城后的日子怎么过成这样。叶紫羽长时间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让她的压力变得非常大。虽然父母并不需要她赡养,可参加工作以来,她没给过父母一分钱。她时时自责,什么时候才能让父母享受到女儿的福气呢?这可是她上学期间立誓要做到的。但现在自己参加工作了,才发现这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自从上次与曾景桓洽谈过后,对方又约过她几次共进晚餐。她先前还答应了,后来她敏感的意识到,对方对她似乎有了工作之外的好感,于是她刻意疏远了同对方的联系。叶紫羽到申城后,她再没与对方见过面。孰料这日也是凑巧,临近五一,黎欣利用周末回家,居然在火车站候车室碰上了曾景桓。曾景桓见到黎欣,甚是高兴,说自己去南城出差,两人因此得以结伴同行。等到了南城后,更巧的是黎欣的父母都在站台上等候着接她,见女儿跟一个男子一同下车,有点意外。黎欣只好介绍说,这里他们合作公司的总经理,姓曾,到南城出差的,刚巧碰上了。她父母一听,顿时笑容满面,朝曾景桓点头问好。曾景桓也会来事,口称伯父伯母,表现得十分恭敬。沈润珍对他顿生好感,问他哪里人?他回答申城本地的。沈润珍对他的好感又加强几分,见他时不时望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反倒是黎欣的表情不冷不热。于是沈润珍说,你难得过来,既然刚好碰上了,如果不忙的话,到家里吃餐便饭吧,反正都已经备好了的。曾景桓见说大喜,连声道谢。黎欣见母亲开了口,也不好表示反对。就这样,曾景桓随着他们一家三口去了黎欣家里,周围的邻居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黎欣带了个陌生男子回家,都猜想这多半是她的男朋友吧?于是邻居们都朝着他们一家三口笑。黎欣知道他们误会了,却不好解释,只得低头不语。到家后,沈润珍让他们父女陪客人在客厅坐坐,自己忙着到厨房把备好的菜都炒上。等她把晚准备好后,到客厅一看,黎欣父亲与曾景桓也聊得正欢,她不由一笑。饭后,黎欣送曾景桓出门,邻居们还是一副热情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她有口难言,送走曾景桓后匆匆回家,告诉父母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可父母却笑而不答。
两天后,黎欣从南城返申,不想在南城车站又碰上曾景桓。她正惊讶,曾景笑着说那天在她家吃晚饭的时候,他问过她父亲她什么时候返申,就特意跟她买了同一车次。黎欣转头看看父亲,见父亲对她点点头,正一脸笑容呢。曾景桓拿出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说谢谢前天晚上她和她家人的热情款待,正巧他在商场看见这件新款的连衣裙上市,他觉得非常适合黎欣,就想着买来送她,聊表谢意。黎欣说这怎么好,开口拒绝,沈润珍看在眼里,却说:“即然买都买了,那就收下吧。谢谢景桓有心了。”
曾景桓连连摆手,只说应该的应该的。
黎欣说:“现在的天气也没到穿裙子的时候啊。”
沈润珍说:“那就先放家里,等你下次回来再穿。”黎欣只好无语。
上车后,曾景桓不谈工作,也不谈私生活的事,只闲聊社会上的八卦新闻。说到电影演员赵薇现在可是火得一塌糊涂,黎欣一乐,说:“你也喜欢看《还珠格格》吗?”曾景桓说倒不是因为喜欢,但社会热点总要关注的。黎欣说她倒是挺喜难这部电视剧,可惜电视台播放的时候,没能完整的看一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数日后,黎欣在办公室突然收到一个包裹单,也没写落款。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跑去邮局取来一看,竟是一套完整的《还珠格格》电视剧光碟。她心里叹息一声,五味杂陈。想了想,把光碟锁在了办公室的抽屉中。
自从那次回申城后,再看到叶紫羽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提不起精神去说什么了。只是这以后的每个周末,她都跟叶紫羽说,她得回去陪父母。
叶紫羽没做多想,他觉得这也应该,反正两个地方隔得这么近。当初她之所以选择来申城,不就有这个原因吗。于是他点点头表示支持,只是对黎欣说,星期天返回的时候,提前告诉他一声,他可以去车站接她。
黎欣怔了一怔,一下子想起叶紫羽以前在车站通宵达旦等候接她的情形,不由得眼中泪光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