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派人从科技大学图书馆，胡玉洁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得了她所说的那份，在杨玉廷借阅58版《三国演义》前后，曾经浏览过那部分图书目录检索的人员名单。林佳发现，总共不过十一个人。让人惊喜的是，胡玉洁竟然把每个人浏览的时间都记录了下来。

    “谭潭，马上摸排一下这十一个人的通讯记录，看看其中有没有可疑之处。”

    当然明白林佳指的是什么，首先通过移动公司调取了十一人的通讯记录，随即把他们的电话号码输入多次立功的“求同程序”后，谭潭马上就有了发现。

    “林局，其中这个名叫曹玮的人曾经与董建春的手机联系过两次。”

    看到谭潭拿来的比对结果，尽管两人的通话时间都很短，而且间隔足有十个月之久，但是林佳还是从中看到了希望。

    进一步调取公安系统资料库中曹玮的个人资料后，发现这人是科技大学卫生室的校医，四十六岁，大学文化。在五年前调入科技大学做校医之前，曾经是市妇幼保健院的一名医生。

    有意思了，特别是曹玮与李迪樱就诊的妇科门诊的秦玉敏大夫毕业于同一所医学院这一条，更让林佳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什么。

    “科技大学的校医曹玮这个人，你熟悉吗？”

    “平时交往不是很多，不过他倒是有个喜欢读书的习惯。”

    “喜欢读繁体竖排版的书籍吗？”

    “不。”胡玉洁很干脆地说：“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他的名字记录在那份名单中了。”

    “事后你暗中观察过他吗？”

    “没有。虽然他经常去图书馆借书，但是每次并非都是我接待他。再者我很少到学校的卫生室看病，而图书馆和卫生室又相隔甚远，曹大夫本人也不在学校内居住，所以我们平时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难道这份名单你没有对邢忠典提及？”

    “没有。”

    “为什么？”

    “由于我是专门负责繁体版书籍目录索引整理的，最初我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对杨玉廷的身份有所察觉，从而安排了某些人，混在其中去图书馆悄悄调查什么，所以才会对他们格外关注。后来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也就没再当回事。”

    “杨玉廷被捕之后呢？”

    “当时新闻中说杨玉廷是涉嫌杨玉堂和杨文静的案子才被警方带走的，因为我知道杨玉廷与杨文静走得很近，所以并没有多想。”

    从胡玉洁完全配合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其实并非死心塌地想为邢忠典做事。只不过先是受了邢忠典莫大的恩惠，继而又被邢忠典占有了身体，并用卑劣的手段控制了，才不得不听命于对方。

    “关于邢忠典命令你盗取科技大学干热岩研究成果的工作，你做了多少？”

    “几乎没什么进展。不然，他也不会再派有英豪过来，试图策反杨玉廷了。”

    “说具体一点。”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不可能接触到学校干热岩实验室，就更不要提窃取研究成果了。只能通过相关科研人员委托图书馆购买的科技书籍揣测一二。也只能凭借这一条途径，设法与他们接近。可是，事实上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曾经与相关科研人员中的什么人接触过？”

    “郭教授。”

    “说说他的具体情况。”

    “五十岁出头吧，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妻女都在京城。所以，邢忠典才想让我借助女孩子的优势想办法接近他。只是……。”

    “什么？”

    “郭教授那人虽然对我十分客气，却从没有流露出那方面的意思。”

    “听你的意思，你对他流露出过类似的意思？”

    “没有。”胡玉洁的脸颊竟然微微红了起来，并低下头小声说：“我做不出来。”

    “你与郭教授单独接触过吗？”林佳解释说：“比如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外出等等。”

    “没有。只有一次是郭教授让我把他们委托图书馆购买的书籍送到他办公室，我们曾经简短地聊过几句。”

    “内容？”

    “大都是郭教授在说，无非是以长辈的口吻询问我老家是哪里，找男朋友了没有，来科技大学几年了等等。”

    “你呢？”

    “我试探性地询问过郭教授为什么总是购买这一类的书籍，可是他马上就转变了话题，并没有提及他正在主持研究的干热岩项目。”

    “还有吗？”

    “没有了。”

    “有些政策，我想没必要给你多讲了吧？”

    “不用。”胡玉洁再次垂下头看着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说：“自从被邢忠典拉下水后，我就一直在阅读相关的法律书籍。所以我很清楚等待我的是什么。尽管邢忠典曾经许诺过，将来会给我办理移民手续，带我去日本。可是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话。”

    “为什么？”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即便不出事还能活几年？再说他也给我讲过日本家中，不仅有老婆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儿。

    而我只不过是靠他的资助才从偏远山沟里走出来的穷女孩子，不论相貌还是学识，别说优秀了，恐怕连中等都算不上，他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看上我呢？”

    胡玉洁迟疑片刻又说：“这也是出事后我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留在家里等你们找上门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没有选择主动自首？”

    “谁愿意年纪轻轻就要坐牢？我也有侥幸心理。”胡玉洁苦笑一声说：“原本我是打算好了，等到学校放寒假时再看看，如果你们还没来找我，就先回老家过年。等过完年再考虑，是自首，还是寻找其他出路。”

    “其他出路是指什么？”

    胡玉洁低下头看着左手腕上留下的伤疤说：“比如……再割一次。”

    “难道你不知道自首会减轻对你的量刑？”

    “知道。”胡玉洁的眼睛里突然流下成串的眼泪，哽咽着回答道：“我无法想象当自己被捕的消息传到父母耳朵中时，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了如此大的打击。”

    对此林佳是能够理解的，一个来自偏远山村的女孩子，能够进入国内知名的大学工作，即便只是一名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也肯定是家中父母，甚至是整个山村的骄傲。只是，胡玉洁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除了她自己之外，谁都无法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