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那段截获的录音，虽然听不清嫌疑人说话的内容，却能十分清晰地听出电视里传出的声音。由此得知，当时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热播的战争题材的电视剧。

    而电视剧的首播时间是晚上八到十点，央视一套的黄金时段。第二天上午九点十分开始，则同时有四个省电视台进行转播。

    根据截获该段录音的时间可以知道，嫌疑人正是于上午九点四十分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也就是在涂布厂电磁屏蔽站两名维修职工，违反厂内随机停机的规定，习惯性地停机维护保养的时间段内。

    这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难以解释的疑点。

    这个时间段所有职工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生活区内根本没有任何人，也就是说嫌疑人并非在电视机前与外界进行联系的，那么那段录音中出现的电视声音是来自哪里？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嫌疑人事先录制好的。

    进一步分析录音中的电视声音得知，其内容正是五克隐形涂料丢失的当天晚上播放的那两集中的第一集。

    巧合的是，嫌疑人与外界联系的时间，刚刚好在那桶问题涂料从仓库运送到使用车间，被发现丢失了五克涂料之前的半小时内。

    吴明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嫌疑人利用生活区的电视网络与外界联系的可能。

    这一点，在进入涂布厂之后就已经得到了确认。因为涂布厂的电视节目虽然看似与外界同步，其实是有着四十五秒的延后。

    通过了解得知广播站首先把唯一一条进入涂布厂的广播电视光纤线路传输的信号，在一台解码器中解码并缓存，随即再把缓存的信号利用一种非常先进的，单向跳转技术输入到广播站内连通生活区各个宿舍内的电视终端上。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把厂内的电视机与那条唯一的输入光纤断开了。

    既然不可能是通过电视机利用高科技手段与外界联系，那么嫌疑人就一定是用通讯设备，比如手机等与外界进行联系的。这一点并不奇怪，尽管只能在周末离开厂区后才能使用，但是，几乎所有职工都有一部手机。只不过是工作期间都留在自己的宿舍内而已。

    没有回生活区的宿舍，而是利用事先录制好的电视剧声音以混淆视听，可见嫌疑人事先做了非常周密的计划。

    可是嫌疑人又是如何把手机，或者其他通讯设备带在身上的？

    涂布厂不仅有严格规定，而且在进入生产区时，都要进行相关检查。不仅是通讯设备不准带入，即便是每个人的工作服都是在位于进入生产区大门口两侧的更衣室内换上的。

    换言之就是，即便连工作服都不允许职工带入生活区，就更不要说是其他东西了。

    既然嫌疑人无法把手机等通讯设备带入生产区内，身处于生产区内的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通讯设备并与外界联系的？

    这里面肯定在某一环节上出现了问题。要么是当天的检查不够严格，以至于嫌疑人顺利地把通讯设备带入了生产区。要么是嫌疑人事先就把通讯设备藏在了生产区内。当然，后者同样需要嫌疑人觅得机会把手机带入生产区才行。

    只有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吴明才能接着寻找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嫌疑人是如何知道电磁屏蔽站，虽然规定是随机，实际上却是基本定于上午九到十点钟进行十几分钟停机维护保养这一违反纪律的习惯的。

    回到办公室，把林佳传来的钱军四人，以及当天晚上与钱军同时值班，其一因为闹肚子临时请假去了卫生间，另外一个则拖后了半步的两名安保监督人员的资料交给宋惠说：“你先看看，这是林佳他们调查的几名主要嫌疑人的社会资料。”

    见吴明转身要走，知道他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回去休息，于是宋惠急忙问道：“首长要哪里？”

    “我到外面随便转转。”

    “我陪首长一起去吧。”宋惠放下手中那摞厚厚的资料跟上来说：“听了一晚上的录音，脑子都有些大了。”

    吴明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转身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来到办公楼外，吴明才随口问了一句身边的宋惠：“还是没有收获？”

    “到目前为止我们共录取了175人的声音，从中筛选出了三个疑似嫌疑人的声音。”宋惠迈前一步，扭头看着吴明说：“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嗯，下一步先重点关注刚刚传来资料中的几个人。”

    “是。”

    见宋惠还在看着自己，吴明突然反应过来说：“刚才我只是联系了林佳，已经委托她把你说的话转告给宋瑾了。”

    宋惠似乎并不是在关心这件事，迟疑片刻后问道：“首长，林局比你大吧？”

    “是啊，怎么了？”

    “首长怎么可以直呼其名呢？”

    “不可以吗？”吴明淡淡一笑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称呼她？”

    “最起码也应该称呼一声林局吧？”

    “她是你们的局长又不是我的局长。”

    知道宋惠在动什么小心思，除了想知道自己的军衔外，可能还隐含着一点点想要探究自己与林佳之间关系的动机。吴明可不相信，几乎天天与宋瑾保持联系的宋惠，会没有从宋瑾那里听到些什么。

    “首长，你手机内存中真的没有什么秘密，是吧？”

    “怎么……。”经宋惠提醒，吴明才一下反应过来，他在住院期间与钟彩妮相互发的短信应该也在里面。“与那段录音无关的东西，回头马上删掉。”

    “知道了，首长。”只听宋惠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多少无关的东西，只是几条短信而已。我看都没看就删了。”

    吴明扭头看了看宋惠，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实话。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扭回头淡淡地说了句：“其实看了也无所谓。”

    轻轻一笑，宋惠转变话题问道：“首长，这么晚了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宋惠发现，这一次吴明并没有领她像以往那样围绕厂区围墙转，而是来到厂内生活区与生产区之间，用高约两米细密到连根手指头都难以伸过去的铁丝网前，于是下意识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