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一面想要拯救世界,另一面想照顾他爱着的人,这两面互相抵触,这就是所谓的受折磨的灵魂。
***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战富江的神经和底线。
咀嚼和吞咽声敲打着她的耳膜,甚至像是蠕虫般一点点从她的皮肤里钻了进去。
难耐。
富江觉得世界再次颠倒了起来。
汗从她的额前流下打湿了她的刘海,她开始颤抖、痉挛、呼吸滞涩……
她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睁开眼睛,她只能看见一个晃动的黑色的脑袋,除此之外,满目都是鲜红。
“斯潘塞,斯潘塞……”富江急促地呼喊着瑞德,她好怕,可是她却听不见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观看别人的酷刑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富江难以接受。她开始产生厌弃的情绪。
她想。
也许亚当斯是对的,这样的逃避着的自己好懦弱,好虚伪。
面对压力和问题只会一味的选择龟缩,而且是本能的逃进了自我的世界之中。
何等的胆怯!
何等的无能!
这就是她!
她是川上富江?!
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不,她一直都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只是她从未发现这一点。
富江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很白,很美。
可为什么她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是真的。
不,它是真的。所以才能伤害到她。
为什么他能够伤害到她?
因为她惧怕。
她惧怕什么?
一一人,男人,一群自恃聪明的恶心生物,一群披着皮的怪物。
他们为什么要活着?同她活在一个地方?
不,他们不该这样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在她只能龟缩在一小片土地上舔舐伤口的时候,他们正做着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他们该死。
是的!他们该死!
“富江?!富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天啊,别睡!富江!!醒过来!”瑞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猝然响起,富江从恍惚之中惊醒。
视线重新聚焦,她的眼前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还好吗?”瑞德伸手在富江的眼前晃动了两下,他将她半抱在怀里,自己身上却空无一物。
重新得到身体掌控权的富江感觉到一阵暖意,瑞德的衣物都被紧紧裹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没事,我没事了……”声音带着些哽咽,富江的眼中泪光闪动,她不该那么想的,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在乎她,单纯的关心她。
无关性、无关欲/望,只是出于善良的本能。
富江从衣服的束缚中挣脱,她伸出双手紧紧得搂住了瑞德。
如同拥抱住了她的生命之光。
这一刻,她真实的体会到了伊芙格林斯的感受。
他好温暖,他驱逐了我眼前的黑暗,照亮了我的人生;他赶走了我的胆怯,给予我前进的勇气。
他爱我吗?他会爱我吗?不是因为我的脸,不是因为我是川上富江,只因为我是我?
一一他是爱我的。他会爱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富江的手指狠狠地扣进了瑞德赤/裸的后背,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暗光。
瑞德并没有喊痛,他任由富江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无助和恐慌。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瑞德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富江的背,他的声音柔和而富有魔力,“有我在,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富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在瑞德的安慰中她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她觉得身体不再那么虚弱,四肢也没有了那般疲乏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被他注视着的感觉很好。
我希望他能一直注视着我。
富江认真的看着瑞德,直到看见他瞳孔中照出了她的摸样后她才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会一直陪我吗?永远在我身边?”
富江依旧抓着瑞德,她用力很大,似乎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和他的接触上。
瑞德也深深的回望着富江,在她的眼中,他看见了病态的迷恋。
这种迷恋在吞噬她的心智。
他开始感到不安。
富江这样的依赖和渴望形成的太快,快到了不科学的地步。
她跳过了一般的步骤,也许她的精神已经面临奔溃,在两次休克之后。
“会吗?会吗?你会陪着我吗?!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回答我!”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富江开始变得狂躁,她质问着眼前的男人,她惊疑的环视周围。
“是的,我会陪着你,永远。”他知道这样的回答并不理智,这样只会加深富江的病态,但是,他没有办法放任她伤害自己。
如果得不到他的回应,她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在被逼持续看了那样的画面之后,她也许会变得嗜血和暴力。
要么,她伤害别人平息欲/望,要么,伤害自己得到救赎。
这里除了他之外她接触不到第三个人。
她现在对他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渴望,她不会选择伤害他,那么她就必定会不受控制自残。
其实,他早该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他知道了亚当斯的计划,同样能料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在他选择保护富江对她不离不弃的时候,他就已经该想到接下来他们面临的局面会有多么痛苦。
一一在他们还没有得救前,他们都会保持这种关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富江被囚/禁产生的病态心理共鸣只会愈来愈严重。
她不能面对自己的心理创伤,在被迫必须面对时,她的理智和情感都会发生偏移。她下意识的在进行媒介的转换,转移她痛苦的根源。
现在,这种痛苦转换成了依赖。
川上富江以前多害怕、多厌恶死去的那些人,现在,她就有多依赖瑞德·斯潘塞。
***
第一阶段的测试很成功,亚当斯调整了屏幕的角度,他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咖啡。
周围是一个个镜头,每一幕都是川上富江的特写。
从他的位置他能够清楚得看见她脸上的每个细微的波动。
她的不安、恐惧,她的逃避、怯懦……
周围的仪器还清楚得告诉了他她每分钟的心跳,她的体温……
亚当斯抚摸着镜头中的富江,一寸寸、一点点细致得抚摸着她。告诫自己现在必须忍耐,并且一遍遍说服自己这样的忍耐和付出是有会有回报的。
那个令他恨不得撕碎将他吞吃下去的男人会是最后成就富江的踏板。
他现在还不能动他。
要克制!
等待之后的果实是甘甜的。
她会变得完美。
她会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亚当斯扔掉了那把带着血的精致的匕首,他重新穿上了衬衫。
白色的衬衫上被红色印染,他并不介意胸膛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那些旧的伤疤被他一点点挑开,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每次这样做都会让他想起她。
每次看见她时,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川上富江撕开了他的胸膛,一把捏住了他跳动着的心脏。
那种窒息感令他陶醉。
很美妙。
这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滋味。
唯一活着的时候,就是她将目光注视到他身上的时候。
我会解放你的。
我爱你。
***
亚当斯没有给他们两个足够的食物,瑞德在他看来并没有活着的必要,他唯一的价值只是刺激富江而已。
虽然亚当斯心疼富江,但是也不会给她吃太多的东西。每天,墙角边都会打开一个约20cm左右大的缝隙,然后食物会被从那个口子里送进来。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没有别的缝隙。
它牢固的就像是一个堡垒,甚至连通风口都没有。
当然,这些食物是经过计算的。
一天两顿,早上和中午,参照她的体型和基本摄取量。
富江的身体很虚弱,这些低卡路里的食物不仅不能满足她的口腹也让她浑身乏力。
而且,这少得可怜的食物必须得分成两份。
瑞德是一个成年男性,即使他外表看上去瘦弱。富江会在得到食物后会将大头分给她,那并不仅仅是出于下意识出现的本能,她虽然知道自己有些过分的在乎瑞德但她至少还是有理智的,如果他们要靠自己的力量获救,瑞德就必须保持体力。
瑞德同样清楚这个道理。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时常感到饥饿。
尤其是在每天必须观看的‘刑讯’之后。
胃里愈来愈明显的空虚和伴随而来的疼痛非但没有让富江感到难耐,反而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愉悦。
她甚至觉得不吃东西的感觉十分美妙。
她开始拒绝食物,将所有的都留给了瑞德,看着她愈见消瘦的面容和刺眼的突出的骨头,瑞德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富江的症状加重了。
她已经开始自虐得到快/感,并且欲罢不能。
“你该吃点东西,就算是为了我。”瑞德将牛奶递给了富江,他的声音带着诱/惑性的安抚。
但似乎并没有起效。
富江皱眉,她拒绝道:“我并不饿,斯潘塞。”
“你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你甚至连水都没有喝过。”瑞德充满担忧道:“你还在生病,你的身体在发冷,你该补充些食物和能量。”
“相信我好吗?吃一点。”
富江紧紧得贴在了瑞德的身上,她喜欢这样被他哄着的感觉。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是我的。
想到这里,富江点了点头,她的笑容甜美,带着些满足道:“好的,我相信你。”
耐心的劝导和安抚富江几乎成了瑞德每日都必须做的事情。
她现在在那些人惨遭杀害时也不会闭上眼睛,除了睡觉,她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
她的所有害怕和恐惧,所有支配她的情绪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瑞德抱着富江,在她皱着眉痛苦地喝下那一袋牛奶后,他开始第三遍观察这间房,每一处他都细微的查找过,但是,却找不到任何漏洞。
那些屏幕的材料相当高级,墙壁竟然还是用防弹装甲的材料制造的。
等等,这厚度不是和富江在山腰的那栋别墅外围的一样?
一个疯狂的猜想出现在了瑞德脑海中。
他们竟然就被关在富江的那栋别墅里?
不对!如果是这样富江不可能会没有发现。而且那栋屋子对她有授权。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屋子下面有一个废弃的地下室。原本是打算用来制造酒窖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到现在bau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原因。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知道了所处地之后,瑞德有了信心。他们可以逃出去,现在,只需要一个刺激源,让亚当斯失去理智的刺激源。
瑞德收回了手后望向了富江,她正注视着他,眼神很温柔,满满的都是信任。
瑞德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因为身体的营养不良,也不是因为长久没有照射到阳光。
他的每个决定,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现在,他又得面临一次抉择。
***
亚当斯的心情很愉悦,第二阶段也完成了。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该死的fbi终于受不了了,他的情绪爆发对富江做出了激烈的行为。
哦,看看,那绝望的眼神。
我的富江啊,你终于明白了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伤害你,那些接近你的人都不怀好意。
只有我,只有我是真正爱着你的。
亚当斯从衣柜里挑选出了一件衣服,那并不是一套正装。
白色的休闲长裤,棕灰色的衬衫,左胸有一枚学院徽章。理了理袖口后,亚当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优雅,简洁。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的着装,就在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
现在,是他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新的生活就在不远处,他已经规划好了他和富江的未来。
美好的,两个人的世界。
亚当斯擦亮了皮鞋,穿戴完毕后他打开了门。
门把转动响起了‘咔擦’的声响,门扉刚打开了一条缝隙,亚当斯的手甚至还没有松开握把,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got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