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一一检查，待见得尹钟山时，眼睛一亮，却是那阵法之中，珠子并未消失，而是变作了三颗，长老伸手抓向一颗，却直接穿透而过，并非实质，颔首点头，再次抓向另外两颗，竟然也穿透而过，还是虚假！

    长老笑意盈盈，尹钟山颇为自豪，“可知真的珠子在哪里？”

    长老错愕，笑道：“无知小儿！”

    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阵外，却正好按在明珠上，尹钟山脸色一变，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嗯，不错，以阵幻阵，虚虚实实，算得上天赋凛然！”

    长老夸奖尹钟山一番，又看向尹钟雪，只看了一眼，便点头略过。

    “第二阵，离！”

    众人立刻飞快摆阵，摆好之后又垂臂不动，气氛有些紧张。长老随意来到孩子跟前，将明珠往那摆好的阵法中一丢，倏地出现在大堂前方，却距离那红点之处还有丈许距离。

    老者微微点头，一一测试，数十个孩童中，竟也有数个不偏不倚正好将明珠传送至红点之上，得到长老的赞赏。

    “第三阵，防！”

    阵法布好，明珠置于其中，老者伸手去取，频遭阻碍，有些甚至要使用一些元力才可以突破防御，取得明珠。

    “第四阵，困！”

    明珠于阵法，不住跳动滚动，孩子毕竟只是孩子，一个个颇为紧张地看着，手心竟然也渗出汗水来，一刻钟，有珠子突破而出，两刻钟，还是有珠子突破而出，尹钟山天赋超然，支持了近乎两个时辰，那明珠才突出阵法，然而尹钟雪，那珠子却是动也不动，只在原地滴溜溜一直转，遑论走出。

    长老盯着她看了半晌，饶是她并非当时的她，此刻也禁不住香汗沁衣。

    “好！双生困阵，小小年纪能布此阵，当是我尹家天才！”

    长老哈哈大笑，尹钟山及周围的人也投以羡慕惊讶的目光，不知为何，尹钟雪却无那种轻松得意的感觉，反而胸口发闷，似有一股郁气蕴含其中。

    “第五阵，杀！”

    阵法布下，长老取明珠投于阵中，有瞬间被烧得漆黑的，也有瞬间被斩成数瓣的，还有被碾成粉末的，若那明珠是人，当不知死于何种手段。

    五阵考核，有小半人不合格，被斥返回，再行努力，而通过考核之人，则是被诸多长老乃至家主选为弟子，进行深入教授。

    而这期间，有三天的假期，任由他们玩耍，尹钟雪至今不愿醒来也不愿错过的，似乎就是这三天的时光。

    “奶奶！”

    尹钟雪与尹钟山两人连蹦带跳来到君澜城城中河的尽头，那里有一个茅屋，茅屋里有一个七旬老太。

    老太长得很是慈祥，尹钟雪一见到老太，明明很是高兴也很欣喜，但郁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

    “奶奶！”

    不知缘何，尹钟雪想哭，于是抱着老太狠狠哭上了半晌，怎么哄也哄不过来，尹钟山莫名其妙，老太也不知何故，只是轻抚她的背脊，慈祥地笑着说些安慰的话。

    “奶奶，我不想离开你！”

    老太的手掌很宽厚也很粗糙，然而却很是温暖，使人舒心。尹钟雪哭声渐缓，泪眼婆娑地伏在老太的怀里，满是不舍。

    “傻孩子，是不是考核没有通过啊！”

    “才不是呢，我和钟雪表现都很好，长老说我们是天才呢！”

    尹钟山颇有些自豪，尹钟雪却半点没有喜色，拉住老太的手，“奶奶，如果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该有多好.......”

    “呵呵呵，傻孩子，奶奶我哪里也不去，你什么时候想奶奶了，都可以回来找奶奶.....”

    “不！”

    尹钟雪眼泪又流了出来，喃喃道：“我喜欢听奶奶讲故事，我喜欢奶奶做的阳春面，我喜欢奶奶教我阵法......我不想离开奶奶，我不想奶奶死......”

    老太呵呵笑道：“好好好，奶奶不会死的，傻孩子，奶奶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阳春面......”

    “不，我走了以后，奶奶就会死，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奶奶说，我不想留下遗憾.......”

    “钟雪，你怎么啦？”

    尹钟山也觉得尹钟雪不对，赶紧过来询问，尹钟雪却充耳不闻，拉着老太的手自顾自说道：“奶奶，我和哥哥是您一手带大的，别人有爹娘疼，而我没有爹，没有娘，可我从来不羡慕，从来不在乎，有奶奶在，我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奶奶，我希望一直陪着您，不做什么天才，不去学什么阵法，不去开什么天赋，只要奶奶陪着就好，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

    尹钟雪未等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尹钟山毕竟也小，见得妹妹如此伤心，也是哭得稀里哗啦，两人伏在老太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生令人心酸。

    老太也止不住潸然泪下，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轻叹道：“奶奶也想一生一世陪着你们俩，可奶奶活不久了，奶奶的命，早就该结束的......”

    “不！奶奶，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老太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摇头笑道：“奶奶可以不死，钟雪只要答应奶奶一个要求就可以了。”

    尹钟雪止住眼泪，抬起头道：“只要奶奶不死，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老太笑道：“很简单的，只要钟雪一直在这儿陪着奶奶就行了，钟雪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想要一直陪着奶奶的，钟雪，你答应吗？”

    尹钟雪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正要张口，胸口却忽然冒出一阵光芒，脑中闪过一抹清明。

    “钟雪，你答应奶奶吧！”

    “是啊钟雪，你答应奶奶吧，我也会一直陪着奶奶的，我们三个人，不去理什么阵法，不去理什么家族，就在这儿好好生活，好不好？”

    看着老太和尹钟山期盼的眼神，尹钟雪心中一软，就要答应，胸口那青色光芒再次闪耀，竟无比刺眼，尹钟雪头痛欲裂，抬眼之时，双眼已是变作青色——尹家天赋，青眼！

    此刻眼前的老太，哪里还是那慈眉善目的模样，而是耷拉一张恐怖的丑脸，左眼深深凹陷，有眼却凸出眼眶，拉着黑红的经脉，掉在鼻子旁边，而嘴唇掉落，舌齿之上还有蠕动的毁蛆！尹钟山也是一样，半身枯骨，腐败异常，两人哪里是生人，都是腐烂了一半的尸体！

    尹钟雪吓得脸色苍白，踉跄后退，却并未尖叫，而是跪倒在地，流着眼泪轻轻磕了三个头。

    “奶奶，钟雪不孝，连您最后一眼都没来看您，钟雪知道，您是怨恨钟雪了，这么多年，每次做梦都梦到您，钟雪......奶奶，您就安息吧......”

    尹钟雪泪雨滂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抬起仿佛千万斤的右手，下定最后的决心，绝然一挥，斩去了老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