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所谓君子
沈从德在自己屋里关了一天,皇上因为他家出此大事,也未召见。羽王陪着沈彦希,迎来送往,也暂时不去管他。
可是该还的,迟早都得还!
沈彦希送走了天凤羽,缓缓踱到爷爷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他就这么站在门前凝视着。羽王的话犹在耳边,震得他不得不相信。
“彦希!我知道,现在的你不适合听这些话。可是我必须要说。你爷爷……也许会是我们天国的罪人!我希望你能说服他,自己认罪,给你们全家一个宽大!到时,我也好给你求情,争取不祸连全家!”天凤羽诚恳地说。
也就是沈彦希,换个人,他都不会管这闲事。
沈彦希直直的看着天凤羽:“你……知道些什么?我爷爷,做了什么?”
天凤羽一叹:“哎,彦希,你就别问了!这关乎重大的政事!你只要知道,我不想你出事!沈丞相,他,逃不掉!”
沈彦希联想到自己母亲的遗言,闭口不语。只是脸色凝重的看着天上的云朵。羽王又是重重一叹,甩手走出沈府大门。
于是他恍惚中走向爷爷的神秘地,不许人靠近的书房。
现在,书房门还是紧闭,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
这就是一家人!他一直逃避政事,做了商人,却不知爷爷始终在做什么!
羽王不会说假话,他说爷爷触犯了天国律条,就一定做了!娘说的龌龊事是什么?也和爷爷有关?那爷爷岂不是害死娘的凶手!
想到这,他浑身发冷。
沈从德猛地打开了房门,看到沈彦希,一鄂,他不是该在守灵么?
沈彦希望过去,爷爷似乎苍老了许多!眼角耷拉着,就连胡须都有些白了。
他张了张嘴,却无语。
还是沈从德打破沉默:“彦希!你来找爷爷何事?”
沈彦希颔首,沉默的走进书房。沈从德沉吟着关上了门。
“说吧!”他看着孙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冷的开了口。
“爷爷!”沈彦希终于艰难地张嘴,“您一直是彦希尊敬的人!”
沈从德只在等着他后面的“但是”。
“但是,”沈彦希不负他望,给来了转折:“您有没有后悔一些事?一些您认为做错了的事?”
沈从德眯起了眼,他捋着胡须,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眸里带了审视。
“我不知道你从何惹来这些念头!记住爷爷一句话,人在政途,身不由己!”
沈彦希一听这句话,霍的站起身:“够了!我不想听身不由己这个词!我自小受的教导,就是坦荡做人,不想做就是不想做,何来身不由己这一说!做了就是做了,又何当推脱!大丈夫行在天地间,就是活的一个其所!爷爷,您让孙儿失望了!”
“哈哈哈!失望?我的孙儿,我最优秀的孙儿也对我失望?就像你母亲是么?哼!那就都走啊!我做得不对,你去告发我啊!”沈从德突然变得尖锐起来,站起身拍上了桌子。
沈彦希呆怔,他从未见一直冷静的爷爷也会有如此失常的一天!
他沉痛的看着沈从德,摇着头,不敢置信的向后退,然后猛然打开门,跑出去!
沈从德挫败的跌进椅子,哎!就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真的成了天国乃至沈家的罪人!
凝寒和赫连倾坐在民以食为天的包间里。
凝寒摘下面具,沉默不语的倒上茶。
赫连倾试探着问:“在想着怎么帮沈彦希?”
凝寒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他的眼里都是了然,以及关怀。不由苦笑:“我的心事,为何你总能一眼看穿?”
赫连倾哈哈一笑,递给她一杯茶:“关心一个人就会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凝寒叹口气:“沈从德万一落罪,沈彦希兄弟会不会牵连?”
原谅她的妇人之仁,有罪的只是沈从德和大漠鲜于通以及毒生已经死了,鲜于通她也会还给他,而沈从德……
赫连倾探身,轻轻用手背擦擦她的俏脸,怜爱地说:“你不想他有事,我就不让他有事!”
凝寒苦恼的摇头:“沈从德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啊!他是死有应得,可是沈大哥两兄弟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报了爹爹之仇,连累别人,那我和沈从德有什么不一样!”
赫连倾看着这样苦恼的凝寒,笑了,他的墨儿是善良的。该报的仇不含糊,可对于真心对她好的人,却下不去手。
“别担心,我觉得,他母亲的死很有蹊跷!这档口就死了呢!”
凝寒被他点醒,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不说我倒忘了!桃姨以前欲言又止的,我就怀疑她知道什么真相!”
赫连倾摸摸下巴,“我们回去!”
凝寒眼睛一亮,“好!”
两人匆匆离去。
沈从德还在椅子上呆坐,夜慢慢深了,不敢有人来叫他,他就这么在书房里不吃不喝的坐着。
两道人影闪过,避开了院子里的人,悄悄来到书房门口。
沈从德已没有了原来的警醒,直到来人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他才猛然的回转身来。
来人很是熟稔的自找地方坐下,沈从德冷然的望过去,眼里都是审视与警惕。不过毕竟是一国丞相,脸上立刻恢复了镇定。
“赫连国皇子在这个日子登门,老夫还真是受宠若惊哪!”他看似很是平静,只是目光不住的在来者身上游移。
这夜闯丞相府的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赫连倾和凝寒!
赫连倾嘴角一勾,眼里带着鄙夷,声音里却透着笑意,朗声道:“不愧是一国之相!卖国求荣之后还能稳坐丞相之位!本皇子当真佩服得紧!”
“你!赫连皇子还望不要信口雌黄!凡事都讲求个证据!”沈从德脸色一变,却一脸被诬陷的怒气!
凝寒在一边冷眼打量,这时候忍不住拍起了手掌,为沈从德的脸皮之厚而喝彩!
沈从德利眼刷的转向凝寒,这个少女就这么洋洋然的坐在一边,这时候两手搭在一起,慵懒的在轻轻拍着。
眉头一紧,这个少女……很眼熟!这骨子随意其实是她本身散发的狂傲吧!这种狂傲,无关身份,只是一种精神,而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战神墨问愁!
凝寒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点到正题:“沈从德!”她不会尊他为相,直呼其名是最好的。
沈从德被一个少女就这么叫着名号,老脸有点搭不下来,却不知她有何意,只好不悦的看向她带着面具的脸。
“事到如今,你也无需争辩!你卖国通敌的证据皇上已然知晓,如若不是府上有事,估计你今日就会被提审吧!”
沈从德心里一惊,他本来还存一丝侥幸,无人供出他。谁知……难道……
只听少女接着娓娓道来:“我劝你,为了一家上下,自己认罪是比较聪明的做法!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无人知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要以你一己之私,害了你最宝贝的孙儿们!”
沈从德心里犹如被撞击了一下!彦希?彦行?
可是脑海里立刻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不行,我不能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诱导,万一皇上什么都不知情,我岂不是作茧自缚?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光却始终看着少女的脸。
“你……究竟是什么人?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赫连倾嗤笑出声,老匹夫还真是顽固。
“我说,你连本皇子的人都怀疑,还真是老矣!那么我且问你,宁儿夫人,你可认识?”
沈从德明显一呆,这个名字戳中了他!
老脸立时有些阴暗,却依旧深沉的看着凝寒,这个少女是赫连倾的人?
“既然对我如此好奇,我就姑且告知你吧!我是墨将军的故人!我就是要为他平冤昭雪!沈从德!僵尸花粉你一定很熟吧!”凝寒语气转为阴冷,一想到爹因为中招而惨遭不幸,心就痛的不能自已!哪怕他经过浴血奋战战死在沙场也好,也比这种屈辱的死法好过些!
沈从德这回真的是吓住了!这少女真的知道了!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凝寒眼里燃起了嗜血的笑:“哈哈!当你派人把毒下到将士们的饮水里,你可否想到过,他们是保家护国的人啊!你是一国丞相,竟然狠毒如斯!现下,明白了我不是糊弄你对吧?可害怕了?你为你所做过的可曾发过噩梦?有没有梦到墨将军和丁宁将军,带着一众士兵找你?”
沈从德身子一震,平日风光无限,每到夜深人静也有时会噩梦连连!原来真的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时,门被砰然推开。
赫连倾嘴角挂着笑,他早听到了。
外面的人步履轻盈,可见武功不低。他在门外,鼻息可闻,尤其在听到凝寒说的那些话时,显得尤为粗重!
终于等到他推门而入,凝寒倒是愣了,想到谁都没想到他会听到!来人是也去而复返的沈彦希!
他的眼红红的,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愤怒。
凝寒看过去,有点不敢逼视,他受的打击是双重的!现实对他是有点残忍呵!
他的眼从凝寒身上划过,落到赫连倾身上,最后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爷爷!
原来真相是这个!
原来墨将军当年的惨案是爷爷导致的!
他怎么能相信,这么猪狗不如的事,爷爷怎么会干得出来?难道娘说听到的龌龊事就是这个?她明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自己公爹所害,却不能吐出口,怕祸连全家,就烧香拜佛祈福告慰?
娘啊,你真傻!那么多条人命,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念佛就能弥补的!
沈从德一看自己的孙儿也折返,有点恼羞成怒:“你又回来做什么!你不怕你娘不安生么?”
沈彦希冷冷一笑:“呵呵!不安生?爷爷,我娘不安生了十多年了!”
“你……你什么意思!真是越大越无理!”沈从德气的浑身发抖。
“爷爷!我一直很尊敬您!可是,您真的让孙儿失望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既然做了就当了把!踏出这一步,也是救赎的开始!娘在地下有知,也会安慰!”他一字一句地说。
凝寒不觉肃而起敬,真不愧是沈大哥!不枉一开始,就对他有亲切感的大哥!
赫连倾认真的看向沈彦希,这个男人,是条汉子!
沈彦希转向凝寒,“你……能跟我到我娘的灵堂去么?”
赫连倾暗暗叹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凝寒说得对,没有不通风的墙!说清楚也好!
凝寒有些动容,她知道,他知道了!点点头站起身,回眸对赫连倾道:“我去去就来!”
他微微笑,看向凝寒:“走吧!我陪你!”
三个人都未再看沈从德一眼,就像是眼前没有这么个人。
门也懒得给他关,就这么任它们在风中颤抖着。
沈从德颓然的弯下了一直强挺着的腰板,伏在了桌上。
夜凉如水,微风吹动着三人的衣摆。沉默的走向主屋摆设的灵堂。
凝寒抬抬脸,仰望天空。
在这静谧的夜里,挂着的白幡随风舞动,衬着跳跃的灯笼之火,带着一丝渗人和凄凉。
走到灵堂外,赫连倾微微一笑,轻抚一下凝寒的肩,“去吧!我在这!”
凝寒看着他,坚毅的点点头。
灵堂里已经没有了凭吊的人,只有彦行在。
沈彦希走进去,让弟弟去睡觉。沈彦行不同意,他怎么能让大哥自己在这里难过,他却舒服的睡觉去!
沈彦希推着他肩膊,轻声道:“去吧!你睡醒再来,也好!”
沈彦行这才揉着眼走出去,到得门外,奇怪地看了一眼门外踱步的赫连倾。
赫连倾有点好笑的摸摸下巴,自己竟然会给别人守门,真是说出去谁信!
沈彦希走到自家娘亲面前跪好,低声道:“如果你是凝寒,就来给娘说句最后的告别话吧!”
说罢,他既不抬头也不回首,只是那紧握的手,显示了他在忐忑的等着身后的人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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