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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水雾氤氲的浴室

      月黑风高,零星的虫鸣声越发显得夜晚的寂静。

    威廉踏着斑驳昏黄的小区灯光,快步离开了雷铭公寓的单元楼,一无所获。

    他眉尖轻蹙,心里还在琢磨奎因要找的东西究竟会在哪里,并未留意身后一直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随他。等威廉快要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时,他忽然听见身旁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威廉余光一瞥,脸色立刻阴沉。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他被人跟踪了。

    威廉却不动声色,继续朝自己的路虎走去,就在他准备掏车钥匙的那一瞬间,威廉一个转身扑上去,不等跟踪者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威廉已经在身后扣住了他的右臂,死死地将他压在一棵壮硕的粗树上。

    那人呼哧着热气,挣扎着,没料到威廉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灯光正好照亮了他的脸和身上的制服,威廉有点纳闷,低语问道:“你是小区的保安?”

    “哼,小子,你……你化成灰大哥我都认识你,现在……你小子却装作不认识我?”

    威廉没有松手,“小区保安怎么会跟踪业主?我怎么知道这套衣服不是你偷的?”

    那人狂笑不止,反问:“你是小区的业主吗?你偷偷摸摸潜进别人家里,我还没抓你呢!”

    “你到底想要怎样?”威廉扭着他的胳膊,咔嚓一声响。

    疼得那人鬼哭狼嚎,“住手!姜宸熙,你疯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姜宸熙又是谁?”

    “你少给老子装傻充愣!”那人挣扎着,喘着粗气,“你在电视上老子一眼就能认出你!你以为你变了个样子,就没人能认出你了?老子告诉你,就算这里没人信我的话,我也会四处散播你林威廉就是姜宸熙,到时候八卦的记者应该很感兴趣!”

    威廉没有啃声,拽着他的手腕越来越紧,疼得那人直叫。

    “你觉得你告诉记者后,他们会信?”

    “……虽说我要他们相信了?大家相不相信我才不关心!”那人阴狠的冷笑着,“到时候只要八卦的记者知道了,整个深海市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就会掀起舆论的热潮,真真假假,自然都会对你和你的事业造成影响……这年头,谁还知道事情的真假?”

    威廉咬牙切齿,沉默得可怕。

    “你想要什么?”威廉冷静的嗓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那人笑得更开心,“这样我怎么谈条件?”

    威廉松了手,后退了小半步。

    那人捂着发红的手腕,差点没被威廉拧下来。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林威廉就是姜宸熙!”

    灯光下,那人的双眼射出两束光芒,熠熠生辉,狡诈又得意。

    “谭世邦,你到底想要什么?”威廉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的神态依旧趾高气扬。

    谭世邦咧嘴坏笑,笑得令人恶心想吐,“我想要的,很简单,钱!”

    “要多少?”

    “你觉得你的声誉,值多少?”

    威廉沉默片刻,“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支票。你们有钱人不都爱开支票吗?”

    威廉抿了抿唇角,一副“算你狠”的样子,从西装里抽出了支票夹。

    谭世邦迫不及待地看着威廉在支票夹上写写画画的样子,一颗心亢奋地几乎跳到嗓子眼。

    威廉刚撕下支票,谭世邦一把抢了过去,双眼贪婪地盯着上面的数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和生意人谈生意就是好啊!干脆利落,价钱公道。”

    “钱到手了,有些事情最好烂在你的肚子里。”

    威廉将钢笔和支票夹揣回去,转身就走。

    谭世邦喜滋滋地捧着手里的支票,像是捧着自家单传的独苗一样。

    “既然你是林威廉,为什么又要来当姜宸熙?”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足够淡漠又足够威胁的一句话,威廉没有回头,径直坐上了自己的路虎。

    锁上车门,威廉拨通了一个电话。

    “最近会有人拿着我的支票去兑换,我要你,给我做掉他。”

    威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车窗外的谭世邦,他依旧站在路灯下捧着支票满脸欢喜。

    却不知道,这张支票,也是他的死亡通知单。

    和生意人谈生意,风险,是必须自行承担。

    路虎车绝尘而去,两束车灯很快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里。

    一路绕城高速,路虎逼近郊区,车灯光如白波似的荡漾在黑夜的浪涛里,最后稳稳照亮了面前的一片丛林骷影盟的基地。威廉一路迂回曲曲折折,终于赶到了装修豪华的会客大厅。

    沉闷的一声响,他推开门进去,竟然看见连荣麟和夏沁也在这里。

    两人都循声望过来,他们以为,是奎因来了,却并不是。

    “东家让你们搜查了哪里?”

    威廉大步走来,他们在这里,只能说明这也是奎因下达的命令。

    “雷家别墅和月间别墅。”连荣麟面无表情。

    “找到了吗?”

    “东家只说了尺寸,并没说是什么东西,所以找起来并不顺利。”夏沁解释,“按照尺寸大小拿回来了一堆东西,连纽扣也没有放过,可并不知道有没有东家需要的。”

    连荣麟看向威廉空空的两手,“你也一无所获?”

    “嗯。”威廉随口应答。

    话音刚落下,另一扇门开了,这回进来的人的的确确是奎因了。

    “东家。”

    “父亲大人。”

    奎因扬了扬手,轮椅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身后的黑衣人都知趣地退到两边。

    “东家,找回来的东西里,有您需要的吗?”夏沁第一个开口。

    奎因和颜悦色,似乎并不生气他们找回来一大堆没用的东西,“需要时间筛查才知道。”

    “只说个尺寸太难找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目的性,我们也好行动。”

    连荣麟看向威廉,为他捏了把冷汗,这么直白,难道威廉就不害怕奎因怀疑吗?

    奎因扭头看向威廉,笑道:“其实我现在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小尺寸的东西,应该可以被伪装成任何一样东西。比如在某个盒子的夹层里,或者是某个首饰盒里。所以即便知道它的尺寸,也没用。”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明天会有搬家公司,对雷铭的公寓和两栋别墅进行彻底的扫荡,所有的家具一样不落地都会运到这里。凯盛集团我会让王秘书搞定,等这个公司完全破产后,办公家具全部运来,你们再去写字楼里,给我挖地三尺!明天,你和威廉则需要再去一趟被搬走家具的空屋子,就算是拆了墙,挖了地板,也不能放过任何角落!”

    奎因是铁了心,南方的战争,看来果然是为了调走雷铭好下手。

    连荣麟和威廉相视一眼,似乎已是心领神会。

    “好了,就这样,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好好休息了。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啊!”

    奎因意味深长的一笑,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如星空般浩瀚的光芒。

    威廉三人都恭敬地颔首,目送奎因离开。

    随后,他们三人也离开会客厅,从不同的门出去。

    夏沁顶着大肚子和连荣麟回到他们的房间,她有意用余光瞥了眼门口的摄像头。

    进屋后,夏沁扬声说道:“我去放洗澡水。”

    “好。”

    连荣麟应了一声,随后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他自己瘸着腿走了进去。

    关上浴室的门,闷热的水汽迎面扑来。水雾氤氲,很快将连荣麟包裹住。

    夏沁转身朝他走来,雾气深处,朦朦胧胧还有一抹人影,正是威廉。

    为了避开卧室里的摄像头,他们每次见面都在浴室里,并且借由水声来干扰窃听器。

    “香妈怎么办?”夏沁有点担忧,压低了声音,“今天我们都是趁香妈不在月间别墅行动的,奎因明天派去的人,只怕会强攻。”

    “在他们行动前,我会把香妈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夏沁疑惑地抬起头来,连荣麟也是一脸的迷茫,身后的威廉却说得一本正经。

    “我知道月间别墅的林子里有木屋,香妈在那里应该不会发现。”

    “你怎么知道?”

    威廉总不能把实情告诉连荣麟,有些事就连雷铭都不知道,而现在也并不是坦诚布公的时候,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当然是雷铭告诉我的。”

    威廉现在是他们的人,所以连荣麟虽然有质疑,但并没有怀疑威廉的话。

    夏沁忽然双目一亮,“你们说,奎因想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在这个木屋里?”

    连荣麟和威廉相视一眼,双眼都是明朗的亮光。

    “木屋在什么地方?明天我们搜查月间别墅的时候,我偷空去看看。”

    威廉转而看向夏沁,“那个地方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能去。”

    “为什么?”夏沁纳闷,“难道雷铭还不想要我们知道?”

    威廉沉默不答,夏沁变得很不耐烦,“现在难道我们不该信息分享吗?”

    “我只是认为,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趟这趟浑水。”

    “我……”

    “夏沁。”连荣麟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为了孩子,你不能冒险。”

    “如果奎因发现你知道木屋的存在,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

    威廉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怎么知道出了基地,奎因没有派人跟踪他们呢?

    夏沁双手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这里面,可是她和简念唯一的血脉啊!

    这个孩子,将会是简念生命的延续。

    如果不是为了他,夏沁不会活到现在。

    这个孩子,就是夏沁唯一的信念!

    连荣麟握住了夏沁的手,“现在这里行动最灵活的人只有威廉,这种事情,自然交给他最安全。”

    连荣麟扭头看向威廉,“我们都信任你,你最好不要辜负了自己。”

    “如果我想出卖你们,不会等到现在。”

    连荣麟眼神犀利地射进威廉的眸子里,两个男人似乎在意识层面里进行着深度对话。

    水雾萦绕,哗啦啦的水声落在浴缸里,暖暖的,足足接了大半缸的热水。

    夏沁虽然心里着急,但理智并未丧失,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

    浴室里的镜子表面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是某种怪兽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镜子里的那三个人。一点一点,人像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而他们三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