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黯然
大家听了都只是笑,但谁都没有在意,薛子桢也笑了笑,去找秦子瑜说话了。
秦子瑜如今安静了许多,连柳条巷那边也不大去了,之前还踌躇满志的说要开酒楼,如今也恹恹的,薛子桢倒也没掖着藏着,开门见山便道:“兴王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秦子瑜面色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找过我一次,说他前阵子被禁足了,没办法出来。”
薛子桢笑了笑:“他这是怕你担心,故意轻描淡写呢,事实上,因为齐王谋逆的事,皇上对几位王爷和郡王都起了疑心,生怕他们也心怀叵测似的,兴王只说被禁足了,但他在府里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秦子瑜面色一变,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薛子桢笑道:“兴王解了禁足,第一个来找姐姐,足见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了,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
秦子瑜低了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薛子桢笑了笑:“事在人为,只要你去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原先兴王那样欺负姐姐,姐姐怎么又动心了呢?”
秦子瑜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也是我的脾气太大了,他看上去顽劣,实际上却很细心,以前即便捉弄我,也从来是开玩笑,并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动了心,为什么动心,我是不知道的。”
薛子桢叹道:“情之一字还真是害人,以前姐姐光想着开酒楼,如今有了兴王,倒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秦子瑜闻言越发的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并不是不开了,只是我现在也没心思弄那些事……”
薛子桢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姐姐的终身,母亲已经和我说了好几次了,让我替姐姐做媒,而兴王也不小了,眼见着这亲事也要定下来。姐姐可要赶紧想明白才是。兴王这个人,你要还是不要?”
秦子瑜怔住了,好一会才道:“只怕是要不起。”
薛子桢笑道:“想要就成了。那就别说什么要不起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保管叫你如愿。”
秦子瑜赶忙拦住了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但他愿不愿意娶我。就是他的事了,也许他对我也有几分好感。却并没有娶我的心思,那也不必勉强,牛不喝水强按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对怨偶罢了。”
这话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好戳中了薛子桢的心事,她和霍灵璧不就是一对强行凑到一起的怨偶么?如果兴王对秦子瑜真的没有嫁娶的心思。就是自己想尽办法逼着他娶了,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走上了自己的老路罢了。
薛子桢也没了主意。沉默好一会才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秦子瑜强颜欢笑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要不起,也不敢要,与其留在这儿触景伤情,不如回金华去,开一家小饭馆也能糊口度日,京城虽好,到底不适合我。”
薛子桢惊讶道:“你要走!”
秦子瑜道:“我想了好几天了,还是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他,只是舍不得你们大家,你们明明不是我的至亲,却待我那么好,我一辈子感激你们,只是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我还是更想回去金华去。”
薛子桢沉吟片刻,道:“你是因为兴王的事所以心灰意冷了?”
秦子瑜提起兴王便是一阵黯然:“也许吧。”
她与兴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之前讨厌他跟讨厌什么似的,只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也曾有意的不搭理他,但却架不住兴王脸皮厚,非得贴上来。
时间长了,两个人也熟悉了,彼此了解的也更多了,她发现兴王看上去是个纨绔子弟,但还真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嘴上说着要她好看,实际上也只是嘴皮子上占便宜罢了,她骂了他那么多次,甚至还打过他,到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慢慢的她就动心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因为兴王故意接近她极有可能是出于奉承薛家的意思,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感情,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其实自打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很是痛苦了一阵子,一面为能见到兴王而喜悦,一面又害怕遭人诟病,她原本就只是寄住在薛家的一介孤女罢了,却仗着薛家的势和一个王爷不清不楚,这岂不是带坏了薛家的名声?
她觉得愧对薛家这些对她极好的长辈,是以萌生了逃避的念头。
趁着如今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赶紧挥剑断情,抽身退步,离开京城,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去,以后是好是坏自有天定,最起码不用担心连累其他人了。
想到这儿,秦子瑜的神色就越发坚定了:“如果老夫人不同意,还请妹妹帮我求求情。”
薛子桢道:“你就是回到了金华去又能如何?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又怎么过日子?”
秦子瑜道:“家乡总还有些故人在,帮衬着扶持着也就罢了,之前我央求李大哥假装与我有情,自以为瞒得了众人的耳目,却不知实在是太过愚蠢,反而带累了李大哥的名声……”
薛子桢见秦子瑜脸上一派颓然之气,全然不复之前的积极乐观,不由感慨情字害人,可她也没有立场替秦子瑜决定什么,也唯有默默安慰罢了。
从薛家出来,霍灵璧见薛子桢并没有高兴之色,反而有些郁郁寡欢似的,不由奇怪,怎么回了家还不高兴?他想了想,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瞧瞧崔丽娘,今儿要不要顺道过去?”
刚出正月,崔丽娘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前段日子办满月酒,薛子桢也去了,特别喜欢那孩子,总是念叨着要去瞧瞧,却一直不得空。
薛子桢却摇了摇头:“去了又要抱出来看,孩子小,禁不住折腾,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霍灵璧纳闷极了,看看她那样子,倒像是为什么事发愁似的,不由琢磨开了,齐王谋逆案已经落下了帷幕,庆王和兴王等人虽然没被牵连,可也吃了亏,如今个个老实的跟小绵羊似的,断不会蹦跶着找麻烦,而太子也很好,并没有出什么事,那她这副忧愁的样子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薛家出了事?
可刚才在薛家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连最藏不住话的岳母也没露出半分忧愁之色,也不像是出了事。
那会是什么事?居然能让薛子桢的神色这么沉重?
霍灵璧很好奇,可是他也不敢贸然的问,生怕越发惹得薛子桢烦心,可看着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也怪难受的,赶忙就找话题:“皇长孙已经会说话了,眼见着就要开始启蒙读书了,你觉得皇上会派谁去?”
薛子桢心不在焉道:“自然是谁的学问好就派谁了。”
霍灵璧正要说话,马车却猛地颠簸了一下,薛子桢没坐稳,眼瞧着要碰到马车壁,他忙不迭的伸手一拉,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护住,又厉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赶车的车夫忙道:“是薛家的管事拦住马车,说家里有事,请少夫人回去。”
薛子桢刚从霍灵璧怀里挣扎出来,听闻此言,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赶忙吩咐再把车赶回去。
匆匆赶回薛家才知道,陆如英自打送了女儿女婿出门,就觉得不舒服,头晕眼花,一句话没说完,索性直接晕倒了,把薛丹臣吓个半死,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一边吩咐人把薛子桢和霍灵璧又叫了回来。
如今陆如英已经被抬回了内室,薛丹臣坐在床头寸步不离的守着,只等着大夫来诊脉了,陆馆主和陆夫人也都急得要命,薛子桢一下了马车就往院子里跑,霍灵璧却不方便进岳父岳母的卧室,只在客厅问太医到了没有。
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已经去请了,只怕一时半刻到不了。”
霍灵璧道:“先去街上找间医馆,请个大夫来瞧瞧。”那丫头赶忙应了,跑出去传话。
街上医馆的大夫倒是很快请了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倒是很沉稳可靠,一时只放下帐子叫请脉,谁知那大夫思量了半天,蹙着眉头摸了半天脉,这才终于确定了似的道:“尊夫人这是喜脉!”
这一句话霎时把大家都给砸晕了,连薛子桢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她一看母亲面色苍白晕过去的样子,什么疑难杂症都想了一遍,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喜脉。
毕竟陆如英在生了薛子桢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如今薛子桢都十五六了,突然说陆如英是喜脉,换了谁都觉得惊讶。
其实不光薛子桢,上到陆馆主陆夫人,下到薛丹臣,都一副傻了的样子,霍灵璧在外间听了,微微诧异后倒是笑了,看来很快薛子桢就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他也要多一个小舅子或者小姨子了,姐弟姐妹之间相差了十几岁,走出去说是薛子桢的女儿估计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