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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进贡

      “然后呢?”

    “皇上一直把你的死怪罪在皇后身上,还扬言要废了她,结果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还赏赐了皇后娘家一些进贡的东西。”

    菖蒲忽然涌上一阵苍凉,强笑道:“或许他们只当我和允儿死了,皇后再错,毕竟还是皇后?”

    “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然王爷以为呢?”

    “听说自从你‘死了’,皇上茶饭不思整整四五日,整个人都消瘦下来。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有心的。”

    菖蒲手微微一抖,碗里的茶险些洒落,她递给孙启:“他是皇上,难免会表现一些怜悯。”

    孙启拿着茶碗,沉沉地看着他:“如果我说,皇上对你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你会怎样?”

    “我不懂王爷的意思。”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会带你离开皇宫,你会答应吗?”

    菖蒲沉默。

    “回答我。”

    她抬起头:“没有如果,因为我现在已经离开。王爷还要执着于先前的问题,不是自欺欺人吗?”

    她说完这番话,孙启才接过茶碗吹了吹面上的茶浮:“听说东宫后面种满了剑兰?一到五六月就很美很美,真是别样的风景。”

    “是有这么回事。”

    “剑兰亦叫唐菖蒲?”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

    孙启放下茶碗,看着菖蒲:“那么……十年前,姑苏城里,小女孩把一个骂她的男子推到湖里,令他险些淹死。这回事,你总该知道吧?”

    菖蒲泠然地看着孙启:“王爷怎么知道这件事?”

    孙启亦迎视菖蒲:“因为那个男子,就是皇上。你们早就颇有渊源,而他更是倾心你十年之久。”

    菖蒲摇摇头,尽是不可置信。

    她尚且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她带着家里的丫鬟在湖上泛舟,突然一个人在湖边冲她们招手:“船娘,过来,我要坐船。”

    他喊她们船娘,菖蒲一气之下将身边的船桨扔过去,那人忙闪躲到一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泼辣!”

    “你说我泼辣?”菖蒲坏笑一声,“你过来。”

    那人走近来:“你以为我怕你?”

    菖蒲伸手一拉,那人前脚踩空,一下子跌入水里。

    “救……救命……我不会游泳……”

    菖蒲笑嘻嘻地看着他在水里扑腾:“谁让你说我泼辣的?”

    “救命……”

    “我们走。”

    后来上了岸,菖蒲看见好些人赶来,像是救那个男子,具体是什么,她倒是不记得了。

    当年的那个人,就是孙闻?

    孙启站起来:“他要你,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他等了整整十年。”

    见他要走,菖蒲忍不住叫住他:“王爷。”

    他停下来:“什么事?”

    “你把我和允儿移出宫,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自己?”

    孙启蓦地转过身,微微一笑:“你歇着吧,我有事先走了。”

    菖蒲汲吸了口气,看着他喝过的茶碗,伸手去摸,尚有余温。

    无论是孙闻还是孙启,她不知道自己能依靠谁,能相信谁,因为她并不够了解他们。

    走到床沿,她去整理枕头,发现枕下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那个锦囊。

    孙闻当初给她的锦囊。

    出宫,回宫,再次出宫,经过多番波折,这副锦囊一直不离身。

    她忽然起了好奇,想一探究竟。

    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对玉戒指。

    温润如玉,晶莹剔透。

    里面还有一张细小的便笺,看着那行字,她泪盈于睫,涩涩一笑。

    当下,她把玉戒指佩戴在手上。

    不论能与不能,她都得赌上一赌。

    在菖蒲“去世”后的一段时日里,孙闻几乎是一蹶不振,整日消沉。

    任是温婕妤和福荣宝无微不至地照顾和耐心劝慰,都毫无起色。

    好几次,他一个人前往东宫,感受她之前留下的气息。其实菖蒲离开东宫已经很久了,但他仍觉得她并没有真正离开。

    屋后的剑兰在春入春之后逐渐绽放,粉的,黄的、绯红、紫色……其中大多是白色的,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孙闻如此念念不忘,福荣宝看了也是于心不忍:“斯人已去,皇上还当以保重龙体。”

    “以前看着这些花总是充满期待,现在看着再也没有那份期待了。”

    福荣宝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要不,让奴才命人把这些剑兰都除了吧?”看到孙闻阴鸷沉郁的脸色,他忙道,“奴才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皇上莫在睹物思人。不然娘娘走得也不安心。”

    “或许你说的对,朕空对着这些花并不能改变什么。”孙闻无奈而又自嘲一笑,“福荣宝,命人把这些剑兰都除了吧。”

    “是,皇上。”

    孙闻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满园子的剑兰:他要让唐菖蒲活在心底。

    见他要走,福荣宝突然想起来什么:“皇上,大昭寺的慧空大师已经在承乾宫等候了。”

    “嗯,朕这就回去。”

    孙闻出了东宫上了龙辇,由宫人抬着回承乾宫。

    慧空看见孙闻忙行礼:“参见皇上。”

    孙闻勉强打起精神:”朕今日请大师进宫是为了商榷给已故安妃诵经一事。”

    慧空两鬓全白,一脸慈悲为怀:“贫僧听闻安妃娘娘和小皇子的事,阿弥陀佛。”

    孙闻强忍着悲戚:“朕想亲自去大昭寺一趟,为她们母子俩尽一份心力。”

    “皇上如此仁爱,想必安妃娘娘和小皇子一定会泉下有知。”

    “自古宫里规定,给每个刚出世的小皇子求一个平安符,朕想给安妃的那个孩子也准备一个。”

    慧空点点头:“贫僧一定照办。”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内务府说。”

    “是,贫僧告退。”

    慧空刚转过身又折返回来问孙闻:“皇上,恕贫僧多嘴问一句,启王爷府上是不是添丁了?”

    孙闻惊诧:“怎么这么问?”

    慧空慈祥一笑:“前几日启王爷特地来大昭寺求平安符,当日的平安符已尽数派发,贫僧请王爷过几日再到寺庙去取,可这几日没王爷并不曾前往那个大昭寺。”

    “他问你要平安符?”

    “是。”慧空微微敛笑,“莫非是贫僧搞错了,王爷或许并不是为小世子求平安符。”

    孙闻两道精光射过来:“他是什么时候找你的?”

    “有四五天了。”

    孙闻看了看福荣宝,他立刻记起来:“那几日启王爷没上朝,说是抱恙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