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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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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人,裴谢堂笑容有一瞬间的勉强。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都是。”

    “老谢,不要这样!”高行止盯着她:“你若是舍不得他,其实不必……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对吗?”

    “我裴家的孩子,没有父亲母亲都能茁壮成长,从前我爹也没有父亲的。”裴谢堂抬起手抚摸到自己的小腹上,还未显怀,然而,她知道那里有一个生命在其中孕育,神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格外温柔:“我祖母能将我爹教育得很好,我爹能将我教导得很好,我也一样能将我的孩子和乌子儿教育得很好。将来,他们都会是我东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高行止便没了声音。

    缓了一缓,他终于笑了:“你说得不错!”

    啪地挥开手中折扇,高行止端着风流之姿:“如果将来他一定要个爹,我不介意来做他便宜的爹爹的。想想,能让朱信之的儿子叫我爹,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高!行!止!”

    裴谢堂气得跺脚。

    高行止说归说,却仍旧是怕了他,一溜烟就往楼下跑去。

    裴谢堂却停住了身体,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外。夜幕下的京都笼罩在一层阴影里,乌云隆重,她知道,又要落雨了。

    她扯开嘴角,落吧,京城久蒙尘秽,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这一夜,不安宁的并不单单是泼墨凌芳。

    陈家人一样睡不着。

    自打陈渊带人出去,陈昭等人就一直在客厅等候着,他们没有得到消息,哪怕是睡也睡不踏实。

    夜色来临时,陈放惴惴不安的说:“爹,二哥这出去得也太久了吧?算算时间,承平寺的事情早该了结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知道。”陈昭敲着桌子,吩咐侍卫:“再让人去打听一番。”

    “这都出去三波人了。”陈放不满:“爹,你说,二哥是不是得了人,就不想回来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在天牢肯定是生了二心,说不定因为二叔的死,陈渊一直在心里暗暗的记恨着我们,这是趁机报仇呢!要是今天他在承平寺杀不了朱信之,还带着人跑了,将来我们可怎么办?李希落在他手里,陈家就落了大把柄在他手里了,要是他以后威胁着爹要让爹立他为世子,爹也不得不答应呀。”

    “再等等。”陈昭目光凝如坚冰,他一字一句说:“陈渊若是敢背叛陈家,我就不会放过他的母亲,他心里有数。”

    “哎!”陈放无可辩驳,只觉得心中格外不安。

    恰在这时,先前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终于回来了,人一回来,噗通就往地板上跪下了:“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是怎么了?”陈放脸色都变了:“快说!”

    那侍卫满面慌张:“二公子,二公子被抓了!还有京外侍郎李希,他们也被抓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说,二公子勾结李希,联通北魏意图谋反呐!”

    砰——

    一声脆响,却是陈昭的手握不住茶碗,那茶碗落地碎成了渣滓。

    陈放脸色苍白,再也坐不住,险些滑落在地上。

    他低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渊不是个好东西!”

    “闭嘴!”陈昭终于缓了缓,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他深深呼吸了好几口,豁然抬起头:“人关在哪里,打听到了么?”

    “听说是送到天牢去了,淮安王爷也派了重兵把守!老爷,咱们陈家是不是要完了呀!”侍卫问。

    陈放气急,抬脚一脚就踹在那侍卫的身上:“滚,你给我滚!”

    侍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陈放勉强有了些许力气,踱步到父亲身边,才哆哆嗦嗦的开着口问道:“爹,这可怎么办,陈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爹当初就不该让他去!”

    “不让他去让你去?”陈昭猛地抬眸:“要是今日是你带了人去,被抓走的人就是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吗?”

    “哼,要是我去,指不定早就拿下了朱信之的首级!”陈放不服气。

    陈昭给他气笑了:“愚蠢,愚蠢至极,老夫纵横天下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爹!”陈放不满的怒喝。

    陈昭点着他的额头:“今日让你去带兵,你可知道,今天的承平寺本来就是一个陷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二哥如此聪敏尚且着了道,今日要是你在,指不定就是一具尸体!而且,你以为你死了事情就会了解了吗?不会!我告诉你,你一旦死在承平寺,朱信之就会拿着你的尸体到御前去告状,告你爹我通敌卖国!告你爹我谋杀皇子!”

    陈昭恨铁不成钢:“你跟我是什么关系,陈渊跟我是什么关系?如今他被抓,我尚且可以分辨是陈珂的余孽作祟,他是替他自己的老子报仇!一旦你被抓,我拿什么来说话?这满朝文武哪一个没长眼睛,又有哪一个看不出来,谁才是我的心腹?”

    “爹,我错了,你不要生气!”陈放见陈昭委实气得厉害,听他这般说,这才觉得后怕,忍不住放软了声音。

    他小声认错,本就是自己的儿子,陈昭也生不起气来。

    他想了想,便道:“放儿,你去请族里的叔叔伯伯们过来。”

    陈放知道生死关头,不容有事,脚步不停,很快将族里的长辈们都请了过来。陈昭带着大家一路去了祠堂,祖宗牌位前,面对尚且疑惑的族人,陈昭沉重的吐出一句话来:“诸位,陈渊被朱信之抓了,理由是刺杀朱信之,勾结李希,联通北魏,投敌卖国,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出来,蹙着眉头问:“族长,此话当真?”

    “是。”陈昭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渊儿做了极大的错事!”

    “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这么做?”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很是不解:“你说清楚,渊儿到底是为何要那么做?”

    陈昭又闭了闭眼,片刻后,拢着手开口:“先前将渊儿从天牢接回来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同族里说实话。眼下渊儿犯了大错,这些话就不能再继续瞒着各位了。”

    陈昭一开口,陈放就知道陈昭是想做什么了。

    他是决定要将这污水全部扣在陈渊的头上了!

    思及此,陈放也不客气,飞快的在脑袋里盘算起来。

    他必须得跟自己的父亲同气连枝,否则保不住偌大的陈家满门!从未有哪一刻,陈放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他几乎是瞬间就成长了起来。

    陈昭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响彻了陈家祠堂!

    他说:“陈珂死在天牢的那天晚上,渊儿就在天牢的另一边,目睹了全部的过程。他怨恨我们没有救出他的父亲,也怨恨朱信之将他的父亲带走,尽管我从中周旋,将渊儿和放儿救出了天牢,然而回来之后,这个孩子性情大变,他,他……”

    说到这里,他似乎痛心疾首,跪在祠堂的蒲团上痛哭出声。

    陈放立即说:“二哥还记恨父亲救助二叔不及时,导致耳熟死在牢中,回来之后,他多次同我父亲争吵。这一次去承平寺也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偷了父亲的令牌,悄悄带了陈家的死士去的!”

    “我不相信!”那头发发白的老头子将手中的拐杖戳得直响:“渊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

    “四叔这是不相信我吗?”陈昭抬起眼泪汪汪的头颅:“难道眼下渊儿被抓,我还能骗你不成?他再是做了多少错事,总归还是陈家的孩子!我知道你素来疼爱他,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会努力救他的。只是,只是……今儿这事不是小事,我未必能够保得住他!”

    其他人听了这话,纷纷开口替陈昭开脱起来。

    “族长,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过分自责!”

    “是啊,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全咱们陈家!哎哟这个孩子,这一下,咱们陈家都得被他牵连了,他太不知道好歹了!”

    “不行,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陈家团结起来,不管刑部提审到陈家任何人,你们都得记住,陈渊,是咱们陈家的逆子!”陈昭盯着大家,一字一句说:“我们陈家的话他不听,是他一意孤行,绝不肯轻易放过过去的宿仇,明白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是。

    那白头发老头冷笑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弃军保帅,陈昭这是要牺牲陈渊一个,换得陈家全部人的存亡。

    然而,愤怒之后,他很快就叹了口气。

    陈家第一组训,留存。

    不如此,难道要让陈昭去认下这个罪名,然后让全陈家的人都跟着下地狱吗?

    陈昭安抚了陈家诸人,串通了全部人的口供之后,他严令大家都留在陈家,不要外出,之后吩咐了陈放严守陈家大门后,他便青衣从后门处,径直去了东宫求见太子。

    太子稳坐上位,撑着额头,目光一片冷意。听说陈昭来了,微微挑眉,便是一声冷笑。

    长袖一甩,他便道:“这种时候,我倒是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侍卫出去,不多时,陈昭跟在侍卫身后进来。两人一见面,陈昭第一句话就是:“殿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事,有个棋子,我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