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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女人就要狠

      王喜跟着宋承望那么些年,深知他的行事风格,听如意这么说就暗道要遭,情况已如此危急。那些茶客食客还不饶人,上赶着喷他。

    如意那番话无论从情理还是道理都说得通,首先她现在是容家人和渣爹恩断义绝了多少回,没道理还时时顾着他;其次,她不是大夫。治不了病;最后,人家还好心好意指了条明路。让静安王府世子帮着请太医……

    太医是什么?

    那是给宫中贵人看病的大夫,国之权威。

    普通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就这样便宜他,以宋容两家水火不容的态势,做到这份上如意已是仁至义尽。

    可是,王喜不敢离开,没做成老爷交代的事会有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清楚。

    “奴才求您走一趟吧,就当是可怜我们做下人的。”

    王喜都给她磕响头了,舆论之风还是照样吹没改方向,非但如此,那些个茶客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

    “我似乎明白宋承望的目的了,他压根就不是要治病,而是想以这个做由头把人骗到府上去。”

    “图什么?”

    “依我看,要么是想拿住如意小姐威胁容家。要么是为了求个卦象,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想要拿身份压人逼迫别人答应某些过分的要求。”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死他一个。幸福全家,想不到那王八蛋还挺有心,对宋家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么好。”

    “偏心眼都是这样的,就没见他关心如意小姐哪怕一回,出事了才想到人家。要我说对这种人就该冷酷无情,随他折腾别搭理。让他尝到哪怕一丁点好处就能赖你一生。”

    ……

    王喜难堪极了,他只是个奴才,替主子劳心劳力的奴才。

    本以为捞了个好差事能坐在宋府管家的位置上安度余生,好日子没过上几天,悲剧就来了,以前走在路上人人敬他,混到现在狗都嫌,其中酸楚又有几人知?

    并非他不想跟好人做好事,卖身契在主子手里捏着,他要是敢跑,东家就能报官让衙门抓他,一旦被逮住,发配都是轻的。已经是不惑之年,家里有子有孙,王喜不能连累全家,宋承望交代的事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做成。

    虽然已经闹得灰头土脸。

    虽然说不出任何道理。

    王喜咬牙忍住了跪在如意跟前。

    看着他那祈求的眼神以及晦暗不明的面相,如意心里就有数了。她轻笑一声:“咱们过去接触颇多,你对我的个性应该不陌生才对。”

    “奴才知道,小姐您一言九?说一不二,即便如此我……”

    没给他大说特说的机会,如意又道:“这回也是一样,即便你跪到天黑我也不会走这趟,过去那么多教训已经够了,帮着请太医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小姐您心地最好,您再考虑考虑!”

    王喜磕了好几个头,瞧他那样如意于心不忍,就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父亲重病在床,老太太年事已高,这种时候你好生听夫人的指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照这个说法,以后当家的就是夫人?

    这样的话一切好说。

    王喜对着如意千恩万谢,也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就屁颠颠出了客栈,一路往静安王府去,本以为要让宁九霄相信他说的还有难度,没想到对方听他解释过后亲自去了太医院,将医术最高的俞文远请了出来。

    前后半个时辰,人就到了宋府。

    见王喜回来,宋承望还以为目的达到了,他正要装模作样,就看到从他身后走出来的俞院判和宁世子,顿时心下一沉。

    “草民身体抱恙不能下床迎接还请世子见谅,”他朝宁九霄拱了拱手,然后就把目光转向王喜,“让你去找如意,竟然惊动了世子,怎么做事的?”

    王喜快步迎上前去,凑在床边低声说了几句,宋承望就皱起眉。

    “你说她脱不开身,拜托世子请太医来?什么事比她父亲的身体更重要?”

    何必呢。

    都是聪明人听不懂这是客套话?

    肯帮着请太医已经是给脸了,继续追究那是让自己难堪。王喜干笑一声,说:“您就别为难小的,奴才怎么能盘问主子的事?小姐在忙什么我真不清楚。”

    宋承望都要气死了,却不敢太过咄咄逼人,毕竟宁九霄和俞文远还在房里,他只得将心里那把火压下,赔笑说:“我贱命一条,怎么好惊动俞太医,如意那性子和从前一个样,遇事就冲动,为点小事麻烦二位,真不好意思。”

    呵呵。

    人家帮你请太医,你说她做事草率。

    忘恩负义得太明显了吧,这算什么?

    如意对宁九霄其实没什么大恩,就是用马车捎带过他一程,听起来有点鸡毛蒜皮,通过那次事件,两人却建立起革命的友谊。对容如意此人,宁九霄也挺无语的,一定要说的话,她就是一切以经济为中心能骗就骗能捞就捞的,极品里的大极品。

    你说她遇事就冲动?喜欢劳师动众?

    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宁九霄看来,那女人就只会为了银子冲动。

    宋承望这话说得也太假了,摆明是污蔑!

    宁九霄哼了一声,说:“本世子没空听你说那些,走这趟纯粹是为了还容小姐救命之恩。”

    说着他转头朝俞文远看去。

    院判大人就走上前,他瞧了瞧宋承望的气色,又让他伸出手来把脉,两指搭在手腕上老半天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非但如此,他一扫来时的轻松,眉头越皱越紧,神色十分凝重。

    宋承望原本不在意,撇到俞文远的脸色,他才咯噔一下,忐忑起来。“我近来总是心悸,胃口也很不好,偶尔还会从睡梦中惊醒,您看……”

    这番话是艺术加工过后的,他不是心悸而是心如刀绞,胃口更是差到极点,平日里只能喝煮得很软的白粥,别的吃了就难受,入了夜老是出现幻觉,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每天夜里做恶梦,下十八层地狱油煎火烤的那种……宋承望没想那么多,甚至没想过死这种可能,只以为自己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让王喜去找如意过来主要是为了驱邪。

    直到看见俞文远把脉时的表情。

    沉重,严肃。

    如临大敌。

    宋承望才开始设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或许不是中邪?

    人就喜欢自己吓自己,片刻的功夫,宋承望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就盼着俞文远能说两句定人心的话,对方却拖着不开口,等得越久他心里就越忐忑。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俞文远终于给了反映,他摇了摇头,同时松开搭在宋承望手腕上的两指,转身要出去。迈了几步之后,他朝候在门边的曾氏看去。

    “夫人跟我出来。”

    请大夫看诊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不敢当着病患的面说出实情,就代表情况十分严重,让他本人知道了恐怕难以承受。

    宋承望觉得头开始晕了,正值七月,大热天,他却有种在冰水里浸着的感觉,刺骨的冷。若是平时,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宋承望绝不会罢休,今天却不同,直到再也看不见俞文远的影子,他依然没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到底生了什么病?

    能不能治?

    是不是活不久了?

    ……

    都是简单至极的问题,偏生沉重得让人说不出口。

    宋承望等了一炷香时间,三人就回到屋里来了,当着他的面,俞文远又交代了几句。类似于让他心平气和的养病,不要想太多,刺激的东西也别吃,喝点汤汤水水就行了,药每天都得熬,一天三次,一次半碗……都是些琐碎的事,曾氏听得很用心,一句一句全记在心上。

    交代清楚之后,俞文远就告辞了,宁九霄慢他一步,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承望一眼。

    两位贵人是管家王喜送出去的,曾氏忙着交代丫鬟各种需要注意的事,还得安排手下信得过的人拿方子去抓药。布以协才。

    曾红霞将一切安排好之后坐到老爷床边,想和他说说话,还在斟酌语气就挨了喷。

    “没事就滚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从半个月前休妻事件起,曾氏对宋承望的不满一日多过一日,她装得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让人察觉内心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她心里在冷笑,却同时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俞太医说老爷您是操心过度,拖垮了身体,若继续这样恐怕有大妨害,故而让我好生照看。”

    宋承望会相信才怪了

    看俞文远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你老实说。”

    曾氏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大致上就是那样,他特别叮嘱说若是不能放下手边的事好生静养,恐怕会伤及根本,折损寿数。”

    只能说不愧是当家夫人,忽悠人的水平也这么高,谎话编得像模像样的。稍微犹豫之后,宋承望就相信了,他想了想,问:“母亲和大姐在哪儿?”

    “月前去万福寺上香,不知怎么就传信回来说要留下诵经祈福,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现在还在寺里。”几个月内发生了那么多惨剧,她们会觉得流年不利想求神拜佛去晦气是很正常的,因为情况严重,按照寺里的和尚所说,得日日给佛主添香油,跪上九九八十一天,缺一日都是徒劳,老太太觉得回来跪阵仗不够,就在寺里住下了。

    这事宋承望是知道的,他就是随口一问,在曾氏回答之后,他说:“你派个人走一趟,让大姐回来帮衬着,别让娘知道我的情况,她老人家最好留在寺里,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曾氏逐一应下,听他说完才转身出去,又让心腹丫鬟给管家王喜传话,约他一见。

    这正好给了王喜表忠心的机会,他牢牢记着如意那番话,一见面就给曾氏跪了。

    你有那个想法,我也有那个意思,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去万福寺传信的消息就交给了管家。让谁去办都不放心,王喜就找了匹快马亲自上万福寺,快马加鞭跑了半日,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他来到老太太祈福的大殿之外。

    见到管家的那一刻,老太太就知道,府上铁定出了事,十有**还是不好的。她带头走到偏僻的角落,问:“谁让你来的?”

    “是老爷。”

    “什么事?”

    “让奴才请姑太太回府。”

    老太太皱了皱眉:“为什么事?”

    “说是怕夫人忙不过来,想请姑太太帮衬着。”王喜按照上头的安排,一步一步下套,他这么说,老太太就更不懂了,“曾氏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怎么突然忙不过来?”

    王喜表情略显尴尬。

    半天没打出个屁来。

    老太太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眼一瞪,加重语气重复问了一次。王喜这才小声道:“奴才不敢说。”

    “……”

    “老爷吩咐我请姑太太回去,不让告诉您真相。”

    真相这两个字都用了,情况岂不是十万火急?老太太做好了心理准备,让王喜一五一十道来,还威胁他要是不说发卖出去做苦工,不听话的奴才要来何用。

    “我说,我说就是,您要不找个地方坐下,千万不要激动。”

    老太太又要骂人,王喜这才开了口。

    “半个月前老爷重病一场,如玉小姐请了神医回去,药到病除。本来以为到这里就没事了,也没派人过来传话,老爷是怕您担心。可是……谁知道才过了这么点时间,病情就反复了,太太亲自去求如意小姐,如意小姐又找到宁世子,才将太医院院判俞文远大人请来。”

    老太太就冷哼一声,“那逆女会好心帮忙?”

    王喜赔笑说:“父女之情哪有这么容易斩断,如意小姐还是担心老爷的,否则也不会找到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俞大人。”

    也有道理,老太太示意他接着说,王喜停顿了一下,才道:“俞大人反复诊断好几次,这才将夫人请到一旁,他说情况很不好。奴才嘴笨,记不得原话,只能大概说个意思。半个月前那次生病是因为太过操劳以至于心力不足身体衰竭……这种病情须得仔细调养,至少一两年才能彻底复原,结果老爷被人欺骗用了昏招,看起来好像是神医出手药到病除,其实是用特殊手段造成的假象,这段‘病愈’的时间情况在持续恶化。”

    老太太一翻白眼就晕过去,慢一步出来的宋家大姑正好撞见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娘!娘!”

    她将老太太扶好,然后才恶狠狠瞪着王喜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曾红霞使唤你来气我娘的!”

    王喜也是一脸着急。

    “是老爷让奴才过来给姑太太传话,让您快些回去,老夫人非让我说个明白,这才……”说着他就猛抽自己两耳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妥协,不该说啊!!!”

    宋春丽虽然暴躁,还是听得懂话的,就知道府上出事了,她让王喜搭把手将亲娘扶到厢房里头去躺好,拿了赏钱让小和尚帮忙跑腿请大夫,这才问王喜到底怎么回事。

    王喜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宋春丽听完沉默了半晌,问:“你老实告诉我情况有多严重?”

    “俞大人说,他开的药方最多能吊半个月的命,除非华佗在世……否则……”

    宋春丽一巴掌拍在墙上,咬牙切?道:“宋如玉该死!嫁出去了还不安生,以为害死阿弟就能夺家产,她做梦!”

    不得不说,宋家人都挺会瞎猜。

    宋如玉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事到了宋春丽嘴里就变成蓄意谋害,甚至扯上家产。当了十几年贪官宋承望的确捞了不少,不过,无论他死上多少回,那些金银财宝和已经嫁出去的大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

    等老太太醒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她哭得老泪纵横,眼看又要昏厥,却被宋春丽握住右手。

    “无论如何娘您都要撑住,咱们须得快点回到雍京城,晚了恐怕要变天。”

    老太太也知道自家媳妇儿不是个简单的,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咬着牙坐起来,吩咐王喜去安排马车,立刻回府。医妃狠凶猛:t/ajbwd

    她们以为还有机会,其实全是临死前不痛不痒的挣扎,这一切都在曾氏的算计之中。

    作为一个善妒并且爱记仇的女人,从宋承望说要休妻打定主意要把她赶出门那一次起,什么夫妻情谊就全部烟消云散。曾氏比谁都清楚,要是宋承望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在老太太的扶持之下大姑子会取她而代之,真走到那一步,文哥儿或许还有好日子,自己肯定没有。所以她才违背宋承望的意思,设下这个局,让王喜去万福寺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们娘俩。

    简单地说,如果宋承望先死,她们后回来,第一件事铁定是夺权,曾氏想动手脚就不容易。要是反过来,让老太太亲眼目睹儿子受苦的样子,她要忙着找大夫,还要调查真相,注意力就偏了,曾氏有许多时间来动手脚,等老爷前脚走了,老太太跟着去也可以说是她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激。

    有宋如玉背锅。

    一切又有合理解释。

    她就不会被牵连,等办了丧事多的是机会收拾大姑子,最好是自己觉悟早点滚蛋,否则有她好受的。

    会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她心不狠就会沦为别人刀下的鱼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