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蠢又贪,不可救药
容如意的原则性一直很强,但凡是她答应了,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若没有松口的迹象。t/那么纠缠再多也是徒劳。
道家的主流思想是无为,他们无所不容。
在信道之人看来,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洪灾不仅仅是因为天降暴雨,防护堤没建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你遭遇到伤害事件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个变态,自己或者凉薄的社会多少也种下了恶因……这就是天道轮回。
容如意不可能去破坏天道,她最多只能劝解卷土而来的报复者,对方能想明白散去仇恨是最好,想不明白那也没法子。作为玄门正宗弟子,如意绝不会强行干预扭转局面,真那么做了祖师爷也不会原谅她,纯粹是道门败类。
被春嫔拽住之后。她也没强行挣脱,而是自然的停下脚步,她抱着胳膊转过身。姿态悠闲气息宁谧神色淡漠,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春嫔反而感觉到了压力,容如意回身那一刻,她感觉看到了活着的仙人,清冷高贵不理俗世。虽然很快回过神来,潜意识里还是紧张了,“郡主别恼,我只是想求你帮帮忙。”
“我已经说过了,我帮不了任何,还请娘娘自求多福。”
“不!不是的!你本事那样大。一定可以做到。你是不想帮我?为什么?”
既然知道何必拆穿,这不是徒生尴尬?
好在她遇到的是神算门内排得上号的厚脸皮,不仅没有因为被揭穿而感到羞愧,反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娘娘能想明白那是最好,正如你说得,我的的确确不想插手,理由有很多:首先,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的造化,与旁人无关,既然种下了恶因就应该品尝苦果,这是万千世界的法则;其次,我是水命之人,而娘娘你是土命,土克水。要帮你恐怕会损害我自身,这种买卖坐不得;第三,你从半路上杀出来用各种大道理想说服我,说得好听是说服,难听点就是威胁,没有成本的威胁,空手套白狼也不怕被狼咬,娘娘胆子真够大的……”
趁春嫔还在发愣,如意转身就走,走出去三四步之后,婉贵妃冷淡的瞥了春嫔一眼,跟了上去,丽嫔走在最后,她很不客气的笑出来,“求人都不知道投其所好,以春妹妹的程度要想在深宫里头安稳度日,难啊。”
丽嫔对春嫔的态度很不爽,方才一个照面,对方恭恭敬敬的给贵妃行了礼,又同郡主打了招呼,唯独没搭理她,真是报应!
丽嫔很快就追上去,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她从左边袖子里摸出一张金票,面值一千的,让贵妃转了个手递给走在最右边的容如意。
“我不让郡主帮什么忙,就想听个乐子,能不能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千金,那就是一万两白银,用这个价格买一段八卦也太奢侈。如意接过金票折好了揣进荷包里,然后才说:“其实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简单地说,春嫔在明惠公主出事之前和后宫里头某位身份高贵的娘娘达成协议,她怀上了,希望能够得到庇护顺利生产。但是很不巧,和妃被明惠公主牵连降了位分成为和嫔,四妃六嫔变成三妃七嫔,这不符合规制,必须挑出一个升上去,春嫔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就试探性的增加了条件,结果和对方闹得很不愉快。她方才是想问我,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怎么才能保住龙胎。”
为了对得起那一千两黄金,如意说得颇为仔细,丽嫔听得很满意,连连点头。
“真是愚蠢之极可笑至极,六嫔之中她是娘家最弱资历最浅的,竟然第一个跳出来,殊不知,枪打出头鸟。”
婉贵妃也笑了,“升位分可是大事,后宫之中有资格以及胆量插手的只有寥寥数人,刨去本宫,只余皇后和怀胎十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的熹妃。熹妃是吏部尚书之女,八年前选秀入宫的,本来是要册封贵嫔,却赶上元妃折了,就顺势顶上来。她如今二十有五,风华正茂,很让皇上喜欢,可惜……熹妃与密嫔私交甚笃,如果真是熹妃她不可能提出这种要求,这样看来,一切就很清楚了。”
是皇后!
婉贵妃笑得很耐人寻味,半晌之后她才接着说,“为了给皇后娘娘制造点不痛快,同时让后宫热闹起来,恐怕要委屈丽嫔妹妹了。”
这么多年的密友,丽嫔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摆明是要力挺春嫔,让她拥有更多的资格和皇后打擂台,顺便把后宫所有女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春嫔身上,她怀孕了,又坐上妃位置,谁能不眼红?
丽嫔含笑点头,“即便只是个嫔,谁又敢怠慢我?我父亲兄弟哪个不是战功赫赫?钦儿虽然不成器,好歹封了王,如今的日子就顶好,为一个虚名让自己成为活靶子只有蠢货才干得出来。再说,春嫔就是个得志便张狂不知道何为收敛的个性,让她坐上妃位往后就不愁日子过得无聊了。”
后宫里的常青树就没一个蠢货,全是有主意会算计的,丽嫔素来以明艳嚣张的形象示人,否则也不会拿到“丽”这个封号,而她也是个精明的。
如意就叹了口气。
“我只透露了这么点贵妃娘娘就能想到如此之多,聪明到这种程度怎么愉快玩耍?”
婉贵妃开心极了,她伸手拢了拢披肩,笑道:“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本宫早给人玩死了,后宫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不简单是谦虚的说法,根本就是卧虎藏龙好吗。
女人们为了争宠夺位爆发出来的潜能一点不输给朝廷里的文武官员。状尽广技。
如意不再多话,她跟着婉贵妃走了两柱香时间就到寒梅园。-~%%?++
“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家那位身有反骨的姐儿作了几首咏梅的诗,就入了庄妃的眼,尤其是那一首‘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皇上听了也说好,本宫以为,诗的确不错,那般风骨气节却不像闺中女子写出来的。”
如意很纠结,非常纠结。
真的很久没遇到这样无耻的人了。
这一首叫《落梅》,原诗是七律,陆放翁写的,他是南宋传奇诗人,出身江南世家,少时能文,好学不倦,被孝宗赐予进士出身,中年入蜀,投身军旅,晚年归隐家乡……他这一生经历了三个时期,早年工于辞藻,中年宦海沉浮,爱情不顺,国土又为金人所犯,那段时间的诗词多是抒发爱国主义豪情,略带悲怆;晚年则是什么都想开了……闺中女子永远不可能有那样的经历,也达不到那般心境,就算要抄也该抄女诗人的作品,刘小姐既蠢又贪,不可救药。
听到那首诗之后,如意的表情就有细微变化,婉贵妃察觉出了,问她怎么,她摇头,“让我写几个字还勉强能看,作诗根本不堪入目,毕竟是个俗人。”
三人就在寒梅园里走了两圈,然后被软轿抬回毓婉宫,热热络络吃了顿火锅。
如意正要告辞,瑞王却过来了,说是来给贵妃请安,顺便送如意回去。到这里,还不明白就是傻子,婉贵妃是想让她和亲儿子见一面,或许是要测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