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痛的感觉
容如意巳时抵达静安王府,是表兄容律送她来的。毕竟是女人家的聚会,容律不便留下,看妹子将狐裘裹紧进去之后他就吩咐车夫赶车回客栈去。
静安王妃派心腹嬷嬷在门口守着。瞧如意到了就热络的迎上前去:“王妃都问了好几回,郡主您可算是来了,这边走,老奴带您过去。”
“有几个月没见,嬷嬷精神头还是这么好。”
“哪里哪里,都是托您的福。”
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静安王妃这位心腹嬷嬷,容如意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放在一年之前,鲜少有人答得上来,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凭借看相算命的本事入了贵人的眼,还作为军师随黑鹰骑三千将士远赴戎城征战,大胜而归。已经有人管她叫雍京城第一贵女。风头之劲声威之高,闺阁女子根本不能与之相比。她凭一己之力将圣眷正隆的明惠公主拽下神坛,这么牛逼竟然会搭理一个奴才。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造谣说郡主心高气傲看不起人。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亲民的,对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都能有问必答。”
“到底是半路出家的,没有高贵出身,不如别家贵女通体气派浑然天成。”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连皇上最疼爱的公主都被她收拾了,弄一个你还不简单?”
……
无论眼力或者耳力,如意比普通人都要好上许多,她将这些话听了个完完整整,然后似笑非笑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带路的嬷嬷察觉到她的动作。跟着看去。还以为有贵人在,结果是几个丫鬟。
“府上这么忙你们竟然扎推偷闲,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嬷嬷毕竟是王妃跟前的红人,她一开口谁还敢原地站着,尽管不乐意,这些个丫鬟还是转身往里面去了。
“让郡主看笑话了,真是惭愧。”
“事不关己何必放在心上,嬷嬷多虑了。”
穿过几个回廊,就来到王妃所在的地方,如意笑着迎上前去打招呼,瞧见她那一刻静安王妃眼前一亮:“有些时候没见,在戎城都顺利吗?争霸赛打得可艰难?你那一走可让本妃担心了好些时候,索性顺顺利利回来了,听王爷说还立下了很不得了的功劳!”
如意淡然一笑。“就是打了场胜仗而已,王爷谬赞,如意愧不敢当。一路都好,王爷知道我乃一介女流,多有照顾,同行的还有家中表兄,并没有什么困难。”
静安王妃捏了捏她白嫩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好一番寒暄之后,王妃好似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人,就笑盈盈说:“这些个夫人都认识吧?全是来找你讨说法的,那么多发自内心真诚的邀请怎么全拒了?”
……坑人啊这是。
被她指着的夫人们争先恐后站出来否认。
“王妃真会说笑,怎么能是讨说法?咱们就是想见一见天玄郡主,沾点福气。”
“大学士夫人说的是,过去这一年郡主福气之大是我等想也不敢想。就拿我来说,三月间滑了胎,五月间平白无故竟吐起血来,喝了三个月的汤汤水水好不容易下了地,十月间我儿骑马的时候不慎摔断了腿,紧接着老爷也染上风寒,过年都不安生……今儿个是小叔生辰,原本应该谢绝王妃好意,听说郡主接了帖子我好说歹说让老太太点了头,到这里不为赏梅,就是想让你给看看。”
容如意是个爽快人,就喜欢这种有事说事不墨迹的,她向静安王妃略一颔首,就朝那位夫人跟前走去,围着转了一圈,便道:“持续不断的倒霉事件是从头年三月开始的,可对?”
“没错。”
“是落胎?”
“正是。”
“可是六个月大已经成型的女婴?”
那位夫人双眼猛地瞪大,原本还有犹豫的表情猛地就炽烈起来,那感觉像是有了信仰以及未来前进的方向,“十个月以前的事你也能算出,真是神了!”
听她夸起来,如意就摇摇头说:“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是算到,而是看出来的。说得太仔细怕吓着你,依我看,贵府有人忌惮夫人,担心你再生儿子过分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胎儿……这女胎虽然落了,却没走得干净。”
这话听着着实怕人,凑过来挺热闹的官太太们都忍不住后背发凉,她们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开,生怕染上不干净的东西。被怨鬼童子附身的那位夫人更是吓得腿软,即便如此,世家贵女出身受过最顶级教养的她还是维持了相当的仪态,稳住身形以后,她挺直脊梁看向如意,略有些严肃的将漂亮嘴唇抿成一条线,踌躇半晌才说,“只要我拿得出,要什么都可以,只求郡主送她投胎去。”
就要去昭帝陵寝观光了,里头的危险程度有未可知,提前攒人品是必要的,这节骨眼上做好事怎能索求回报?
容如意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手上结出法印,温柔慈悲的看向那位夫人右肩往上的地方。
“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是要继续蹲在你娘亲肩头上吸食她的精气还是守护她?提前说一声,要是选了前者我这就让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接你。”
“别给我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明白,五个数的时间,告诉我答案。”
“五,四,三,二,……很好,你乖乖的,以后好生保护娘亲,莫要造孽,若是不愿意以这个样子停留在人世间就转世投胎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法印结成,如意将玄气送给怨鬼童子,涤除它身上的脏污,干净之后才将它送到那位夫人的白玉镯子里。
甭管眼睛瞪得多大,普通人是看不见魂魄的,瞧容如意一脸温柔的对着空气说话,吓到不知道多少人,不过那缕魂魄住进玉镯这个媒介物的时候所有人却看得清楚。她们就瞧见白玉镯上飘出一抹血色,游动了几下就停下来。
如意又加一道保险,然后面容沉静的退到原位上。那位夫人伸手在镯子上摩挲好一会儿,才感激的看向她。
“真的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夫人也知道不应该随便许诺,只是连连说着感谢,换了从前,容如意肯定已经不高兴了,这会儿却还笑着,非但如此甚至好心解释说,“它并非想要加害于你,只是被困住不能轮回转生。按理说最便捷的法子是直接超度,只是,它原本是要做你女儿的,受人迫害落到这个地步,虽不是出于本心,也间接害了夫人全家,我让它跟着你还债,等到什么时候恩怨两清了,再去投胎转世。”
那位夫人眼里都有泪花,说自己并没有怨怪的意思,如意却认真解释说,“夫人你听我说,贵府头年运气这样差是因为它,无论有怎样的隐情,这点是不可否认的。若由它欠着这笔债,你们下辈子还要纠缠,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世间总有人做尽坏事却安享一生,不是老天无眼,而是他上一世积了福报。反之,若是欠了孽债总有一天要还的,天道法则无人能够逃脱。至于那个害死你姑娘的幕后黑手,甚至不用去查,不用多久她就会现原形,命债可不是好欠的。”
心里是有些过不去,不过,夫人还是点了头,她欢喜的看着手镯上那一道血痕,心里十分满足。
已经见识到容如意的本事,她没道理不听。
而这,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之后又有几个找她排忧解难的,如意耐着性子一一解释清楚,并将正确的处理办法告诉她们,说了小半个时辰,她就略显疲惫。静安王妃多精明一个人,立刻瞧出不对劲,就让嬷嬷带她到厢房去小憩片刻,自个儿八面玲珑的待起客来。
宁九霄一直派人盯着花园那边,发现机会来了立刻带上三个兄弟走隐蔽的小道往厢房去。
因为如意的关系,府上的丫鬟奴才都不自觉的往花园那边凑,想要听两句点拨,厢房那侧人很少,宁九霄的潜入行动十分顺利,他带着败家子联盟几位核心成员先一步躲进厢房,片刻过后如意才进去。
“郡主就在这边休息片刻,开席之前最好不要露头。您就是人太好,那些官太太平日里瞧着高贵矜持这种时候比碎嘴婆子还说得,再出去还有得烦。”
“嬷嬷快去伺候王妃吧,我省得。”
“郡主若有需要开门唤一声便是,我在院门口留了人,随时听后差遣。”
“我明白了,你去吧。”
嬷嬷就低着头退出去,又帮着把门关上,然后才快步往外走去,等到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屏风里头就弹出来两个脑袋,如意捏了捏?梁才无奈的说,“都出来吧,别躲着。”状休叨才。
宁九霄带头,屏风后面陆续走出四个人来,都是身量颀长模样俊美,他们或金或玉束冠,有拿扇子有玩匕首的,活脱脱就是四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四人齐拱手,“郡主,小生有礼了。”
容如意微眯着眼从他们身上看过去,而后叹口气说:“别站着,都坐。”说着她还顺手下了两道隔音符。
“定国将军府林四少和提督府齐少就罢,右相公子也这么有冒险精神,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们要想清楚,我一旦将前因后果说出来让大家上了贼船,要下来就不可能。”
三人还没开口,宁九霄就哼哼一声,“虽然是有危险,不多一旦成了,好处也少不了。咱们可是拜把子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别想跑。”
瞧他这样傅谏就嫌弃得很,“来之前就说好了,兄弟四人共同进退,就算是要上刀山下油锅也没二话,你小子这话啥意思?看不起人?”
“……这不是怕你们知道真相以后反悔么。”
能让宁九霄有这样的顾虑,事情铁定不简单,三人就将背脊挺直,坐正了听容如意解释,之后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经历了这辈子最玄幻的事,冲击之烈让素来心大的林金戈都傻了眼。
“内容有点复杂啊,你是说七皇子为了给明惠公主赔罪送来一块古罗盘,结果里头内藏玄机,竟然是前朝昭帝请高人绘制的墓葬图。他在自杀之前将全部珍宝悉数转移到墓中,而这个陵墓竟然就在雍京附近……不是开玩笑?确定是那玩意儿?”
“卧槽,咱们发了!前朝那么多珍宝就靠咱们四个人运得出来吗?”
“不如再找几个?”
“不行,绝对不行,咱们兄弟有福同享肝胆相照,拿多拿少没所谓,加上别人就麻烦了,指不定会有后患。”
如意欣慰的点了点头,“傅少说得一点没错,所以咱们每人只拿一件,看好了下手,千万别贪,要是谁为了拿东西而掉队,那就只能留下长长久久的给女粽子作伴了。”
三人同时转过头来。 ☆百度搜索:☆\\//☆
不是吧?就一件?
后知后觉傅谏才问说:“女粽子又是什么?”
“当然就是墓穴里头的女尸,你们不会以为探墓就跟开国库拿东西一样,可以随意走动欣赏慢慢挑选吧?”
“都是官家少爷,读过书,应该知道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他们做的就是掘人丘墓破棺揽财充军饷的活计。盗墓门派有四,分别是发丘中郎将、搬山道人、御岭力士以及摸金校尉。前三者是暴力破坏古墓强拿陪葬品,只有摸金是依靠风水星像之类的玄门本事盗墓,我只听师兄讲过这一类故事,虽没真正见过摸金,身为玄门正宗弟子还能差了去?只要你们不给我乱来,就一定能完完整整出来。”
“至于肉粽子女粽子血粽子,不要太好奇,进去之后你们自然会见到。昭帝费了那么大功夫将前朝珍宝悉数埋下,恐怕也想到了被人发现这种情况,他不可能由着我们将陪葬品拿走,里头门道少不了的。”
三人的脸皱得就像菊花一样,如意还当他们是吓着了,正想调侃两句活络气氛,林金戈却闷闷的开口了。
“真的只能拿一件?那么多珍宝不搬空太对不起自己了!我想郡主一定能明白这种心痛的感觉,不如再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