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以后，老头子恭恭敬敬的请容如意进去，九大门派的长老要跟，却被老头子一甩衣袖震了出来，那老头一改谄媚形象。戴上天道院冷酷威严的面具，用看待蝼蚁的眼神瞥向他们——

    “你们就在这里等，谁也不许进来。”

    这样的安排只有修身克己潜心参悟天道的人会听，拿玄门九派的立场来说，纯阳宫第一个停下脚步，痛快的让到旁边，不仅他们，三上宗和中三宗全部怂了。依然蒙着眼的不良公子勾出一抹冷笑，“别人怕你天道院黄泉楼却不怕，我温不良也不怕！”

    茅山教二长老也往前一步，“鬼门关咱们经常去，奈何阎王爷不收，来之前既然说好了。上刀山下油锅也不眨眼，茅山教跟到底。”

    五行门那边表现得更直接，他们已经祭出符纸，同时念出口诀。几个人就开始往地下沉，眨眼的功夫半截身子都下去了。瞧见这一幕，容如意就有种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穿过来之前，她也见过专修阴阳五行的道友，就在她隔壁胡同摆摊，说是玄门正宗，能做到的不过是请一盆清水抹脸，土遁术根本就是作家们臆造的东西……今天之前，她都这么认为，然后就看见五行门弟子以钻地的方式偷偷潜到自己身边。

    这尼玛……也太草泥马了。

    茅山教和黄泉楼都是修鬼道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跟着五行门生闯天道院。

    九大门派里面最纠结的要数神算门，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是团结在玄门领袖身后安心等待还是咬牙跟上？推开这道门的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容如意？

    清纯子看清虚子，清虚子看七商道祖，七商从来都是逆天行事。最喜欢挑战法则，他半句废话也没说，抬脚就往里走，感受到石门带来的压力之后才停了一下，“你们道行太差就别跟了，里头不简单。”

    他是当真说的，却好像是在给人台阶下，这就算了，理由如此糟糕。

    什么叫你们道行太差？照着这话的意思他们比已经进去的下三宗弱很多咯？

    长老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门派，听到这话怎么忍？就有人磨牙霍霍准备跟上，对他们不顾警告执意要找死的行为……七商摇了摇头。只睡了几百年而已，怎么好像世道都变了，人也是越活越回去，连好心提醒都听不出来。

    清虚子悟性不错。加上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正确领会到七商的意思，就让清纯子带着几个弟子去鬼市逛一逛，自己守在这里。

    能够坚持本心的还真不多。

    至少正道领袖纯阳宫就没绷住，咬牙跟进去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据点，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越往里走，容如意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没有受到晦暗之气侵蚀，也没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是，就是觉得很奇怪。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明明哪里都对，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天沐国这个分据点的人不算多，只有寥寥七八位，看见老头子客客气气的将明艳动人的小姑娘领进来他们实在好奇，就排着队出来露脸了。

    他们头上带着白色兜帽，外面一圈印着金色符文，脸的上半部分是完全遮住的，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以及沦落分明的下巴，英俊又神秘，真有一种裁决者的感觉，只是这打扮不怎么中国风，看起来十分西域。

    打量的时间很短，容如意却找到了奇怪的点。和她相比七商就厉害得多，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身上的气息都愉悦了不少。

    这点变化被容如意敏锐地捕捉到，她偏过头去，眼尾一挑，问：“师祖已经瞧明白了？”

    七商笑而不语。

    颓丧肯定是有的，容如意很快就振作起来，这样其实最好，有七商师祖压阵，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推演测算，错了有人盯着，实在不行还能请他老人家指点。容如意将天道院这个据点完整的看了一遍，结合老头子的配音讲解，她终于把情况弄明白了。

    这是个万米高空走钢索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故事。

    天道院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反正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了，他们选择门徒的规则有二，首先得是孤儿，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其次看生辰八字以及命格；如果能够同时满足这两点，并且得到本人许可，就有一次赐福的机会。

    赐福就是天道赐予你buff，你能得到什么这要看命。这种赐福并不仅仅只有一次，要说的话，第一次是最重要的，限制了你的天赋和潜力，之后每得到一次赐福就能提升能力等级。名额是有限的，至于怎么分配，要看一段时间之内积累的功德点。有些人会穿上制服去当城管，有些人会伪装成普通人出门做好事。

    向一个外人说破天道院的秘密长老也是无可奈何，从三年前，赐福的时间就变得不稳定，效果也是时好时不好，他们做了很多善事希望情况得到改善，却事与愿违，到去年，赐福就停止了，已经获得的能力变得难以操控。

    本来，天道院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能够快速获得能力走上人生巅峰，这却是燃烧生命力的做法，这个结构内多数人的命都不长，寿终正寝少之又少，每隔一段时间能够得到稳定赐福的话，身体是可以承受的，一年时间没有哪怕一次，很多人已经扛不住了。

    听老头子说完，容如意觉得这剧本写得真精彩，拿去说书也行。

    “因为那道石门不是普通人能够推开，所以你认为我是天道的使者，能够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呵呵呵，别闹了。

    容如意起身就要走，那老头子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扛大旗喊口号甚至还偷瞄如意。这老头子的做派贼像容翰林，他一哭，如意就没法子。

    “行了，别哭了，你说怎么办吧？”

    老头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装无辜。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容如意按一按险些爆炸的太阳穴，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你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引来上天惩罚？”

    没错，就是这样，老头子点头。

    “那就再抛一次铜板看看？”斤乒医号。

    ……

    当事人还没听懂，其他人已经在扶额。

    这是不是太随便了？还是慎重一点好。

    容如意好像没接收到暗示，她当真解开拴在腰间的荷包，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那是一方红布以及三枚古钱，容如意将红布铺在桌面上，让所有人看清楚她手心里的铜钱，而后说：“我们可以先约定正反面代表什么，慎重起见，我会抛掷三回，如果三次的结果都一样，是不是就代表这的确是天道的指示？”

    三枚铜板一起，还要结果相同，除非长期侵淫赌术，一般根本做不到。

    “我先说，说完之后诸位再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如果三枚均为正面朝上，就代表你们犯了错，只要能够更正就可以得到原谅；如果三枚均为反面朝上，就代表大错已经铸成，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如果两正一反，就代表你们消极怠工上头不高兴了；如果一正两反，就代表人太多得灭掉一些否则不好养活；如果三枚铜钱全立起来，代表你们虽然做了许多事，方法用得却不对，与上面的愿望不符；如果三枚铜钱一直打转停不下来，就代表问题不在你们，而在其他方面。”

    本来还在想抛掷铜钱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听她这么一说其实还挺上档次的。

    天道院那几位也都没有意见，那长老眼中还有泪花花，太感动真心忍不住，他们只顾着想办法解决了，一直没有认真的探寻原因，结果让容如意这个旁观者抓住了重点。

    既然全都同意，那就可以开始了。

    如意让所有人退开，由七商祖师和长老本人进行监督，她本人执行。抛掷铜钱之前，她还进行了简单的请神仪式，发现红布的上方有点点金光，才正式开始抛掷。整个过程是顺畅的，结果在情理之中，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三枚铜钱立起来了！全都一动不动的立起来了！

    一次，两次，三次，结果完全相同。

    之前就说得很清楚，用不着谁去解释，长老先是松了一口气，没有铸成大错就已经很好了，想到三枚铜钱全部立起意味着什么，他又松快不起来。天道用断掉赐福的方式警告他们，心意虽然到了，做法却完全不对……这简直是出了个难题，现在做得不对，怎么做才对？要推翻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百姓面前，这太难了。

    老头子纠结得很，如意还笑眯眯的。

    “忙也帮了，不如我们来说说正事，比如玄门九派长老?聚天沐国的原因。”

    意外的是，老头子知道这回事，虽然不够全面，容如意提起之后，他立刻就代表天道院给了说法：“按理说，调查举证审判裁决都应该由我们来做，天道院在方外之境可以恣意横行，面对凡夫俗子需要顾及的方面却不少，我们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事情闹得这么大的确也不方便出面。” 百度嫂索—国算天香

    “调查的工作已经结束，容如意是神算门高徒，正直之士，天水宫乃邪门歪道，作风极度不正，理应铲除，请九大门派的长老代为执行，注意两点——不可牵连无辜，不可暴露方外之境的存在。”

    说完之后，老头子就要送客，茅山派和五行门溜得快，容如意喝了两口茶正要站起来，就遭遇各种挽留。

    按照天道院那老头子的说法，既然能够推开那扇门就一定是天选者，她有资格加入，不如就留下来。

    容如意是拒绝的。

    这没关系，老头子又说，凡俗世界不是好玩的地方，方外之境才有意思，到了那边不见不散。

    容如意的确有好奇之心，她还没说什么，脑门上就挨了一下，七商伸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拍，“准备走了。”

    这分明是有意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