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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 作者:张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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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都喘不过气,放佛要把她自己死死环成一个蛹一样。
桃花眼轻眨,张修没说话,只是再走近一点,在她面前蹲下。
静静听了一会儿,纵使他听力再好,也听不见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任何声响,包括呼吸声。
她把脑袋深深埋在臂弯,赤着双脚,天蓝色的睡衣后背,渗出点点汗珠。
张修抬起手,伸过去,长指撩开她额顶的一些短发,湿热的汗气从她发间传递到他指尖。
但她依然没动。他怀疑她是不小心在这角落里睡着了。
而她也确确实实像个紧裹的蛹,张修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触碰或者惊扰她,以此来唤醒她。
最后他伸出双手,想捧起她深埋的那张脸。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她却在这时缓缓抬起头来了。
很乱的额前短发,很狼狈的满脸泪痕。她睁开双眼。
睫毛上还沾满泪水,她很努力地跟他对视,拼命维持平时的灵动骄傲。
张修缩回双手,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看她这么努力地压抑那些关押不住的恶鬼。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皱眉。但他已自觉无法跟她对视。
那么多的绝望与苦楚、深渊与黑洞、悲哀与恐惧、伤痛与孤独,在她的眼睛里大肆滋生,游荡叫嚣。
抬起左手,张修轻轻捂住她的眼睛,跪下来拥抱她,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问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时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他不清楚她那深藏的过往,也不敢仔细去思考她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这般游走在两种极端的生活态度之间。但事已至此,他早已不能留她一个人停在原地,更别说倒退往后。想都别想。
“可是张修,”她嗓音湿哑,靠着他肩膀,近似呢喃,“你知道吗?悲剧总是发生在人们转身离开之后。”
张修不太确定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理解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近乎温柔:“笨蛋,我去找钥匙了。没有钥匙,怎么打开你的门?”
“我没反锁,门没有反锁的……”她固执重复,泪水落入他后颈,“我真的没有反锁。”
“我知道,我知道。”张修在她耳边轻声哄了两句。
然后他勾起唇角,笑得痞气又通透,“是魔鬼锁的门,它们最喜欢做这种坏事了。”
饶束听懂了,眼泪流得更凶,“那你,看见它们了吗?那些很丑很丑的魔鬼。”
他笑,用长指梳着她的短发,“我不但能看见它们,还能帮你打败它们。”
第42章 张
1
哄人是一件麻烦事。对张修来说是这样的。
他从小就不擅长安慰别人或者纾解别人的心结, 不管是对自己关心的人还是陌生人, 让他说一句温柔的话简直比让他烹饪一道菜还困难。
好在饶束是一个情绪来去堪称极速的人,不需要旁人不断地给她输入温暖和关怀。
好像只要有一点点好,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能立刻靠自己站起来。
她用右手握住张修的左手, 从自己的眼睛处拿开,这样她才重见了光明。
“你不是洁癖来着吗?这也下得去手……”饶束从他怀抱里退开, 笑着说话。
他挑眉,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 上面沾满了她的泪水。
“你要是很感动的话,或许你可以帮我洗一次手。”张修从地上站起来, 以一种轻松又不失严肃的语调说。
但饶束显然没把他这句话当真, “你肯让别人帮你洗手?别逗我呀三岁。”
在她的认知里, 此人对于洗手一事的重视程度不亚于他对酸的喜爱程度。
而张修没说其他话,等她站起来之后,直接拉着她走出卧室。
“干什么?”饶束光着脚, 踩着地面,右手被他拉着,跟在他后面走。
廊道的尽头是雕花玻璃窗,凌晨五点多的广州天河夜景若隐若现, 朦胧的繁华笼罩在每一个醒着的人身上。
他拐过廊道转角,把她拉进洗手间, “竹笋, 做人要知恩图报。”
“啊?我怎么不知恩图报了?”
“那么, ”他转身与她面对面,“帮我洗手。”
“真的要我帮你洗啊?”饶束低头去看两人搭在一起的手。
张修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放开她,略低了头,打开洗手台的镜柜,开始找洗手用品。
“我其实很早就想知道,”饶束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找出瓶瓶罐罐,她皱眉,“你的手,以前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经常会颤抖?”
他抿唇笑了笑,“很明显吗?”
“你说颤抖吗?是挺明显的。”被她撞见的次数就不低于五次了,她甚至还猜测过……是不是中风一类的……咳……
“会好起来的。”张修说了这么一句话,口吻是他一贯的冷静和强势。
仿佛那双手能不能好起来,完全可以由他自己决定一样。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一直在恢复。以后,至少能恢复到我认为还好的程度。”
饶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本身整体肤色就很白了,手部的皮肤又还比他身上其他地方白出一个度,可能差一点儿就可以发光了。她想。
“那你的手,是怎么变得……不好的呀?”
“跟别人打架打的。”
“骗鬼呢,”饶束撇嘴,“你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会跟人打架的男生啊。”
他笑,“一个人会不会跟别人打架,这种事还能仅从其外表看出来?”
“可以。会打架的男生普遍都挺粗犷的。”
听到她这句话,张修突然笑得扶住洗手台边沿,眼角眉梢都生动起来。
“你笑什么呀?难道不是这样吗?”饶束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他的脸,“就我以前读中学所见到的,都是这样的。”
“没。”他收敛笑意,说:“想起了一个爱打架却不怎么粗犷的朋友而已。”
她也一通笑,“哎我不是故意波及到你朋友的,一般而言,一般而言啦,不是全部都长相粗犷的。”
张修低眉,说:“他叫‘吴文’。”
饶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反问:“你是说,你那位朋友叫‘吴文’?”
“嗯。”
“哦……”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告诉她与他自己有关的东西。
“那你的手,”饶束清了清嗓子,“如果真的是打架打伤的,那时候,吴文在吗?”
“不在。”
“……哦。”
“倘若他在,也许这双手就不会受伤了。”他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
饶束也弯起眉眼,“你这么相信吴文呀?”
而张修不答反问:“朋友不就是用来信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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