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八章 坦诚相待
“听说在京城,十七爷屡次替大哥挡风挡雨,大哥的朋友,十七爷不惜借以裴家十九爷的身份庇护,看来传言不虚。”邵琦恼火之余,又十分失望灰心。
“裴十九是云梦泽那位公子。”裴请答的十分干脆,邵琦被他干脆爽利的呆了。
“你们淮南王府的家务,裴家……”裴清顿了顿,“多云山庄从不理会这些俗务,二爷想多了。”
邵琦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来之前,他和朱先生想过各种可能的局面,可眼前裴清这样的态度,不光出乎他的想象,甚至出乎他的认知。
“淮南王位是你的。”李岩皱着眉,“你好象很不高兴。”
如果说刚才邵琦愕然归愕然,还能稳住,李岩这一句话,说的他刚刚端起的杯子,连杯子带茶砸在地上。
裴清站起来,伸手过去,拉起李岩,“二爷,多云山庄不插手你们淮南王府家务,二爷最好离裴家远一点,虽说多云山庄是多云山庄,裴家是裴家,可多云山庄,从来没有看着裴家坐视不理的时候,你我,宾主尽欢,才最好不过。”
李岩和裴清,葱黄和靛青两件斗蓬早就走的看不见了,邵琦还呆怔怔坐着,没能反应过来。
………………
出来上了车,车子直接回到码头,上了船,裴清就吩咐启程。
李岩裹着斗蓬坐在船舱里,看着船离了岸,看着岸两边的景色,她心里的兴奋和新奇,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邵琦让人递话说,有人想让他对你我不利。”裴清掀帘进来,先将斗蓬去了放到门口,走到榻前坐下。
李岩看着他,裴清迎着她的目光,“是裴家,家族大了,这些都免不了。”
李岩还是没说话,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裴清也沉默下来,片刻,声音有些低落,“是六叔,他是多云山庄第三代山主,性子狠厉,翁翁说他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做了二十年山主,又做了二十年族长,一点长进也没有,反倒变本加厉了。”
李岩轻轻喔了一声。
“他刚当上山主没几年,就曾想着除掉翁翁,他说裴家一族两主,不是兴旺之道,后来他做了族长,又想除掉多云山庄……”
李岩听的心里微微一动,除掉多云山庄……
“可惜他儿子生的太晚,今年才只有十二岁,上不上,下不下,他这一支,三五代之内,怕是要和山主和族长的位置无缘了,所以,这十来年,他一心一意要改掉裴家先祖立下的规矩。”
裴清说的极其坦诚,李岩侧头看着他,他想说什么?
“这一趟竟然要借邵琦的手除掉你我。”裴清顿住话,眉头皱起来,“照理说,六叔不至于这么愚蠢,邵琦这话,可听,不可全听,不过,六叔想除掉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唉,回到淮南路,倒比进淮南之前更凶险,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看不到自己。”李岩移开目光,看向岸边。
“嗯?”裴清一个愣神。
“大概是医不自治的道理吧,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你。”李岩有几分寒瑟的缩了缩,伸手去关窗,裴清欠身伸手,先她一步,关上了窗户。
“你这话,我不大懂。”裴清这一句问的十分谨慎。
“从现在起到多云山庄,路上有没有什么危险,我不知道,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来历,比我自己知道的多的多,我没什么好瞒你的,我是一点一点能看到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李岩声音很低,一边说一边往后靠,透着股子说不上来的漠然。
“那座酒楼,你看到了什么?魂鬼?”李岩开诚布公,裴清看起来也有话直问了。
“不是,我看到了那场大火,火里的人。”李岩悠悠叹了口气。
“那宁家子呢?你说他弟弟有病,那枚玉蝉,是陈炎枫给你的?他弟弟什么病?玉蝉能治什么病?”
“是陈炎枫给我的,我看到了,我不知道玉蝉能治什么病,我只是看到他弟弟脖子上挂着玉蝉,人很好。”李岩看起来也有几分困惑,“我也在看我看到的是什么,为什么这样,好多事,我都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
“你收到过京城递过来的东西?”裴清突然问了句。
“嗯?”李岩一个愣神,疑惑的看着裴清。
“周睿从李府后湖捞上来的东西。”裴清眼底闪过丝意外,她仿佛一无所知的疑惑,他没想到。
“一个空盒子?不是你让人给我的吗?是周睿给我的?那不是我要的东西。”李岩挪了挪,靠近熏炉,“我不懂的事很多,比如规矩,比如礼法,比如人情世故,勾心斗角,我能看到一些东西了,但我不懂的东西更多。”
李岩贴着熏炉,看着裴清,目光清冷,“我只有一个小蓝,她跟我一样,一无所知,除了有一把子蛮力。你要是想做什么,我无能为力。”
“我还没想好。”裴清沉默良久,看着李岩,心里衡量了无数个来回,凭着直觉,他觉得他应该实话实说,她的话,他不能明定虚实,可他的话,她能不能明定虚实,他不知道。
“嗯,最好,在我知道一切之后,你再想好。”李岩紧挨着熏炉,好象缓过了一口气,“也许,不等你想好,我就死了。”
裴清眼里闪过丝说不清的情绪,伸手按在熏炉上,片刻,慢慢移开,“等回到山庄,好好调养,这一阵子你奔波的太过劳累,别想太多,不会有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我觉得这样挺好,很有意思。平平淡淡活上几十上百年,和以最有意思的方式活上几年相比,我宁可只活几年。”李岩从熏炉边挪了挪,指了指暖窠,示意裴清倒杯茶给她。
裴清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提起暖窠里的茶,提起来又放下去,“凉了,我让人重新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