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旅馆里的三位浣衣老夫人
时光流过了约莫八炷香的光景,苏北怀安县的岳家庄依然沉醉在一片白茫茫的厚棉被之中。各式各样的建筑物、以及田里的农作物,经过雪神的装扮之后挂上了一个个的冰凌子、冰绒花、小雪球、小雪帽。自然就形成了一道静逸、雅致的雪中美景啦!
一些街坊邻居头戴棉帽、缩着脖子,脚蹬雪靴将双手插在棉长袍的袖笼里无精打采地在街道上溜达着。时不时,就会从某个人的嘴里蹦出一句无奈的抱怨声:一家老小的生计就指着咱去集市上做点买卖挣钱,这鬼天气可真是会折磨人。早早的就大雪封路啦!今年全家的年货还没着落,现在却只能整天窝在家里无计可施。身为当家主事的爷们儿,咱心里真的挺憋屈啊!哎,也不知道这鬼天气啥时候才能睁开眼睛呀?
风儿依然“呜呜”地咆哮着,岳和堂屋檐下那个“悬壶济世”的布幌子。“呼啦啦”激烈地甩动着----
岳府的主人岳鹏程头戴遮耳棉帽双手插在袖笼里捧在胸前倚靠着门框,眼睛睁得溜圆地瞪视着门前那条通向村口的街道西首眨也不眨。眉头紧皱地喃喃自语:都半天过去了,爹娘咋的还没回来呢?哎,也不知道事儿谈得怎么样啦?
这时,一位捂着额角、扭曲着脸儿“哼哼”的中年男人从街道的东首奔到他的身边。一边将额角凑到他眼皮子底下,一边迫不及待地说:岳郎中,我头部难受得厉害。麻烦你进府里替我诊断诊断吧!
闻听此言,岳鹏程双手作揖对着来人弯腰深施一礼说:这位兄台,府内今天有点急事儿。我现在一直心烦意乱的,恐怕会给你诊断错误啦!咱大徒儿、二徒儿均以出师四年了,这会儿正在里面柜台上替患者开药方抓药。如果,你能信任我的话。可以进去找他俩给你诊断哦!
话音一落地,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转身依然倚靠着门框将眼睛睁得溜圆地像拍照片聚焦似的,望着街道的西首眨也不眨啦!
立时,那位捂着头部的中年男人就像木偶一样愣住了。接着,他揉了揉眼睛又盯着岳鹏程的背影一会儿才摇着头迈步走进岳府。身后落下一串满腹狐疑的话儿:奇怪,这岳府今儿个到底发生了啥天塌下来的事呢?平素一贯彬彬有礼的岳郎中,这会儿咋的像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了呢?
看到这里,结伴溜达的街坊邻居们忍不住地走到一起嘀咕了:岳郎中昨天抱着个娘们骑在马背上一路狂奔着回府,还可以是因为天空突然降雪的缘故。这会儿,他又心急如焚得没有耐心替人诊断病情啦!咦,岳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呢?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等哪个贵人呢?今儿个反正无法去集市做买卖,咱们不妨去岳府对面的巷子里瞧个清楚吧!
说着话儿,这些街坊邻居就相继走进岳府对面的巷子里。一个个虽然缩着脖子、跺着脚儿、抖动着身子和肩膀,眼睛却像拍照片聚焦一样盯视着着街道那边的岳府啦!
人的好奇心,一旦从心灵深处悠然升起来了。它就会滋生出无穷尽的力量,驱使着主人不顾一切地搞清楚未知的新鲜事物。这就是人类灵魂深处共有的、坚不可推的一股震撼力啊!
这时,八位轿夫小心翼翼地抬着两乘青色皮轿停在岳府门前。早就守在门边的岳鹏程赶紧奔过来拉开轿门,就迫不及待地说:爹、娘,你俩的请求。李府伯父伯母是否同意了呢?
片刻之后,岳老汉、岳夫人相继钻出青皮轿子相互搀扶着走到地面。就一左一右拥抱着他喜滋滋地高呼:鹏程儿,多亏你李府伯父伯母都是通情达理的。爹娘今儿个才能幸不辱命啊!
这席话儿,刺激得岳鹏程犹如小孩子一样抬起头嗫嚅地说:爹、娘,将心比心。如果我是李府伯父伯母的话,肯定也会考虑过两三天才回复你们啊!你们该不是哄我开心吧?
岳老汉、岳夫人怜爱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着后面那乘青皮轿子笑着说:鹏程儿,觉得不敢置信吗?嘻嘻----,自己去看看吧!
这个档口,第二乘青皮轿子的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位中年男人抱着熟睡的婴儿钻出来轻轻地走到地面,紧随其后又钻出来一位长相淑美、中等身材的妇人。这两人一边走过来一边望着岳鹏程说:程弟,怎么不见弟妹呢?
岳鹏程像个孩子一样蹦跳着奔到两人的身边,兴高采烈地说:三姐夫、三姐,你俩能够带着三小子过来。咱心里万分激动哦!只是,咱未婚妻王银凤前几天一直长途跋涉挺累的。我就让她躺在炕上休息了,还望你俩千万莫要见怪啊!
立时,中年夫妇就笑容满面地说:程弟,弟妹有孕在身当然是经受不起连续几天长途跋涉的。既然你都说明情况了,咱俩又怎么会与她做计较呢?
然而,岳鹏程此时此刻却顾不得与他俩多说话了。他抱过婴儿转身就像“离玄的箭”一样“嗖”射进府门里啦!
望着他一路狂奔的背影,岳老汉、岳夫人转向中年夫妇说:贤婿、小妞子,咱俩刚才在贵府匆忙之中只说了一半的缘由。现在是该告诉你俩一切的时候啦!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宜久留,你俩还是赶紧随咱俩进府坐到暖暖和和的炕上。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听咱俩细说吧!
两位老人的这番言语,刺激得中年夫妇不自觉地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就各自搀扶一位老人跨进岳府啦!
街道对面巷子里,就像烧开的热水锅似的沸腾了。空气中顿时就炸响了,那些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疑惑声——
首先,有人抛出了疑问:咦,岳郎中往常为人处世一直挺矜持、稳重的。今儿个怎么倒像变了一个人呢?
紧随其后,就有人接上了话茬:咱也是越看越觉得岳郎中变得陌生了,如果不是亲耳目睹、而是”道听途说“的话。咱压根就不敢置信啊!
此人的话音一落地,就有人不甘落后地说:奇怪,今儿个不过年也不过节。外面天寒地冻摄人骨髓的难受,岳府小妞和男人却带着刚出生几天的婴儿回来。怎么不怕冻着幼小的生命呢?
当然,也有人揣测着说:咦,岳郎中抱着他三姐的婴儿就冲进了岳府。或许,他是想抱这个婴儿当“压头”呢?
立时,有人就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哎呀,岳郎中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找的娘们肯定不会超过他的年纪,就凭他俩这般年轻的身子骨一旦结合了。还愁生几个娃吗?再说,通常都是那些结婚多年未曾生育孩子的人家才会抱婴儿“压头”的。这岳郎中和未婚妻尚未结婚,又怎会寻思抱婴儿来“压头”呢?
听到这里,有人叹息着说:哎,只可惜“岳和堂”大门现在已经紧闭了。要不然,咱非得寻个借口进去“一探究竟”哦!
随之,有人极其不甘心地说:哇噻,岳鹏程大白天里关门不做生意。这就更显得有问题啦!嗨,今儿个岳府每一个人都显得挺怪异的。他们进去到底会谈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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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对面的“岳和堂”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岳老汉、岳夫人和李旭阳夫妻俩相继踏进药堂后面的中厅坐下,伙计端着茶壶给各位倒好一杯早就泡制好的“龙井茶”。就自觉地退至中厅外面的药堂啦!
岳老汉就压低嗓音说:贤婿、小妞,你俩弟妹王银凤两个月前帮娘家做事脚下突然打滑摔倒在地。致使她与前夫即将足月的胎儿小产啦!鹏程儿昨天下午从苏南回来说,银凤前夫的二夫人看见她腹部变得平坦了。就兴高采烈地叫嚷着几天后要来咱家看婴儿啦!
说到这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头喝了几口茶继续说:鹏程儿知道未婚妻王银凤,一个月前又怀上她前夫的骨血。他害怕那位误以为银凤已经分娩了孩子的二夫人,几天来到咱家看不见婴儿会往死了整她。导致刚怀孕一个月的她再次小产。就跪地磕求咱俩去贵府抱婴儿哦!
李旭阳夫妻俩一听,禁不住地相互对视着说:哎呀,原来都是因为这些缘由。程弟真是忒善良啦!
此时此刻,在中厅后面的主卧室内。王银凤搂抱着婴儿望着岳鹏程声泪俱下地说:岳郎,你一家人如此真诚相待。我以后定将百般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我发誓这辈子当这孩子是我亲生的骨肉咯!
岳鹏程低下头在她的额角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搂紧她激动得颤抖的身子在她的耳垂边说:银凤,我这辈子既然决定接受你为妻。当然,我的家人就必须与我一起包容你、呵护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