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清推开了窗户，看着院内青葱微笑的一个个面容，心底却没有半分感动。

    父亲这么做，只是源于心底的那丝愧疚罢了。

    若她以后在宫内步步高升，那么整个陆家人或许都会对她高看一眼，若是她不得宠，恐怕就真的默默无声的老死在宫中了。

    陆灵清微微怅然，她近来时常在想，若是没有生在这宦官之家，没有生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她的一生会不会也像那些为了谋生起早贪黑的街头小贩一样，虽然艰辛，但却苦中作乐，幸福无比。

    可人的这一生，又有谁的是如此顺风顺水的呢。

    生在大家族的儿女，天生便是没有任何幸福而言的。就连婚姻大事，也不过是权力的筹码。

    一一一一

    从户部出来的时候，沈砚心里忽闪忽闪的。

    这三千两银子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一点儿，都没有任何的坎坷与忐忑，想起来陆婉雪临走时候的表情，沈砚心底就痛快无比，这个贱人，终于栽倒她手里一回。

    这三千两对于陆家来说，虽然不多，可是对于陆婉雪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每个世家子女的月供钱数都是固定的，这三千两怕是陆婉雪足足一年的月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砚迎着灿烂的阳光，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方才她进去，乃是户部侍郎亲自接待，两个人互相吹捧寒暄了几刻之后，便进入了正事的主题。

    说是如今，从全国各州府选来的秀女，已经抵达了京都，明日便会进宫，由司仪姑姑们教导礼仪，之后才会向皇上那边递上牌子，等着被翻牌。

    明日秀女进宫，沈砚免不了前后跟着折腾，但一想到真的可以趁机捞点油水，她的退却之心立刻没了。

    没办法，谁让她穷呢。反正这差事大师兄是牢牢的扣在了她头上，说不准就是给她一个趁机发财的机会，莫不是之前自己太小人之心，没能体会大师兄如此深刻的隐在含义？

    沈砚甩了甩脑袋，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只觉得银子揣在怀里，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行至府邸一半的时候，沈砚的马车迎面撞上了另一辆，一个颠簸，让坐在马车里打盹儿的沈砚一个颠簸，她抬起了眼皮，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另一辆马车，皱眉道：“回国师，我们撞上了另一辆马车。”

    “谁啊？”

    沈砚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心想要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上她的马车，难道不知道国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吗？

    她从马车里出来的同时，另一辆马车的帘子，也被人拉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人，正隔着一道长街，看着沈砚那张笑得如同春花开放的面庞。

    少年人穿着一袭玄色长衫。

    眉如青黛，垂着眼，勾勒出如同碳素描绘过的睫毛，阳光透过帘子洒在他的脸上，更是衬得他肌肤胜雪，没有了往日里那股子气势凌人，尤为突出那眉目如画的五官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随和。

    他端坐琴几后，薄削的身影就好似笼在淡淡的光芒里，如梦如幻，却处处透着清冷之气，说不出的孤寂萧穆，带得这间车厢似乎也寻不到半点暖意。

    长得这般好看的人，沈砚看见的第一眼，却是腿一软，差一点点就跪了下去，好在及时拉住了马车的幕帘，才阻止住了这一跪。

    今天是老天没开眼么？本想着好好的耀武扬威树立一番自己不好惹的形象，以此阻止住那些想要巴结她的官员，却没曾想，好巧不巧的，对面马车里坐的人，偏偏是她惹不起的，偏偏就是司重。

    司重这般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定然不是出宫散心，估摸着是要去探望一下养在宫外的美人儿，或者是去什么青楼放松消遣一下，毕竟当一国皇帝不容易，管理一个国家更不容易，沈砚能够理解他，所以猜测此刻，想必他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故而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面容僵硬地冲他打招呼：“好巧哈…不知您怎么有空出…出来闲逛呢！”

    司重冷冷清清的瞪了她一眼，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沈砚一怔，而后迅速的跳下马车，一幅谄媚的样子应着声：“诶，好嘞。”

    内心却有些忐忑，这大师兄好巧不巧的跟她撞一块儿了，眼下又让她跟他同乘，难不成是借机敲诈她不成？她可没钱！那三千两也没钱！

    忐忐忑忑的上了马车，等马车重新行驶起来之后，沈砚态度立刻变的恭恭敬敬：“皇上，您怎么今天有空出宫了？是觉得宫里太闷了吗？”

    司重瞟了她一眼：“有事找你。”

    沈砚心里一虚：“有事儿找臣，您直接宣臣进宫不就好了吗？”

    “这事宫里谈不得。”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什么事情？”

    司重盯着她：“沈砚的事情。”

    沈砚：“………”

    谁能告诉她，她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吗？

    似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司重轻飘飘的补充了句：“你不用怕，你文不成武不就，对朕构不成一丝一毫的威胁，朕能拿你怎么样？”

    沈砚索性低下了脑袋，她是文不成，武也不就，可胜在一颗足智多谋的脑子。但这话她不敢当着大师兄的面说出来，谁都知道当今的皇帝陛下心胸并不算宽广。

    马车一路疾驰，沈砚能从飞起的帘子下看到飞速闪过的树木和葱绿，似乎越来越偏僻了起来，似乎已经行驶到了城外。

    沈砚心底有些惊讶，大师兄有事没事，不在宫里养尊处优，来这荒郊野岭做甚？

    终于，在她的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了下来。

    沈砚下了马车，浓郁的树林后，跃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宏伟的宅子，宅子大门紧紧闭着，似乎并没有人居住。

    司重跟在她后面下了马车，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着，指着那处宅子：“那边，是当今京兆府尹的一处房产。”

    沈砚不明所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