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解惑
宝华宫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也是宫内除了朝阳宫,最奢华的一个宫殿,就连装潢,也跟朝阳宫一般无二,辉煌非常。
沈砚穿过一道长长的廊道后,便看见一湾碧池出现在自己面前,水旁有阶,呈圆弧形状,洁白的大理石,泛着盈盈的光芒。
池边坐着一个人,白衣墨发,身形瘦俏,只是一个背影,便气势夺人,美不胜收。
她静静的坐在池边,赤着脚垂在池水里,目光有丝看不明白的悲切,这样的林未央,有一种莫名令人疼惜的错觉。
沈砚走到她身后,冷冷清清的开了口:“林嫔娘娘。”
林未央听到她的声音,终是挑起了嘴角,懒懒道:“未央能进宫,得到皇上如此恩宠,全靠当日国师相助,国师唤未央名字即可。”
沈砚并不知道林未央突然喊她过来,到底是所谓何事,闻言只是笑笑:“礼不可废。”
林未央忽而转过身,直视着沈砚,微微一笑:“不说这个。这次叫国师过来,除了对国师聊表谢意之外,是还想向国师问一个问题,求国师解惑。”
虽然沈砚这个国师的位子来的蹊跷,可到底是打着得道高人的名头出山的,在世人的潜意识里,她的认知都是比较超脱世俗的,再加上这半个月的清心寡欲锄作田,所有人都觉得国师虽然脾气不好,可仍旧是个得到的高人。
找她解惑,理所当然。
沈砚定定的回视着她,她的脸上涌出莫名的悲伤,许久沈砚才别开了目光,淡然的语气里又充满了尊敬:“娘娘请说。”
林未央的脸上没有什么没表情:“国师,未央想问的是,爱一个人,是他的心重要,还是留在他的身边,重要。未央知道国师乃是得道高人,跳出红尘俗事,想来对这方面的见解,也应该是独到非常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意味深长。
沈砚不由得将目光转了过来,凝视着林未央。
忽而,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如同一道惊雷突然炸开,令她心底忍不住有些隐隐发寒。
林未央爱慕司重,她清清楚楚,林未央好不容易进宫,还得到了这般恩宠,定然应该是得意非常,绝非是眼前这种,失意悲伤。
难道……
沈砚有些手脚冰凉。
难道,事实上,司重对林未央恩宠这般圣隆,只是为了做给林家看的?顺便又打压了一下陆家?
林家跟陆家,表面和睦,可谁都知晓,这两家在朝堂之上,乃是两股势力,林未央在宫内得宠,那么林家在朝堂之上就越来越稳固,陆家便会有些动荡不稳,从而会想方设法的跟林家争夺,以求陆家在朝堂之上的稳固。
这样的话,林家跟陆家都得不到好处,到时候林家依靠林未央在宫内的地位,而陆家则会尽数拉拢以林家为首的人,两虎相斗中,坐收渔利的便是司重,这确确实实是一手好牌。
可如果林未央得宠是假的,那么林家跟陆家之间的斗争,便是司重肆意挑起,到最后林家连个后宫地位都保不住,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林未央并没有得宠。
林家也没有得势。
这只是一个假象。
一个可以一举削弱他们两家,又可以浑水摸鱼的假象。
既保住了后宫的清净,不让后宫牵扯到朝堂,又让两大势力搅乱了朝局。
这果然是一手好棋。
司重是个不可小觑的君王。
沈砚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随而又觉得在意料之内,司重能在短短的一年内,将郑国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绝非只是依靠周国。
这个二傻子,有大智慧。
她沉吟了片刻,而后才看着林未央,轻笑出声:“不知道娘娘如何想?”
林未央并未注意沈砚方才的失神,她叹了叹:“看不透,才希望看透。”
“娘娘,有舍,才有得。”沈砚压低了声音:“您刚才问臣的这个问题,臣只得这般回答与您,臣虽然不是俗世之人,但对****之事也有些了解,臣以为,这其中的最高境界,便是忘我。”
“忘我?”林未央诧异出声。
沈砚顿了顿,开始胡扯:“情乃万物之本,可越是求不得,便越想求得,与其穷其一生去追寻,倒不如默然陪伴,因为人只有在追求的时候,才会忽略了,只有伴在身边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林未央站起了身,白色的袍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翻飞,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她迈着步子,从一层层阶梯上,走了上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内室,声音随着轻风而来。
“未央明白了。”
沈砚看着林未央的背影,微微施了一礼,从大殿中退了出来,对守在外面的芍药道:“进去给娘娘梳妆打扮,宴会要开始了。”
芍药将小狼狗送到了沈砚的怀里,这才恭敬的道:“是,国师。”
从宝华宫出来,夜风冰凉的吹在脸上,有些凉意,又有些柔和。
突然,一阵悦耳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个男子,还是少进出后宫的好。”
沈砚回过头,便看见原非籍一身白袍,施施然的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中带着丝丝清冷,在月色的照耀下,清冷肃杀,却又柔弱无比。
“你怎么在这里?”沈砚挑眉:“跟踪我?”
原非籍一声嗤笑:“你还没有这个份量。”
说着,他走到了沈砚的面前,眸子在她的脸上看了好几个回合,才继续道:“我刚才看到陆伯言跟在你身后来了这里,怕生出什么不该生出的事端,才跟来看看,你最好行事作风注意一些。”
沈砚后背又是一凉。
陆伯言居然跟踪她。
原非籍看出她脸色的变化,淡淡道:“我让侍桑找借口拦住了他,下次行事切记注意,男子深夜出入后宫闺阁,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般担忧有些不妥,补充道:“原城并不想你出事,他不在的日子,我会看着点你。”
沈砚心底还有些后怕,并没有发现他的别扭,却是打心底谢他:“这次多谢,下次定然注意。”
原非籍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砚抱着自己怀里的小狼狗,站在原地,任凭树叶落在肩膀。
入夜渐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