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吾心飞扬
安朝云不禁为林少歌道不平。
他这样的相貌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在秦挽月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这么久,也算是个痴情长情的良人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还让这秦挽月赖在他的身旁,会叫天下人耻笑的呀!她究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换作寻常女儿家失了清白,要么寻死要么出家做姑子,有脸赖在夫家的,真没谁了!是要多大的脸啊?
安朝云恍然——像秦挽月这样的山野泼妇,哪里会懂得什么礼仪廉耻?
敲打她,怕是都没有用,她听不懂的。
安朝云顿觉无力。
此时,挽月已发完了呆。她正在琢磨着要说些什么,才好叫安朝云忽略了她之前关心张岳陆川的这些话。
醒过神时,她已意识自己的言行大大不妥,有心的人一定能看出端倪——
若是她没有死心,以为另外那个林少歌还有机会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她又怎么会对他找了别的女人这件事完全无动于衷?日后这些女人如何处置,都是麻烦。若是死了心,认为另外那个林少歌已经死得干干净净,她就算不去寻死觅活,好赖也该表现出些心如死灰的模样才是。
她现在的表现,可不是就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人还在,躲藏在某个只有她和他知晓的地方呢!
这样微妙的时间段里,她莫名地紧张陆川这些人,毛病太大了!
得演一演戏!还不能演得太假了,看戏的人聪明着呢!能把轩辕去邪玩弄于鼓掌的人……呵呵。
她深深吸一口气:“安朝云,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安朝云一怔,已然忘记了方才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到了什么地方。
“当然是。”警惕万分。
挽月皱了皱眉。这一幕,怎么会那么熟悉?!她略略一想,竟然真叫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当初和沈辰那个姓苏的小妾的对话吗?就连这警惕的表情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时竟有几分伤感。
若是痴心错付,遇上个薄幸男儿,几夕欢爱之后他生了二心,可不就是如今这样的场面?要说错,世间男子,十个有九个半腹中是有花肠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走的路,谁又能说它是对是错?
又叹天下女子,若是个个都有“闻君生两意,故来相决绝”的觉悟,在他有二心之时,果断斩了情丝,那男子哪里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十户有九户要纳妾,便是拿准了女子心软、逆来顺受就是了。
不知怎地,她的心头突然窜起一把无名火。
安朝云明明知道林少歌身边已经有了人,当初在十里寨还给他递情信,如今更是欢天喜地嫁进门做了妾,嫁了便嫁了,哪怕你真爱无敌,见到原配是不是应该心怀愧疚?噢,没什么愧疚的,都是为了给夫家开枝散叶嘛,好崇高哦,不能嫉妒不能怨忿,才符合主流价值观嘛。挽月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虽然很清楚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林少歌,可是一时半会儿,哪里就能割舍得一干二净呢?
这样想着,说话便带了刺:“你知晓了他的身份,便甘心给他做小妾,可见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安朝云跳脚了:“胡说!在寨子里的时候,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歧王世子!”
挽月冷笑:“哦……在寨中的时候,你便对他起了坏心……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公然勾搭有妇之夫!你不要脸!”
安朝云险些噎死。人身攻击不可怕,可怕的是攻击在了点子上。
她原以为挽月会对她动用武力,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反常态,又变成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模样。若是自己先动了手,恐怕在夫君那里不好交待——如今的安朝云还没有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力。
安朝云气结,怒道:“我师傅那里有婚书的!”急怒之下,她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当初若不是正好有敌军来攻,便是要择日办事的!张岳清清楚楚告诉过我,婚书就在师傅那里!”
挽月一愣:“若是有,那也是你和张岳的婚书……”
“不可能!那他为何要娶我进门!”
挽月冷笑连连:“你还是先去找陆川问问清楚再出来耀武扬威,免得闹了大笑话!”
……
……
事后挽月有些后悔。
不该这样对安朝云的。当真是被他宠坏了,如今竟然一点气也受不得。这样如履薄冰的境况,去得罪世子爷前世今生当红侧妃,哪里是什么明智之举呢?
想来自己心中还是有些怨念吧。
那明明是她的人。她的专属。莫名其妙就拆了一半出去。一时半会,总会有些心结的。
尤其是每次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成了别人……不要太糟心!……有没有办法忽悠他改个名字呢?
一念至此,挽月不禁苦笑连连——如今生死就在别人一念之间,竟想到给人家改名字了,也不知是心太大还是脸太大。
幸好自从那件事之后,林少歌就模样大变了。从前挽月竟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情对他的外貌影响竟是如此的大,她原以为那需要许多年,岁月沉积在脸上之后,才会改变一个人的外观。不曾想,一夕一念之间,就真的变了个人——好像是两个长得极相似的亲兄弟一般,的确是很像,但也有显著的区别。
这一点,让挽月十分庆幸。睹物思人已甚是悲苦,何况睹人思人呢?若还是她熟悉的眼神,她熟悉的味道,那样看着别人、亲近别人,恐怕要心酸到不行。
幸好不像了。因为习性不一样,甚至连身形看上去都不似从前。
可见安朝云对林少歌根本不是真心的,连换了个人都不知道,还巴巴往上贴——只是看中他的皮相罢了。挽月微酸地想着。
不过……既然安朝云要唤如今的少歌一声七叔,那自己便是她未来的七婶,那位世子爷既然娶了她,便是跟她同辈,也得老老实实唤自己一声七婶。
长辈教训晚辈,天经地义。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忍不住轻轻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