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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作者:梅贝儿

    第九章

    看来徽州菜不只重油、重色也重火功,一时之间还不太习惯,但见麻姑睁着一双朴质的眼看着自己,也不想她失望。

    嗯。韵娘点头。

    她马上笑逐颜开。大奶奶多吃一点。

    我向来胃口不大,尽力就好。不想让丫鬟失望,但也不想折腾自己的胃,韵娘便这么回道。

    麻姑点头如捣蒜。是。只要主子肯吃,就能给大当家交代了。

    相公他……韵娘随口跟她聊着。平日待你们如何?

    大当家待奴婢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主子了……她可是把大当家当做神明般敬畏。

    两年前奴婢的爹刚过世,他生前所开的镖局就被几个叔伯侵占,还把奴婢赶出家门,要不是正好遇到大当家,真的会饿死在路边,他是奴婢的大恩人。

    韵娘想到外头的那些传闻不也把邢阜康形容得极好,是那些靠典当为生的贫民心目中的大恩人,但真正的他呢?

    虽然相公坦言是对自己的绣品一见锺情,才会主动上门提亲,莫非是在见到本人,甚至在两人圆房之后,又觉得不满意,所以连孩子都不打算要了?这个答案对韵娘来说,就像是当场挨了一记耳光,相当难堪。

    抑或者那不过是个藉口,其实相公心里早有喜欢的对象,却又碍于不能把对方娶进门,家人又一再催促他成亲,正好瞧见她的绣品,便挑上她,否则凭邢家当铺大当家的身分,也不该娶个庶女为正室。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相公为何要娶她,硬将两人绑在一起呢?

    她愈想心情也就愈消沈,可是又不便开口问麻姑,那等于是给自己打脸,韵娘也是爱面子的。

    大奶奶在想什么?麻姑见她不说话便问。

    听丫鬟这么问,韵娘不禁如哏在喉,只能摇头回答。

    待她勉强吞下半碗饭,又喝了两口汤,真的吃不下了,便让麻姑把东西都端了出去,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韵娘也是有自尊的女人,若相公真的不满意,也不喜欢,大可以休妻,她是绝不会胡搅蛮缠,死求活求,赖着不走的。

    邢阜康跨进善庆堂的院门,表明要见一年到头都躲在佛堂念经的大房伯母赵氏,守门的奴才赶紧进去通报,并又另外派人去知会两位少爷。

    等了片刻之后,负责伺候大太太的婢女奉命前来引路,领着邢阜康来到佛堂,就位在正房东边最角落的一间耳房内,颂经和敲木鱼的声音就从里头传出。

    请!婢女福身说道。

    待他踏进佛堂,一身藏青色布衣裙的赵氏正好念完一段经文,转过身来,露出和善笑意,示意他坐下来说话。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许久没来跟您请安,所以就来了。赵氏是少数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己的亲人,邢阜康自然也给予该有的尊重。

    赵氏微微一笑。你才刚娶妻,应该多陪陪新娘子。

    是。他瞥了赵氏一眼。听说您遣了婢女到飞觞堂,说希望韵娘有空到这儿来陪您喝杯茶,因为她才刚从苏州远嫁到徽州,身子还有些疲惫,恐怕不克前来,所以亲自来跟您说一声。

    我并没有派人过去?她不解地回道。

    邢阜康也就更加证实是有人假借赵氏的名义传话,那对兄弟还真是色向胆边生,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是那名婢女确实跟门房说是奉了您的命令。

    这……赵氏不免疑惑。

    就在这当口,邢阜翰、邢阜塘两兄弟急匆匆来到佛堂,想着终于又能见到堂弟妹,这次定要多看几眼,能说上话最好。

    你来这儿做什么?邢阜翰见在座的只有最不想看到的人,劈头就问。

    邢阜塘左顾右盼,没见到韵娘,有些失落。

    我刚问了大伯母,是否遣了婢女到飞觞堂,不过她说不曾派人去过,就不知这座院子里头,有哪个人胆敢利用她的名义,想骗我那刚进门的妻子来到善庆堂,幸好我先来问过,才没有上当。他要让这对兄弟明白,不要以为玩这种把戏不会被人看出来。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不过打死都不会承认。

    你是在怀疑咱们?

    你可不要胡乱栽赃!

    瞪着两个亲生儿子,赵氏一脸震惊,当娘的总认为自己的孩儿是最好的,就算对他们再失望、生气,也不认为会有这般无耻下流的念头,偏偏见两人急着撇清,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不敢置信地问:难道真是你们……

    邢阜翰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娘,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邢阜塘撇得一乾二净。

    赵氏也希望不是他们干的,千万不要仿傚他们死去的祖父,犯下乱伦的丑陋罪恶,害苦了儿孙。阜康的媳妇儿可是你们的堂弟妹……

    应该是小婶母才对。邢阜翰讥讽地笑说。

    无论是堂弟妹还是小婶母,她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属于我的女人,不容其他男人觊觎。邢阜康不在意对他的耻笑辱骂,也早就麻木,只想警告对方,不要明知故犯。

    邢阜翰马上被激怒了。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她!

    大哥!邢阜塘出声制止,说得这么白,不就落人口实了。

    他反唇相稽。你心里不也一样这么想?

    邢阜塘为之语塞。

    你——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赵氏气急败坏地瞪着两个儿子。

    不管配不配,她已经嫁给阜康了。

    邢阜翰口气狂妄。那又如何?

    你疯了是不是?她抡拳打着长子。

    而邢阜康也只能在心里对赵氏表示歉意,为了保护妻子,必须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希望大房伯母能想办法约束他们的行为,绝不能姑息下去。

    韵娘是我的结发妻子,谁敢对她无礼,我都不会放过他,我就言尽于此。

    说完,他便转身踏出佛堂,只听到邢阜翰在身后叫嚣。

    她还不知道你的出身有多肮脏,根本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吧?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你碰她一下……

    无视这番恶毒的话语,邢阜康脚步未歇地走出善庆堂,若不是赵氏在场,方才真恨不得往那对兄弟脸上各挥一拳。

    他还得忍受多久?

    有时真想干脆搬离邢家大院,无须再忍受那些奚落嘲讽,可是总也有放不下的人,像是三叔他们一家人,还有……无缘叫一声爹的男人,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大当家!大当家!金柱一路寻来。

    邢阜康脸色一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痛苦挣扎。什么事?

    咱们开在屯溪那间当铺的司理派了一个后生来说昨晚遭窃,已经报了官,正在清点损失,请大当家过去一趟。

    他停下脚步,沈吟一下。你即刻到养性堂,请三房少爷过来。

    三叔的儿子阜永虽然年纪轻,不过是个可造之材,又肯学习,邢阜康老早就想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栽培,打算趁这个机会让他一起过去帮忙。

    是。金柱马上前往养性堂。

    就这样,邢阜康带着三房堂弟,火速赶往屯溪。

    而待在新房内的韵娘,一直等到了隔天早上,都没看到邢阜康的人影,更不用说半句安慰的话,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进门才三天,就被相公冷落,把她一个人丢着不管,是否该去请罪,问问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得到这种对待?

    大当家呢?在书房吗?既然相公不回房,韵娘决定去找他。

    麻姑拿起银梳,梳着主子那头乌黑柔软的青丝。大当家昨晚出门去了。

    出门?难道是在躲着她?

    听说是开在屯溪的当铺遭窃,所以赶了过去,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大奶奶不用担心。麻姑安抚地说。

    她心想不是躲着自己就好。我知道了。

    大奶奶想梳什么头?麻姑手上的银梳比划半天,就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奴婢手笨,不会牡丹髻或荷花头,只会紮辫子……

    韵娘有些疑惑。没人教过你吗?照理说在伺候主子之前,都会先经过一番训练,不可能连梳头这种小事都不会。

    奴婢之前都待在别庄,帮忙砍柴提水,这种伺候主子的工作还是头一遭。她真的不会,而且大当家是临时决定将自己调到邢家大院,所以根本来不及派人教她。还请大奶奶原谅。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