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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火

      这一年京城的冬天,很是干燥。京郊常有小户人家的柴木起火的情况出现,官府也张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告示。却不想还是有一场大火没能避开。

    被烧的是李家的绸缎庄。屋子里头都是布料,沾了一丁点火星子便会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凶猛,大半夜的时候烧了起来,待人察觉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里头根本进不得人了。

    这样大的火势,不仅惊动了整条街的商户,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官兵们,百姓官兵纷纷都赶来救火。

    饶是如此,大火也烧了整整一夜,还累及了两边的房屋,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狼藉。

    就在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伙计大喊起来:“崔管事!崔管事!”说着就要伸手去扒拉那堆刚灭了火星子的废墟。

    “危险!”几个官兵三步做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小伙计,却见他不停的挣扎哭喊,几番推搡之下,只得将小伙计压在了地上。

    “崔管事没回家!崔管事还在里头!放开我!我要去找崔管事!”

    小伙计青筋暴起的嘶喊着,脸上涕泗横流,把一张本就脏得无法入眼的脸哭得越发难看。官兵们互相对视一眼,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人拿着工具在废墟里翻找了起来。

    “小兄弟你冷静一点,我们来找,我们来找。”官兵劝着,小伙计却像丢了魂似的,嘴里念叨着:“崔管事骗人,他说他先回去的,他没回去,他骗人……”

    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引起一阵议论纷纷。

    “那是崔管事捡来的小胡吧?怪可怜的。”

    “可不是嘛,小胡把崔管事当爹看,死了爹了,该得多伤心啊!”

    “真是倒了大霉了,可怜啊。”

    在众人一片唏嘘感叹声中,马蹄的嘚嘚声传来,一个衣着富贵的老爷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正是李家家主。他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双目圆睁,先是不可置信,接着转为肉疼的神情,紧接着便是大怒。

    只听他怒吼着:“老崔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滚哪儿去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官兵的瞩目,稍一放松,便让那小伙子溜了出去,他连滚带爬的在李老爷面前跪下,大声哭喊着:“老爷您总算来了老爷,崔管事还在里头,还没找到尸首啊老爷!”

    年少人的哭声悲怆,转折来得太突然,那副怒容便僵在了李老爷脸上。

    崔管事滚哪儿去了?滚到阴曹地府去了!

    他讪讪的咳嗽两声,转而又沉下脸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老爷!崔管事还在里头,他还在里头啊!”小伙计哭得肝肠寸断,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场的还有好几个绸缎庄里的伙计,李老爷抓来一个个问了,都说不知道。莫名其妙就瞧见放货的仓库起火了,他们为了保命赶紧逃了出来,紧接着就是灭火,马不停蹄忙了一整个晚上,哪里还能想的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老爷气急的甩袖,便有官兵走到他面前来,李老爷立即换上讨好的笑脸,但官兵还未开口,就听那边惊道:“找到了!”

    官兵连忙转身快步走过去查看。

    绸缎庄虽然大,但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找起人来很是方便,他们小心翼翼的将一具烧焦的尸体挪出来,李老爷伸长了脖子站在原地,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很是滑稽。

    小伙计跪着走了过去,看着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又是哭又是喊,他抓住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玉佩,喊着崔管事,在地上连连叩头,那副痛心的模样很是令人动容。

    “你确定这就是崔管事对吧?”官兵拍着他的肩问道。

    “是……”小伙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点头。“这是他常带的玉佩,就是崔管事。”

    “节哀。”官兵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聊做安慰,便打算整队离开。已经灭了火,尸体也已找到,剩下的就不是他们五城兵马司该做的事情了。

    谁知留在废屋里的两个官兵久久不见出来,不仅如此,还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

    官兵们连忙冲进去,便见两个官兵瘫倒在地,在他们面前有一个被打开的地道口,往里头一看,全都是完好无损的布料。

    而那些布料的颜色则是——明黄色。

    ……

    大夏律例有记,“黄”同“皇”,唯皇家可用。私造、私用者,按律抄家流放。更何况,李家的明黄布料上,还有一匹绣了九爪龙纹,其心可诛,便是按谋逆之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但陛下仁慈,并未取李家人的性命,而是抄家后逐出京城,以后李家五代人不可再踏入京城半步,连流放一刑都算不上。

    事情发展得很是迅速,这日清晨五城兵马司才从李家查到那箱布料,下晌便有官兵带着家伙来抄家了。

    根本没有留给赵修齐任何替李家开口求情的机会。

    一日之间,轻而易举,李家就完了。

    而安排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燕清歌,此时正卧在贵妃榻上,由白芷揉捏着额角。

    “姑娘,舒服些了吗?”白芷问道。

    燕清歌闭目养神,很是慵懒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嗯~”。

    “奴婢早就说过了,姑娘得休息好才是,姑娘就是不听,现在头疼了吧。”白芷有些心疼的念叨着,她声音很轻,便是抱怨也听起来如同安眠曲一般,令燕清歌昏昏欲睡。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紫萝进屋将信纸呈上,道:“姑娘,北疆来信了!”

    燕清歌立刻睁开眼,不过一瞬的时间,她便眼神清明,再也没有了方才那般半睡半醒的模样。

    “快拿来给我看。”她坐起来,接过紫萝手里的两封信。一封是每隔半月都会送来的家书,一封则是袁烈派人加急送来的密信。

    她率先打开家书一目十行的看完,也不知是不是白芷紫萝的错觉,她眉间似乎放松了一些。

    接着她打开了袁烈的密信。这封信则看得很慢很慢,刚刚有些松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那凝重的神色让站在一旁的白芷紫萝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