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九章 天命
穿过竹林,小沙弥便将他带到了茅屋前头,在微掩的门上敲了两声才推开。
越王带着小颜子走了进去。
这间茅屋本就不大,四处摆满了经书,看起来杂乱无章,唯一一块看起来整洁一点的地方,就是觉智坐着的那张榻上。
“小殿下。”觉智身上披了一件粗布棉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往日那般中气十足。
越王讶然,他挑了挑眉:“大师竟然真的病了?”
觉智扯起嘴角笑了笑,却咳嗽起来,他单手握拳放在嘴边,一边压抑着咳嗽的声音一边起身去榻边的茶几上倒了一杯温水喝下,这才缓了过来。
“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治不好。”咳过之后觉智的声音很是沙哑。“难得小殿下来,我也无力斟茶相迎了。”
“无妨。”越王摆了摆手,接着道:“不是还有长白圣手嘛。”以觉智的名望,让长白圣手来给他看病也不奇怪。他说着,忽的想到似乎两三年前觉智就已经让长白圣手治过了。便微微抿了抿唇,问道:“长白圣手也治不好?”
觉智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担忧,便笑得很是和煦:“多谢小殿下挂心。长白圣手来把了脉,什么都没把出来。因为这不是病,是天命。”
越王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什么天命不天命,神神叨叨的。
许是察觉到了越王的态度,觉智便不再接着说下去,他问:“小殿下今日来,是有何事?”
“你便是病了也不能与本王装糊涂。”说到正事,越王便清了清嗓子道,“我姐姐的大哥二哥在你这儿吧?”
——我姐姐的大哥二哥。
这样稚嫩的叫法与他整个人此时沉稳的气质很是不符,觉智不由得笑了笑,还是个孩子嘛。
“你笑什么。”越王皱眉。“虽然我知道他们煞费苦心的让众人以为姐姐身患重病,是为了让姐姐暂时避开纷扰,但现在这个谎言已经被戳破了,就算长夏殿里有神机营的人守着,那些讨厌的人还是会想尽办法去逼问姐姐的。”
觉智还是不说话,一张脸上透着长辈看晚辈的和蔼笑意,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总之这让越王很不自在。
越王接着道:“光是他们留下的那块统率京城三万大军的虎符就已经让瑞王齐王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抢起来,剩下那块统率京外三十万大军的虎符被他们带走,瑞王齐王怎么可能放过?这不是把姐姐往火坑里推嘛!”
事实上,神机营从燕家已经搜出了一块虎符,只不过据荣亲王所说,这块虎符只能号令京城大营三万燕家军,燕家还有另一块虎符的存在。
可是就算把燕家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那块虎符的踪影。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燕凌燕骏带走了。
若他们在京城外振臂一呼,号令三十万燕家军攻打京城,那城内的三万军队根本无法抵抗,所以朝廷里的人才动了用丁怜卿和燕清歌做人质的想法。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燕清歌重病不治,即将不久于人世。
原因有二,其一是腊八那日的贺宴她没有出席,后来神机营去燕家抓人的时候她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其二,便是她被关进长夏殿后,在神机营的守卫下,根本没有人见到过她,而长夏殿这几天一直有太医出入,一日三顿的药熬着,这便加深了她病重的可能性。
她的身份特殊,虽然是燕家女,但也是明婉公主,更是将来的下王妃,再加上她重病,为了不得罪夏王,瑞王齐王便也没有动过心思要去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可丁怜卿被押入长夏殿,好几个官兵都瞧见了燕清歌生龙活虎的样子,这便传开了。
那一块统率三万大军的虎符已经引得瑞王齐王不顾身份的争抢,好几次在议事时争吵起来,最终还是张大学士提议交由他们五人共同保管,置于勤政殿的锁盒内,这才消停一些。
没了眼前的肥肉,人自然就盯着更大的肥肉了。
眼下燕家人没有被问过话的只有燕清歌了,她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原本,越王就是因为清楚皇帝他们的打算才特地自请来齐光寺的,为的就是能自由活动。他已经调查了好几天燕凌和燕骏的行踪,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想来想去,姐姐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燕凌燕骏就藏在他们最一开始逃跑的这个齐光寺里。
而这齐光寺里还刚好有一片任谁都不敢随意进入的地方,越王这便更加确定了,他们肯定藏在觉智这里。
前头几天他还很有耐心,但现在姐姐有可能会被那些讨厌的人逼迫利用,越王就不想再好脾气的等下去了。
他掷地有声的道:“我带了线索过来,你让他们出来见我。”
“好啊。”
意外的,觉智应得很是干脆。他伸手,往自己榻前浮雕柱上的浮雕一按,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越王回过头,对上燕凌燕骏充满了讶异的眼神。
他们站在机关门里面,显然没想到觉智这么干脆的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剩下的你们年轻人去谈,多谈一谈,或许还能发现点什么。”他摆了摆手,便合衣躺下,道:“我累了,睡一会儿。”
燕凌燕骏目瞪口呆的看着觉智在那里睡得心安理得,简直哭笑不得。
还是燕凌先摇了摇头,微笑道:“殿下请随我们来吧。”
这道机关门设置在墙壁上,里头的空间不大,往下便有一段阶梯。他们点着火折子往下走,到了一间有些空旷的地下室。
越王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便见燕凌招呼他过去坐下。
“殿下所说的线索,是什么的线索?”他问。
越王坐下后,眼睛还是滴溜溜的转着,道:“你先让我猜猜你们的意图,看我猜得对不对。”
“好,殿下请说。”
越王挺直了背,故意清了清嗓子道:“燕大将军没有下毒,父皇也没有中毒,这一切都是为了抓出京中叛党余孽而设下的圈套。我猜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