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回到东院时，白三娘已经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看守者，伽罗淡淡的说：“是秦五娘？”二人没有犹豫，齐齐点头。

    福娘失望的说道：“怎么会是她？”

    伽罗似乎早有所料，道：“会咬人的狗不叫。”通常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不可怕，该提防的正是沉默寡言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心里藏了多少事。

    福娘又气又愧，走向门口说：“奴这就把她抓来！”

    “慢！”伽罗拦住她，只问，“秦五娘家中还有什么人？”

    福娘想了想，答道：“秦五娘父母早逝，兄姊俱去，只剩一个幼弟，听说……这个幼弟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说到后面，她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如果有人拿这个唯一的弟弟要挟秦五娘，或者许给这个弟弟什么好处，秦五娘毒害崔氏、推伽罗入水，都能解释的通了。

    伽罗从内室拿出私兵令牌，交给福娘：“吩咐下去，全力找到秦五娘的幼弟。至于秦五娘，让人暗中盯着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福娘领命而去，伽罗扫了一眼跪着的两人，道：“你们办事不力，去瓦娘那里领罚吧！”

    二人松了口气，磕头离开。

    至于死了的白三娘，伽罗让人把她的尸身抬到郭叔正家门口，让郭叔正兑现当日的承诺。哪怕郭叔正的正妻还没有死，那就先纳为妾侍吧！

    白三娘虽然没有害死崔氏和自己，但也曾出卖过东院的消息，这样吃里扒外的人，伽罗怎会好生相待？

    她生前没能缠住郭叔正，那就死后完成心愿吧！

    身边的人陆续离开，伽罗枯坐在茵席上，手中摩挲着那张名单，面色沉郁。

    独孤信所给的私兵从前可是上过战场的，侦查能力很强，不出半日，就找到了城外的秦小郎。他们把秦小郎带回来时已然宵禁，伽罗命人把秦小郎带进府看管起来。

    用过晚食没多久，伽罗正在抄经，就有人来报：秦五娘偷偷出了自己房间，似乎想离开东院。

    伽罗立即说道：“不能让她见到郭氏！拿下！”

    福娘带人拦住正要前往西院的秦五娘，秦五娘神色慌张，嗫嚅道：“这、这是……”

    福娘一挥手，立即有两名壮硕的婆子上前把秦五娘捆起来，秦五娘知道大势已去，呼喊道：“奴要见七娘子！”福娘哪容她放肆，堵住嘴就关进了小黑屋。

    伽罗得知秦五娘想见自己，说：“秦小郎进府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她想去求郭氏救人，没想到被我先一步拦住了。看来，她是想交代一切了。”

    福娘忙问：“可要现在提人？”

    “不必，先晾她一夜再说！”

    伽罗果然就那么晾着秦五娘整整一夜，次日早晨，她惬意的吃了一碗现磨豆浆，配着酥炸小油条，和开花馒头、凉拌黄瓜，然后去掬花堂上课。中午回到院中，又添了一顿鲜榨石榴汁和酸辣拌冷面，这才把水米未进的秦五娘提了过来。

    秦五娘已然憔悴的没个人样了，不光是因为她一直没吃东西，恐怕心理压力的摧残让她彻底失去了活力。

    “娘子……求七娘子放了奴的小弟，一切罪责，都由奴承担。”不用伽罗开口问，秦五娘就决定全部交代出来。

    伽罗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转而对阿兰道：“去请阿兄来。”

    阿兰迅速请了高熲前来，伽罗对高熲说道：“我今日要在此审问谋害我母亲的罪人，还请阿兄做个见证。”

    高熲一震，看了眼秦五娘，点点头，坐到一旁，提起笔，将秦五娘所言全部记录在案。

    秦五娘苦笑两声，叹道：“七娘子大可不必如此，奴已知自己罪责难逃，但求一死。只想求七娘子宅心仁厚，放了奴的小弟吧！”

    伽罗垂着眼睑，目光所及只到自己的手指，淡淡道：“说与不说，你都得死，至于你小弟，看你如何交代吧！”

    秦五娘看着伽罗，可伽罗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只好说：“奴自幼父母双亡，卖身为贱籍，只为把小弟抚养长大……”

    “我不想听你的苦情戏，你只要说，郭氏是如何找到你，你是如何对我母亲下毒的。”伽罗不耐烦的打断她。

    她上辈子最烦的就是发生一件伤害事件时，媒体挖空心思的报道杀人犯的苦衷，而对受害者置若罔闻！更有甚者，当受害者家属提出赔偿时，就带节奏说人家讹诈！

    去你妈的！我不想知道这些反社会人格是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只知道他们杀了人，杀人就该偿命！管你妈的香蕉西瓜皮苦衷啊！

    受害者家属要赔偿，难道不应该吗？就得把你们这帮蛆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秦五娘咬了咬唇，开始说：“那段时间，奴的小弟病重，奴十分焦急，想要寻个医生，郭夫人身边的人就找到了奴。奴不想出卖夫人和娘子，何况还是毒害夫人这样的大罪！可是郭夫人派人抓走了小弟，用小弟的性命相威胁！奴……奴实在没有办法。

    郭夫人给了奴一个小盒子，只道每次梳头涂在夫人的头皮上，日子久了，崔夫人就会……那段时间，小弟就在她手中，奴一日日下毒，小弟却一日日有医生开的药救治。若奴停止下毒，小弟的性命就不保了。所以奴没有办法，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很烂俗的故事，秦五娘和那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呢？她是受人胁迫，所以崔氏就该死吗？

    伽罗冷冷的笑了，望着她道：“原来是为了你小弟，看来，不光你该死，你小弟更该死！”

    秦五娘大惊：“小弟是无辜的！”

    “那我娘呢？我娘就不无辜，就该死吗？”伽罗反问她。

    秦五娘嘴唇颤抖，哀求道：“奴愿给夫人偿命，只求娘子放了奴的小弟。”

    伽罗怒道：“你贱命一条，凭什么能抵我娘的命！你就算死了，我娘就能活过来吗？”她扑到秦五娘面前，揪住她的衣襟大吼，“你把我娘的命还给我，把我娘还给我啊！”

    福娘和阿兰连忙上前扶住她，劝道：“娘子……娘子不要如此，她害死夫人，杀了她为夫人报仇就是。”

    伽罗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摆摆手：“让她画押。”等秦五娘在高熲记录的绢帕上按了手印，她又说，“把她和秦小郎一起拖到院子里，再叫所有东院人都过来，我要让她们看着，看着背主之人的下场！”

    秦五娘面如土色，她终于反应过来，七娘子不光想要她的命，恐怕也不会放过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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