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两姑
“赵君目光如炬,既然能看出拙夫前程,为何看到我时会如此惊讶呢?”伽罗笑着问道。
赵昭愣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指做“掐指一算”状,结果算了半天没算出个所以然来,暗自嘀咕:“不对啊,不可能啊!”这面相和他算出来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呢?
伽罗原来还想夸赞一番这个赵昭是个能人,结果等半天他还在那嘀嘀咕咕。
杨坚不过觉得赵昭此人区区神棍,靠坑蒙拐骗骗吃骗喝罢了。他见伽罗还在认真的等着他的解释,顿时眸光一冷,沉声说道:“城中即将宵禁,赵君何不速速归家?”
赵昭绝对不想得罪杨坚,可他是真的奇怪,算不出来一时好奇就直直看着伽罗的面相。
这更让杨坚不满,立即站到伽罗面前,挡住了赵昭的目光。
赵昭连忙退后两步,说道:“郎君恕罪,只是小人实在好奇,尊夫人的面相……”
“我夫人的面相如何,与你无关。”杨坚本就生得严肃,沉下面孔时,更加显得威严。
到是伽罗觉得这个赵昭还是有点意思的,便说:“夫君别急,他既能说出那番话,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如听他解释。”
赵昭眼前一亮,杨坚不信自己,但是这位独孤夫人相信!
他立即精神抖擞的解释了一番何为“龙犀”之相,可惜这位独孤夫人却只问:“那我呢?”
赵昭又愣住了,平日的聪明不知哪里去,呆呆的答道:“夫人自是凰命加身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但他算不出来。
伽罗依旧笑道:“算不出来,那便是你学艺不精。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修习相书,学成了再出来吧!”
赵昭竟然真的被她说得有两分羞愧,施施礼叹息着告辞了。
待他一走,杨坚对伽罗说道:“此人大言不惭,伽罗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伽罗关上房门,沉默片刻,然后问他:“若他说得是真的呢?”
杨坚不解,伽罗盯着他的眸子,低声说道:“若你以后真的能当皇帝,我能当皇后呢?”
杨坚的面上难掩惊讶,他忽然想起从前伽罗曾说过,她想要独一无二的爱情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还在执念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伽罗,我……我只是一个公卿之子。”
伽罗握住他的手,连声说道:“宇文泰也不过曾是武川镇的一介军官,高欢也只是怀朔兵户,还有如今南陈的陈霸先,出身低微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那罗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怎知这天下日后不会归于你我之手呢?”
杨坚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的伽罗,这是他的伽罗吗?
没错,这才是他的伽罗。
他面上的震惊渐渐平息下来,回眸凝视,深沉言语:“如果这个天下是你势在必得的,那我为你取来又何妨。”
伽罗缓缓的笑了,她圈住杨坚的腰,把自己的头靠在他怀里。
她知道这样很危险,从小与佛为邻、与世不争的杨坚,她在培养他的野心。
当一个男人拥有野心,却还未能拥有和野心匹配的能力之后,更加危险。
“那罗延,”她的嘴唇对着他的心脏,“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是我们的终究是我们的,谁也无法阻止。
杨坚既然官拜右小宫伯,就要入宫当值了,有时候晚上也不能回家。伽罗虽然没有和他同房而居,但就住着对门,有时候早起会听到他的声音。此时没有了熟悉的声音,伽罗怪不习惯的。
这一日,杨坚又在宫中当值,当值的有值房可以休息。他们都是些勋贵子弟,谁会为难?
春寒料峭,值房里燃着炭盆,杨坚距离炭盆不远不近的站着。
不管在哪里,人多是非多,党派也多。别说朝臣,就是这些禁卫里,也分天王党派和太师党派。
靠炭盆最近凑在一起嘀咕的,就是太师党派之人,他们还没有和杨坚搭话。到是另一个,总是寻思和杨坚说话,可惜杨坚话少,至今没说上两三句。
今晚,那两人嘀咕了一阵,忽然转身对杨坚说道:“普六茹郎君不妨近前些,也好暖暖身子。”
杨坚淡淡道:“我不冷,多谢。”
两人对视一眼,道:“听说普六茹将军回来了?此次又出镇有功,不知主上可有赏赐?”
杨坚没有回答,另一人又道:“主上没有赏赐也不要紧,若是太师愿意美言,赏赐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杨坚仍没有说话,前一人微微有些不悦:“普六茹郎君就这么不待见我们?”杨坚这才看他一眼,依旧淡淡的,道:“并不熟识,不愿多说。”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不熟识不要紧,先认识一番,再多说说话,熟识也不迟啊!”他凑近来,低声道,“太师对普六茹郎君青眼有加,不知郎君你可愿为太师效力?”
宇文护竟然想要拉拢他?
杨坚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他暂时没有确定,可是过了两天,宇文护竟然亲自给他下了请帖,要他去府上一聚。
杨坚想了想,回家把此事告诉了伽罗,伽罗怒极而笑,道:“他当你是什么人?”
“我并不想去,连话也不想和他多说。”所以,要怎么拒绝呢?这才是杨坚头疼的地方。
伽罗哼道:“不用多说,直接把请帖还回去就是。不,把请帖撕碎了再还回去!也不行,宇文护小肚鸡肠,指不定要怎么报复你呢!算了算了,要不……你去问问大人公的意思?”
这是她的个人想法,或许杨忠并不想孤军奋战呢?
杨坚不觉得独孤信死了之后杨忠就会背叛他。
杨忠看到请帖时,目光冷飕飕的飘了过去,沉声说道:“两姑之间难为妇,汝勿其往。”
父亲果然不支持投靠宇文护,这就好办了。
就按伽罗说得,不必回帖,也不必废话,直接把请帖还回去,宇文护就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伽罗觉得宇文护是不是脑子不好,怎么会想到拉拢杨坚呢?难道他以为,这世间只有利益,没有情感了吗?他肯定没有情感,不然不会杀那么多人,那么多还是他亲人的人。
“那罗延,只怕你要沉寂很长一段时间了,被宇文护打压,日子会很难过。”她担心的只有杨坚。
杨坚却笑了笑:“无妨,你在我身边,难过的日子都会变得好过起来。”
他在佛寺十二年,十二年的清修苦行都没能让他觉得难过,官位的停滞上峰的打压,都算得了什么呢?
一种磨砺罢了!
就当做,是他帝王路上的韬光养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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