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休沐归来，听说杨坚不在，兴冲冲的去找伽罗。

    但伽罗不在院中，阿蕙给他指路：“娘子在郑先生的掬花堂。”郑先生有另外的居所，也是伽罗平时读书的地方。还是按照以前在独孤府的旧例，把辟出来的小花厅叫做“掬花堂”。

    杨素又去往掬花堂，掬花堂是个二层小楼，一楼用来上课休息，二楼是个藏书阁。

    掬花堂前面，栽种了两株枇杷树。大门两旁贴了一对对联：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正是掬花堂名字的由来。

    “阿嫂！”杨素走进掬花堂，叫了一声却没看到伽罗，只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跪坐在茵席上看书。他愣了一下，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小姑娘，也不像侍女，是访客吗？“你是谁？”

    小姑娘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她歪着头问：“你又是谁？”

    “我是杨素，”杨素走到她身边，仔细看了她两眼。

    小姑娘皱皱眉：“杨素？没听说过。”

    杨素好气又好笑：“你才多大，没听说过也正常。那你呢？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是郑祁耶。”

    杨素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道：“你是郑先生的侄女吗？我是普六茹坚的堂弟，普六茹原姓杨，你是知道的吧？”

    郑祁耶白他一眼：“谁说我是郑先生的侄女了！”

    杨素很好奇，上下打量她：“那你到底是谁啊？”

    “要你管！”郑祁耶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向上看，“姑祖母，你们的书找到没有啊？”

    杨素震惊了，是姑祖母，不是姑母啊！原来她是郑先生的侄孙女，不是侄女，怪不得满脸不高兴呢！

    郑先生和伽罗走下楼梯，伽罗看到杨素，笑着点点头：“处道来了，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你阿兄说你学业繁忙。”

    什么学业繁忙啊，还不是他说以后要娶像阿嫂这样的娘子，被堂兄禁止来寻阿嫂玩！

    他苦着脸说：“是啊，近日学业十分繁忙。”所以只能抽空来见阿嫂，顺便吃点什么。“阿嫂，我饿了。”

    伽罗笑了起来，吩咐阿兰：“去哑姑那里取些酪饮和点心，若是有卤鹅翅最好。”

    阿兰笑着应下，而杨素一听，已经不客气的坐下来，说道：“虽然阿嫂给了我方子，但是家奴所做就是比不上阿嫂这里。”

    伽罗笑道：“你要说我藏私了。”

    “没有没有，那是家奴太蠢，况且阿嫂这里是独有的味道，外人想学也学不到。”杨素笑嘻嘻的说道。

    一直看着他们的郑祁耶看到杨素这幅谄媚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她们世家大族，哪里见过这种人！

    她心里十分鄙夷。

    伽罗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这小姑娘来了就有些别扭，伽罗原本不解其意，直到郑先生说，祁耶的祖父想要请郑先生教导她，而郑先生婉拒了。再看郑祁耶总是在自己和郑先生说话时插嘴，就知道这小姑娘只是对自己不服气而已。

    郑先生看了看祁耶，又看了看杨素，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道：“既然传了点心，那我们就先不谈诗书，一起吃些酪饮点心解解暑吧！”

    几人围坐下来，郑祁耶特意靠着郑先生，而杨素也和伽罗说着话，倒也没有冷场。

    不一会儿，阿兰取来点心，果然有杨素最爱的卤鹅翅。当然，既有本土点心玉露团、双伴方破饼、千层酥，还有后世点心绿玉红豆糕、马蹄饼、芝麻炸圆子。酪饮则是杏仁酪、枇杷饮和酸奶。

    郑祁耶好奇的指着酸奶说：“这酪浆怎么这么稠？”

    杨素道：“那不是酪浆，是酸奶，比酪浆好吃。”他给她端了一碗，又把旁边的青瓷槅拿过来，“干葡萄、果仁碎、花果酱随便你喜欢，都可以撒在上面吃。”

    郑祁耶没理他，杨素以为她不会，就自己加了一勺花果酱和干葡萄在酸奶上面，用勺子舀了一口吃。

    伽罗对郑祁耶笑道：“喜欢什么就吃，不必客气。”

    郑祁耶本想清高些不吃这些，但她毕竟年龄小，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酪饮点心，怎会不喜欢？加上郑先生也捧着杏仁酪，她便也学着郑先生的样子吃了一点。

    没想到入口确实不一般，她渐渐喜欢上了，除了卤鹅翅吃起来太不雅观，其他点心她每样都试了一下。

    吃完之后她抱怨道：“难怪姑祖母不愿回去，若家中也有这些，我也不愿外出。”

    郑先生失笑：“你把姑祖母当成你那般淘气了。”

    “难道不是？”郑祁耶嘟囔，她才不愿意承认独孤伽罗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就算有，那也只是在做吃得方面。

    杨素吃得极为满足，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小僮匆匆而来，禀道：“郎君，大郎回来了。”大郎就是杨坚。

    杨素“哎哟”一声跳起来，连忙对郑先生和伽罗施礼：“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就不打扰先生和阿嫂了，回头我再来！”说完，风一样的就跑了。

    伽罗和郑先生面面相觑，不知他是怎么了。

    郑祁耶笑话道：“他这样窜来窜去的，像个猢狲。”

    “不许无礼，”郑先生又皱眉。

    郑祁耶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伽罗起身道：“既然外子回来了，那我就不陪郑小娘子了。先生，我先告退。”她优雅的施礼离开。

    郑先生点点头，等她走了，沉下脸对郑祁耶说道：“祁耶，你在旁人家做客，也是这样的礼数吗？你这样不会对任何人有丝毫影响，却会让别人嗤笑荥阳郑氏的教养！”

    郑祁耶面色涨得通红，低声喃喃道：“姑祖母，是儿错了。”

    郑先生依旧板着脸：“以后不许再对任何人无礼，尤其是七娘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郑祁耶叫了起来，可是随即就触到姑祖母冷厉的目光，她怔在那里，姑祖母从未这样看过她，竟然为了独孤伽罗……她不想惹姑祖母不喜！“对不起，姑祖母……儿、儿错了，儿再也不敢无礼了。”

    郑先生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弘农杨氏在筹备向荥阳郑氏提亲？”

    郑祁耶道：“弘农杨氏算什么？又不是五姓七望！”

    郑先生摇摇头：“你这个脾气，就算嫁入其他五姓七望，也会徒惹麻烦。”

    郑祁耶嘟了嘟嘴，但很快又笑起来，挽着姑祖母的胳膊说道：“我上头好几个姊姊呢！轮来轮去也轮不到我啊！我才不急！”

    郑先生颇为无奈，但想想也是，祁耶还小，并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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