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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宗教与信仰

      “嘿嘿,我就是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李凌峰坏笑地说,还装模作样地用力嗅了嗅:“你没有打香水居然还这么香——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处子芳香?”

    莉娜直接一扯李凌峰的衣领子,满面笑容地轻声说:“你是想现在就被剑刺穿呢?还是等宴会结束后被砍下脑袋?”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那还有火刑台在等着你。”莉娜嫣然一起,语气森然。

    “……朱利尔斯大主教不是要见我吗?嘿嘿,别让他等太久。”

    “哼!”

    莉娜松开李凌峰的领子,直接转身离开。

    “你也听到了,朱利尔斯大主教找我,我过去一下。要是有人敢来‘骚’扰你,别客气,尽管揍,出了什么事我来处理。”李凌峰向欧尼拉叮嘱了一句后,才跟上向会场外走去的莉娜。

    在宾客们复杂的注视下,李凌峰跟着莉娜离开会场,走进了一旁的走廊。一路上莉娜都没有理会李凌峰,只管在前头带路。

    “还在生上次的气呀?我认识的‘女’武神大人可没有这么小气。”

    李凌峰试探地说了一句,但莉娜并没有理会。也不知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生气,还是因为李凌峰带着欧尼拉一起来参加宴会而吃醋。反正一路上莉娜都没有搭理李凌峰,路上我们的城主陛下好几次试图调节气氛都没有成功。

    当李凌峰打算在努力一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房间‘门’外。

    莉娜轻轻敲了敲‘门’,待朱利尔斯大主教的声音响起,她才推‘门’而入。李凌峰从这个小细节来判断,目前莉娜还是将自己放到了下属的位置上,并没有圣庭新三巨头的自觉。

    李凌峰跟着莉娜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躺椅上的朱利尔斯大主教,除了他以外,整个房间就没有其他人了。等李凌峰走进房间后,莉娜随即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一旁。

    “李凌峰,很久不见了。”

    朱利尔斯大主教缓缓坐起身,和善地说。

    “您叫我小李或者凌峰就可以了,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这次再见面,大主教您风采依旧。”

    李凌峰从容地坐到沙发上,一点也没有被叫破身份的慌张。

    “老了。真的老了。”朱利尔斯大主教笑着摇了摇头,就像一个普通老人似的叹息。

    “不知大主教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凌峰开‘门’见山地问。毕竟说起来双方其实也没有多少情谊可一说,相较于和莉娜的关系,他们这一老一少谈得更多的还是利益。

    “真是直接呀,难道我这个老头子想和你聊聊天也不可以吗?”

    “原来是聊天呀,那我非常乐意。毕竟能和您这样的智者谈一谈,能让我学习的许多新知识。”

    “那我们聊聊?”

    “那就聊聊?”

    于是这一老一少就随便抓来一个话题,就开始聊了起来。也许是为了照顾旁听的莉娜,所以两人选择的话题都很的浅显,时不时的还因为一句笑话。两人还会哈哈大笑起来,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完全就是爷孙两在闲话家常。

    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谈话过程中,双方到底‘交’手了多少次。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两个僧人在辩禅,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每一句话都隐含着禅机。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理解,就像在一旁的莉娜,她只以为两人只不过是闲聊而已,哪里想想得到这两人‘精’顺嘴一句话就锋利得犹如利剑。

    虽然这场会谈的气氛目前来看非常融洽,但这种和谐注定不可能长久。随着李凌峰和朱利尔斯大主教的‘交’流越来越多,一些话题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朱利尔斯大主教您在坐上教皇宝座后,必然要开始改革。不知道您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改革,能否让圣庭这位病入膏肓的巨人重新焕发生机?”

    “嗯,很尖锐的一个问题。”朱利尔斯大主教神‘色’如常,笑着点头说:“你的想法,我通过莉娜的转述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李凌峰没有说话。耐心的等待朱利尔斯大主教的下文。

    “改革对于一部分人而言,带来的注定是毁灭,因为他们寄生在旧体制当中,已经无法脱离旧有的制度给他们所带来的特权。但是,改革也会拯救一部分人,而且这部分人一直在渴望着改变。”

    “为了拯救一部分人,所以要牺牲另外一部分人。”李凌峰点头,似乎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但他猛地话锋一转:“那么不知道您如何选出该被拯救的人?”

    “凌峰,你很狡诈。”朱利尔斯大主教点了点李凌峰,神态举止就像是宠溺着自己孙子的老人:“你的前提预设错了,并不是我去选择,而是他们该如何去选择。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任何超人的力量,既不像莉娜那样抬手就是天崩地裂,也不像你挥挥手就能召唤出数之不清的亡灵。抛开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位已经步入暮年,随时等候主召唤的老人。我拯救不了任何人,我能拯救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的拯救,也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是吗?我可是听说最近冤假错案率创下来近十年最高,而且案件发生的时间如此的集中和密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就有近四百起案件。难道您所说的自我拯救,便是构陷,诬陷,屈打成招?”

    “我给了他们选择,而他们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朱利尔斯大主教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语气轻松,就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孙子。

    “可别说我狡猾,您刚才可是将自己比作了主——我给了他们选择,而他们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原以为在圣庭里,只有至高的主才有这个权利。”

    “你看起来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虔诚。”朱利尔斯大主教轻轻摇头:“也难怪你能写出《吉檀迦利》。”

    李凌峰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是因为朱利尔斯大主教的称赞,而是眼前的老者回避了他的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让这个问题被带过去。

    “请恕我不敬,朱利尔斯大主教。我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将自己比作主?”

    “那我问你。何为宗教?”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您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圣墓派的?约德尔派?塔斯洛旺派?”

    “我想听你的答案。”

    “可以,不过在我回答后,也请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呵呵,当然。”

    “宗教是愚者自我拯救行为,妄图通过虚假的偶像来拯救自己,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李凌峰耸肩说。

    “你觉得神是虚妄的?”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这个“神”了。是指除特殊情况外,从不干涉世界。从不回应任何祈求的世界意志。还是时刻关注着所有生灵,并且与人定下誓约,待审判日来临时,善人升上天堂,恶人坠入地狱的主。”

    “你所说两者,本质上都是指同一个神。人族历史上最早的神之名“siangmldh”,指的就是世界意志。它高高在上,从不回应任何祈求,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转着这个世界。在先民眼中,它就是自然,是世界。

    在“siangmldh”之后,又有无数的人格神在历史的长河中出现,随后又沉入河底。但究其源头,始终无法逃脱“siangmldh”的影子。无论是太阳神,火神。水神,智慧之神,命运‘女’神,大地之母,其所执掌的权柄,都是“siangmldh”的一部分。

    实际上对于你曾经提过的“神”的死亡并不准确。准确的说,“神”从来都没有死,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随着生灵的发展与演化,我们看待神的角度也在不断变化。远古时代它在先灵眼中是高高在上,是冷漠的,是暴虐的。现在,神是仁慈的。宽宏的,只要信仰它,就可以得到救赎。

    但对于神来说,无论我们称它为“siangmldh,”还是“世界意志”,亦或是“主”,对于它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信仰也好,不信仰也罢,它就在那里。渺小若我们,与它相比,无异于辽阔浩瀚的大海与沙滩上的一粒沙硕。”

    “接下来您是不是说——神在乎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我们。作为脆弱的生灵,能做的只有自己拯救自己?”

    朱利尔斯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李凌峰立刻就接着说

    朱利尔斯大主教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边笑边抬手指了指李凌峰:“李凌峰呀,李凌峰。”

    李凌峰并不在意,只是摊了摊手。

    朱利尔斯大主教笑着继续说:“那你再猜猜,我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像您这样的智者可以自我救赎,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无法依靠自己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借助于外力,而您要做的就是帮助这些弱者拯救自己。”

    “不错,你继续说。”

    “凡人不需要一个冷酷的暴君,不需要一个不回应信徒的神。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引以为心灵支柱的,仁慈的,全能的神。现在这个神历经数千年的时光,成功的被“制造”了出来,它汇聚了大部分人对于神的幻想,不同的人可以从这个“人造神”身上,看到自己所想看到的。它就如同一面被众人合理作出来的镜子,它能够倒映出人所缺失的部分,并且经由虚幻的体验,让人感到真实的直接也被填补的假象。”

    “可虚幻终究只是虚幻。”

    “可虚幻终究只是虚幻。”

    李凌峰和朱利尔斯大主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两人说完后,如同知己般相视一笑。

    不得不说,李凌峰还是低估了朱利尔斯大主教所具有的智慧,那是远超于他所处时代的智慧,那种敏锐的‘洞’察力与领悟力,简直让人无法形容。

    “朱利尔斯大主教,就在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怀疑你就是智慧的化身。”

    朱利尔斯大主教对李凌峰的称赞不置可否,只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没有想到最能理解我的,居然是遭到世人唾弃,被世界意志排斥的亡灵之主——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下面的话,让我自己来说吧。”

    李凌峰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已经知道朱利尔斯大主教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还是‘露’出了专注的神情。

    “这面镜子映照出来的注定只是虚假的幻想,它给予信仰者的只是短暂的自我救赎——也可以说是自我满足。所以必须要有正确的引导,才能让这种自我满足长久的持续下去。而圣庭最重要的职能便在于此,通过教义,教律来引导和修正信仰者,让他们能够持之以恒的维持下去。但这个时代的圣庭已经失去了这个职能,因为它本身就已经坠入了**的泥沼。

    你曾经和莉娜说我要毁灭圣庭。这一点我从来都不否认,我确实是要毁灭它,因为现在的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而在它死去的同时,一个新的圣庭将在它的尸体上诞生,它将再一次担任起引导世人走向正确之路的职责。它的毁灭,必然伴随着诸多死亡与怨恨,而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是我亲手埋葬它的,那么所有的罪便由我一人背负。

    凌峰,你刚才问我——我是不是自比为主?不,我不是主,不是神。我就是我,毁灭者与负罪者,仅此而已。”

    李凌峰听完朱利尔斯大主教看似发自肺腑的话语,轻笑着鼓起掌来:“我得说,这一番话非常具有感染力。你瞧,莉娜都已经热泪盈眶了。”

    “那么你对我的话有什么看法呢?”

    “朱利尔斯大主教,我们刚才只谈了宗教,而没有谈信仰。”

    “宗教与信仰,它们就如同双生子般如影随形。”朱利尔斯大主教再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李凌峰呀,李凌峰,我也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