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要当俘虏
奇怪的事发生了。
我只感觉右手心一冷,有白气蹿了出来,立即凝成一条白龙,怒吼着将黑蟒蛇拦腰咬断。它所带起的狂风,把我的头发、衣裳、周围的草木全吹得向后扬起。那凌人的气势,简直无可阻挡。
是忘川在我右手种下的法术保护了我!或者他只是立威,只是为了确保镇魔笛最终会落入他手。不过我不想犹豫纠结了,毕竟,他所做的事都一直避免我受到伤害,我又何必管他保护我的原因呢?
“想给我个下马威吗?哈哈,杨戬恶贼,你也太小瞧了我魔族!”魔童吃了暗亏,怒火更盛。他手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片刻间他周身之外就腾起了一尺多厚的黑魔气,与虚无山之外的纯白雾气完全不同,好像他小小孩童完全被黑暗所吞噬包围似地。
然而转瞬,翻腾的黑气像是碎裂了似地,前端形成锐利的尖角,随着魔童发出“咄”声,向我‘激’而来,如箭林针雨。
我不动,因为忘川种在我右手的法术会解决一切。我修行的日子虽然短,毕竟是一日千里的进境,进攻不行,防御及眼光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得出那条白龙绝对能保我平安。
果然,当我举起右手,白龙就吼叫着围着我盘旋不止,龙影连成一片,把魔气箭尽数挡回,黑白二气相撞,居然无声无息,只卷起一片烈烈狂风。
魔童大约没想到自己的倾力一攻,居然化解不开忘川预设的法术,不禁‘露’出一丝恐惧与愤恨‘交’缠的神‘色’。就趁这个空当,我出手了。
我没研读过我妈留给我的那本《房中术》,因为尴尬,也因为想摆脱狐狸‘精’只能充当***间谍的命运。所以只每天反复研习代天者所授的***,加强灵力和修为,然后练习三哥教我的一些小法术。
许是天生没出息,我对逃跑的法‘门’最感兴趣,而且还很有天赋。比如有一招叫“移形换影”的,据三哥说他练了五年才初初参透,可我只用了五十天就应对自如了。下一层次,名为“移山跨海”,据说可以在瞬间跨越山海,比孙悟空的筋斗云是差得远,却比普通妖魔们的神行术快得多。
现在,我不需要这么高级的法术,只需瞬移到魔童身边就行。于是我快速结印,默念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咒语,一下坐到了魔童的身后,右手盖在他的头顶。
“住手!你这孩子怎么不容人说话呢?”我吼道,头一回这么大声大气的。
一边的魔众见我威胁他们的魔主,立即‘骚’动起来,不过他们见识过那条白龙的厉害,不敢轻易上前,只围在四周,亮出各自的法宝兵器喝骂。魔童气得直哆嗦,只是小孩嘛,对脸面的事看的不是太重,如今被我克制住了死‘门’,只哼了一声,倒没有随意反抗。
“你不想想,假如我是‘奸’细,还用回来自投罗网吗?直接让忘川攻进来不就得了。”我左手拍了一个他的小胖肚子,“我是来救你的,你好歹是魔主,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有其他‘阴’谋诡计,狐狸‘精’果然全是不可信的!”他倔强着不肯承认自己刚才冲动得失去了理智,但听语气,心意似乎有所松动。
“你要是怕了就直说,不然就找个地方跟我谈一下。”我直截了当,怕忘川不一定有耐‘性’等我磨蹭,又觉得这匹小马驮着我们两个人,实在是很可怜。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魔童根本没得远,所以他放了两句无关痛痒的、威胁人的大话就和我进了一件窑‘洞’谈判去了。
而我之所以不怕麻烦,走去很远的生活区,是怕在野外魔众们突袭我。我本是好意要化解仇怨,如果被误打死,那也太冤大头了。
“忘川……”
“他叫杨戬!”我才试图开口,就被魔童粗暴打断,“全天下的人都忘了以前那个人,叫他的新名字,可是我忘不了。他想让往事如烟,可我魔族的血海深仇却容不得他重新做人,那姓杨的与我魔族全体不共戴天!”
“好吧好吧,叫他杨戬行了吧?”我息事宁人的摆摆手,不想在小问题上纠缠。童年的记忆当然有‘阴’影,当等他长大,终究会明白些事理,这仇怨也有化解的可能,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就好。
“杨戬为镇魔笛而来。我的意思是,你先把笛子给他,以后再想办法夺回。”
“休想!原来你是为他当说客呢,亏你还说是为了魔族!”魔童跳着脚跟我囔囔。我看得出来,他虽然流‘浪’过几百年,但此次才是他当上魔主后遇到的一个威胁,而且还是超大的。
他紧张了,却还倔强的大声道,“这是我魔族至宝,姓杨的凭什么来抢?我早说过了,我这笛在,我亡笛亡,这事没商量!”
他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还有点趾高气扬,我本来就很焦虑了,这时候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也知道你亡笛亡,人都死了,镇魔笛还不是会被别人抢去?难道你没听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吗?”
“并不是你说的那样!”魔童瞪我,眼珠子都冒出红丝了,“我为魔族至宝而战,死了,是我能力不济,并不是我苟且偷生,没劲力量。大丈夫生而行事,就该无愧于天地,我才不会做那么龌龊的事!”
他这话噎得我无语,因为所谓男人的气节就是如此吧。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当初魔族抵死不降了。
可我觉得在镇魔笛一事上并不存在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时候讲气节,拿全族人的‘性’命为代价,是不是太超过了一点。
而且,刚才我一怒之下拍了魔童一巴掌,这时见他有暴跳如雷的趋势,就有点胆儿颤。
魔族中人的一岁等于人类的千年,所以魔童的智力足够,法力比起我这种层次更是超群,可是他却不通人情世故,心智不全,行事所为就是一个六岁孩童的样子。这种人其实最危险,强大而任‘性’,做事不计后果,甚至是喜怒无常的,不然刚才也不会对我直接下杀手。
于是我立即改变策略,温言劝解道,“这怎么叫龌龊?这叫取舍,这叫衡量,这叫战略。你要明白,撤退和让步也是一种境界,是为以后的进攻做准备的。你要的是现在的小胜,还是将来的大胜?这点迂回路线都不考虑,怎么做魔主的?”
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怒火腾腾,但我觉得他开始听进我的话。其实他现在六神无主,需要一个冷静的朋友。
“你要为整个魔族考虑,不是你自己的气节。身为魔主,难道要全族人为你的尊严***?你放弃骄傲,保护全族,这才是一方之主应该做的。况且,这笛子以后还可以取回来呀。”我哄骗他,好比饮鸩止渴,不计后果,先解了渴再说。
“你说的好听。”我老实回答,如果我‘乱’编一气,反倒会让他不信任的,“但是我知道魔族大难在即,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却因你一时不能忍受屈辱而面临彻底灭族的风险。倘若这宝物有灵,我相信它一定会憎恨你。”
“你胡说!”
“我没胡说,你设身处地的站在宝物的角度想一想。”我见魔童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连忙继续说,“我敢担保,忘……杨戬如果攻进来,此地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然后他拿了宝笛扬长而去。难道你真的想看到这个场面?这样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对得起这么多年跟随你的魔众?再说了,这笛子就算送给他,他也吹不响,对魔族不构成威胁,根本是件死物。而你只要耐心等待,等到那你够强大了,再把它抢回来一雪前耻不就得了?那时,你就会扬眉吐气,把今日所受的一切折辱全讨了回来。”
我慷慨‘激’扬的说完,暗中吁了口气,生怕魔童说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话,那我就真不知如何劝他了。不过我虽然撒了谎,给了他一个未来的美好蓝图,却真是为他着想。
我相信,如果魔童今天不屈服,忘川绝不会心慈手软。其实我这是给自己找事,因为我保下了他,就得想办法化解他对忘川的仇恨,不然就对不起忘川了。
想想,这也是件天大的难事啊。
看魔童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被我说的动了心。毕竟,那传说中的四大神器之一、魔族至宝镇魔笛确实没多大用处,倒像是图腾一般。而如果他不降,今天的虚无山就会血流成河。
不过小孩子嘛,嘴硬,就是不肯痛快应下,跟我又辩论了半天,急得我差点挠墙,他才别别扭扭、好像恩赐似地说,“好!为了魔族,我愿意担着骂名献上镇魔笛。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哎呀,傻小子,这什么局势,容得你讲价钱吗?我绝望的想。
他却‘挺’直了小脖子、小脊背,傲然道,“我献上宝物,但不能违背誓言,绝不和宝物分开。所以,杨戬狗贼拿走我的笛子,也得把我一起带走。我愿意当他的俘虏,但他要答应在我成年前,不能杀我。如果他不答应,我宁愿毁了这宝贝,也要跟他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