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奸细
我说的坚决,连我自己也预想不到的坚决,魔童更是意外的看着我,“你还说你不喜欢他?鬼才信哩。”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反正我就是不容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指头~!”我咬牙切齿的,略一抬头,似乎有两道目光越过众人的身影,温润的投在我身上。
“好吧,随你。”魔童有点生气,“那我先走了,免得他们的作战计划不顶用,到头来有怪在我的身上,说我偷听,说我是‘奸’细,总之不是他们自己的错就好了。”
我无语看着魔童的身影消失,最终也离开了流水居。我倒不是怕被冤枉,是怕在那里搅了忘川的正事。这是什么当口了?我才不会像言情中的‘女’主角,在这时候还哭哭啼啼的碍事。
我先回了趟神火居,看到‘肉’包和哮天犬玩的很好,似乎都不知道大难来临似的,略放下了心。然后就跑到忘川居去,犹豫了很久后还是决定躲进忘川的房间里。感觉上,我认为他有话要对我说,所以特地来等他。
现在,整个十四山都被一种气息所笼罩,有末日来临的恐慌感,又有大战在即的兴奋感。总之,彻夜无眠。
我也一样,一直等到半夜忘川回来,也没有半分睡意。
他看得我,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早就料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了片刻才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只坐在书桌前。
我立即殷勤的倒了杯茶给他。
茶早就冷了,不过我现在有点法术,用掌心烫热,递到他手上。他似很舒服的喝了一口,令我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悦。
我又大着胆子上前,轻拉开他的衣领,看到他肩头的衣服虽然破了,但皮肤却光华如新,显然被银雨腐蚀的伤口已经好了,恢复力惊人。
而他,容忍了我做这一切。
于是我提出进一步要求,“不要赶我走。”
“不会让你走的。”他说,并不看我。正当我心里涌上莫名的情绪,他却又补充道,“这时候放你出去,就是送你***。”
我一愣。
“孙悟空和哪吒都不在天兵的阵营里。”他异常平静的说,“我猜,代天者是知道他们两个与你有‘交’情,怕他们因徇‘私’而影响大局。”
“代天者想要我死?”我又惊又怒。
忘川却摇摇头,“他针对的,只是我。但你身在十四山,孙猴子和哪吒怕是不能尽力来攻。那两个小子,从来不是听从命令的家伙。与其让他们碍手碍脚,倒不如打发他们去别处,瞒起这一场大仗。倘若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听他这么分析,我心里一阵温暖。有朋友真好啊。
只听忘川又道,“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被卷进来,再送走你也不可能了。”
“我愿意卷进来。”我冲口而出,随后又没什么底气,嗫嚅道,“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帮你,可是……可是我能做到不拖你的后‘腿’。就让我……看着你赢。”
忘川一笑,狂傲之气迫人,令我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信心。
“想灭了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眼神的光芒只闪了一瞬,随即又归为平静,“但天兵天将把十四山为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有一只蚊子飞出去,也会被捕灭。孙猴子又不在,你此时离山,无人回护,反倒会面临生死之危。”
“难道天庭滥杀无辜吗?”我愤然,倒不是想自己逃命,而是觉得不公平。
“他们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而如果你在大战之时躲在此地,当天兵天将搜山,我无暇回顾于你,你只怕也难逃一劫。”忘川没我这么‘激’动,好像见惯了当权者的这种无情和冷酷。
也是的,上位者,考虑的是全盘的命运,谁会在乎一字一地的得失呢?
想到这儿,我心里平稳多了。反正我也不打算这时候独自逃命去,愿意留在忘川的身边,哪还管天庭的态度干什么?
“就是说,我只有跟在你身边才最安全?”我思忖着忘川的语意,得出这个‘挺’让我高兴的结论。
他点点头,然后说出的话让我很不开心,“我会带你在身边,但只要局面控制住,没有人注意你的时候,你就立即离开。”
“我不要!”我任‘性’起来,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只有他能保护我。而当战局胶着,谁也不敢分心撤力的时候,就是我逃生的大好机会了。可是,他正面临着重大的危机,我怎么能舍弃他不管?可说来也奇怪,我们之间似乎还没有什么,我为什么会像他的情人一样,坚定的要陪在他身边。着很奇怪哦,可我就是想这么做。
“战场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他忽然严肃起来,“纵然你的修为一日千里,可你现在还只是一只低级的半妖。在战场上,在那种层次的较量中,其结果是你想象不到的残酷。你留在我身边,只能拖累我。”
我愣住,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是……我想看着你战斗。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全。”我走近一步,挨得他如此之近,近到感觉出他的男‘性’气息。
他伸手到我的腰间,好像要解开我的腰带似的,害得我动也不敢动,心跳得好像要冲破‘胸’腔。可他只是解开了我腰间的‘玉’佩,细细抚‘摸’。
“它可有名字?”他突然转移话题。
“代天者说,叫夜馨。”我被他的目光和语气‘弄’得‘迷’‘迷’瞪瞪的。
忘川喃喃念了几次这名字,忽而抬眼望着我,“知道吗?这‘玉’佩是以倒悬之山的石头所制,上面设立了法术禁制,一旦以集佛道两‘门’之长的正宗法力解开。再与幻海之水配合,就会‘激’发某些法术,形成银雨。”
我本来有点晕乎,但此时却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立即清醒了。之后所有的相关的事在我脑海里刹时出现,联起来一想……我恨不得立即撞墙***。
我是‘奸’细!我原来就是那个‘奸’细!尽管我从来不知道,可代天者确实是借我之手,寻找到了大破十四山的契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陷我于不义?如果十四山这回死很多人,叫我情何以堪?
亏我那么敬重和崇拜他,亏我以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叫我死了。我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现在我要伤害的却是曾经对我非常友好的一群“叛党”!
将近一万人哪!假如……我不敢想。原来所谓的无‘私’传授心法,原来所谓的慷慨赠与宝物,全是为着今天。代天者实在太‘阴’险了,他利用了我!
这巨大的打击令我一时不能反映,只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我好像身陷冰窟,令我牙关打颤,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何弥补。假如我的生命可以挽回一切,我相信我不会犹豫,可我清楚的知道,我只是个无意中做了‘奸’细的半妖,对整个洪荒界来说,无足轻重,微不足道。
我握紧拳头站在那儿,浑身哆嗦,忽然有找代天者拼命的想法。可我的脚才一动弹,忘川就轻轻一拉,我整个人就坐在他‘腿’上,不期然的落入他的怀里。
他从来对人都是很疏离的,因为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如尘,也让人完全‘摸’不透心思。为此,我总觉得他身上是冷冰的,可此时他却是我一切温暖的源头。
我紧缩在他怀里,想更深的钻进去不理会外界的一切,但“我是‘奸’细”这四个字却像一条毒蛇,就盘踞在我心头,一口一口的啃噬。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前几天它发光,我还以为……”我哭了。我还有脸哭!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哪有我这样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这不怪你。”他淡淡的,“整个十四山,如此多的强人,可没有人发现这‘玉’佩的秘密,包括我在内。而你,不过是一只半妖,法力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如何能明白?”
“你刚才还当众说,‘奸’细不是我。可是……就是我!”他,在掩护我吗?
“我从不徇‘私’,因为确实不是你,我才这么说。”
他把玩着夜馨,“我也是在见识了银雨之后,才推测出来的。如果我都看不出这关节,又怨得谁来?你的心疾是真的,所练的***确实很正宗,这‘玉’佩也确实能压制翻涌的气息。代天者没有骗你,他只是利用了这个机会。”
“他为什么找上我?”我愤恨。
“两千你来,他一直寻找机会吧。你,只是凑巧。”忘川抬起眼睛,目光似乎放到了遥远虚无的地方,“他大概推断出你必会时常出入十四山,这才布下这个局。说起错处,我与霍炎首当其咎,是我们掳来了你和你的狗,结果却造成了这样局面。若硬要找‘奸’细,我们两个才是。”
我用力摇头,一时糊涂了。到底是谁害的十四山,我?还是他?代天者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他利用的究竟是我,还是忘川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
而今天的忘川一反常态,他平时的傲慢、轻蔑、嘲‘弄’、甚至戏耍我的行为都不见了,对我那么温柔,不可理解、意外的温柔,就像是……就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似的。
难道情势很危急吗?他的平静只是表面吗?他可能会死吗?
这想法让我产生了恐慌,抓起那块‘玉’佩就要砸掉。它碎了,就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