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本是心中烦闷,但听了那一句“玆乌土鳖”,庄一念不禁笑出声来:“好好的人,到你那里便成了土鳖。”
迦南的凤眸中满是不屑。这世间的人命在他的眼中并无国界之分,只有可杀与不想杀而已。
“你何时来的,森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许久不见,倒是学了这样的规矩。”庄一念下了床榻,趿拉着鞋子到桌前兀自倒了一杯凉茶落了坐。
迦南却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度着步子近前坐在了一旁:“见你气色不错,看来恢复的很好。”
提起此事,庄一念当即问他:“千御说你用了药让我昏睡了整整一年。”
“嗯。”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但用的是什么,念儿不必多问,这是我密不外传的方子。”
庄一念心里翻了个白眼,知他既然如此说问也白搭,到嘴边的话便也都咽了回去,轻呷一口凉茶没说话。
迦南见此一笑道:“你只知对你无害就是。”
“那也难说。”庄一念学着迦南那不屑的神情。
迦南闻言不悦冷哼一声。
“与你说笑,还当真了。”庄一念笑看他。
“会开玩笑,看当真没事了。”
“我又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要哭个天昏地啊不成。”庄一念苦笑。
迦南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念儿,我带你离开洛阳可好?”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洛阳城,又有什么好的。”
千御想要带她离开这里,迦南也想要带着她离开这里。是他们都看出了她留在这里并不开心么?
可是……
这洛阳城对于庄一念,就像一条自缚的锁链,她暂时解不开,也走不掉。
“你若答应,我可以容许你带着那个傻子。”迦南讨价还价。
庄一念笑着摇了摇头:“你明白的。”
迦南突然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来,一拂广袖带出声响,他长眉微蹙,站在了窗前背对着庄一念。
他将月光遮挡,房间顿时变得更加昏暗:“念儿,你可曾想过,有些真相,知比不知更加伤人。”
庄一念望着他的背影未语。
沉默少许,他缓缓回身,背着光线庄一念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语声幽寒:“不过是一个凶手而已,将那嫌疑之人的名单交给我,都杀了就是。”
有些凝重的气氛,庄一念却被迦南逗笑了。
他那样精致的一个人,却总喜欢用那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圆方大师念我一心向善,你却怂恿我一心向恶。”迦南,你是否就是我心中的那一面恶的化身。
“圆方?满口仁义道德的无用之谈。”迦南颇为不屑。
庄一念长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觉得自己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摇了摇头:“你给我用了什么。”
迦南近前,将庄一念打横抱起送回了床榻上:“见你辗转许久,安神香而已。”
庄一念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好似身子陷入了柔软的羽毛中一般,身心都开始渐渐放松,意识却也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最后,她只听到迦南在耳边说:“念儿,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人活在这世上,无非生与死而已,死她亦无惧,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
翌日醒来之时,天色已明。
许是因着迦南那安神香的缘故,庄一念这一夜睡的极好,起身之后也是神清气爽,没了昨日的颓靡。
她正思量着,是否向迦南要来这安神香的方子,说不准还是一门生意。
“姑娘,姑娘……”
庄一念正执着茶盏思量着安神香的事情,合欢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惊得她手一抖,茶水洒在衣袖上。
“难不成是天大的事,能让你慌张成这样。”庄一念擦了擦手上的茶水轻斥一声。
合欢自知鲁莽,当下一礼:“奴婢错了。”
庄一念也并未当真怪她,问:“究竟何事?”
合欢当即上前道:“姑娘,外头来了一群玆乌国的人要见姑娘,被府中的守卫给拦了下来,这会儿正在门前吵嚷呢。”
“什么!可说来此所为何事?”庄一念蹙眉。
“只说来拜见姑娘,没说旁的,但是瞧着很是粗鲁,怪吓人的。”
庄一念叹了口气:“门前吵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先请进来吧。”
“姑娘要见他们?”
庄一念已然起身:“你随我梳妆,春宁去将人请进来吧。”
“喏。”春宁低身一礼而去。
合欢跟着庄一念入内更衣,不住担忧道:“姑娘没见那些人,哪里是像来拜见姑娘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匪寇一样。”
庄一念换了一身稍显正式的淡紫色裙裳,发髻低垂,妆容简素:“难不成他们还敢在这府中将我掳走不成。”
“奴婢瞧着也不是没可能。”合欢嘟哝道。
庄一念无奈一笑:“玆乌虽是边国,但也并非是未曾教化的蛮夷之地,只是玆乌尚武,稍显……粗鲁也是有的。”
“若不,奴婢这就去承亲王府,将王爷找来?”合欢如临大敌,好似玆乌国人当真要将庄一念如何。
“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庄一念这府中之人有宫里的也自也有承亲王府的,恐怕这会儿不用合欢去报信,生如一也早就得到消息了。
略整梳妆,庄一念来到了厅堂。
还未入内,便听到了内里传来的声音略高的说话声。
合欢不免又嘟哝一句:“真是粗鲁。”
庄一念淡笑未语。
缓步入内,庄一念神色无波,落座上首,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座两人,皆是玆乌国的打扮,其中一人生的高壮,又是满面络腮胡子,坐在那里如一堵小山一般,确实如合欢所言,瞧着有些凶神恶煞的。
“不知贵客远道而来,怠慢了。”庄一念淡笑颔首。
络腮胡子起身一抱拳,笑着说:“是我们突然而至,打扰姑娘了。”
庄一念眸光凉凉的并未接言。
络腮胡子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
而在座的另一个男子,比络腮胡更似文士风范:“莫姑娘,我二人是此次同来贵国朝贺的玆乌国使臣,在下叶匡,这位是舒尔罗。昨日在御书房外,让莫姑娘受惊了,我二人今日前来,便是向莫姑娘赔礼。”
庄一念回想,因为昨日与生玄隐一同走出御书房的玆乌国的人有许多,她并不记得是否见过他。
“您的姓氏……”
叶匡笑道:“家父为贵国人,早年前往玆乌国走商之时遇到家母,后定居在了玆乌国。”
庄一念淡笑着点了点头:“难怪见叶大人行举颇有我国文士风范。”
“哼。”
一旁的舒尔罗被冷落,听了庄一念的话不知为何一声冷哼。声音极大,让人想要装着未闻都难。
“不知我可是说错了什么,使舒尔大人不满?”庄一念淡淡看着他问。
舒尔罗全然是个直性子,当即又是一声冷哼:“你口口夸赞叶匡文士风范,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尚武之人了?”
庄一念怔了一下,继而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逻辑?
舒尔罗却又道:“还以为你这女子与其他女子不同,现下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
任凭庄一念好性子,这会儿也难免不悦了。
莫说大晌午的,连个拜帖也不递便在府门前吵嚷,这会儿她还没说不悦呢,这人先给她甩起了脸子看。
庄一念皱了皱:“舒尔大人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话说的客气,但庄一念的神色也已经冷了下来。
叶匡见此,当即打圆场:“莫姑娘莫要见怪,舒尔大人向来耿直,若有言语冲撞,还望姑娘见谅。”
庄一念抬了抬眼皮,淡淡颔首却是未语。
只见叶匡给舒尔罗使了眼色,舒尔罗这才抱了抱拳,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向庄一念赔礼:“舒尔罗言语莽撞,莫姑娘莫怪。”
这二人一文一武,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庄一念这会儿也没心思与他们逗闷子,直言道:“想来二位大人也知道,我这身子不大好,所以皇上才会开恩准我在此处静养。却不知二位大人今日来此,是否还有他事,若只为昨日御书房外的事情,二位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庄一念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我在此处静养你们来打扰我,如果只为赔礼,那礼也赔了,没事儿就请离开吧。
听着庄一念的话如此不客气,舒尔罗一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叶匡眼神阻止。
遂即,叶匡起身一礼:“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庄一念一笑颔首:“春宁,代我送二位大人。”
舒尔罗猛地起身,带着桌椅“嘎吱”一声响,瞪着庄一念满脸不悦,但最终有叶匡示意,却也未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如此,二人突然而至,又被庄一念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给送走了。
合欢在旁疑惑道:“这两个人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其实这也是庄一念稍有不解的地方,难道他二人今日来此,当真是为了昨日在御书房外的事情?
可庄一念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