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在何处
更新时间:2013-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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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戒色、戒酒、戒荤。
而除了第一戒,念善都毫不顾虑的触了戒。楚琰望之,随即轻叹一口气,率先的走了进去。
“师叔,您怎么还在喝着呢?从早到晚就见您抱着一个酒罐子不撒手,哪天被师父看到,他又要笑话您老人家了!”
楚琰身为危须三殿下,身份自然高高在上,他却对着一个老和尚态度恭谨,这让飞烟有些震惊之余,慢慢的理清一个事情来。
“大……大哥,他……你口中所说的师叔就是念善大师?”飞烟颤抖的指着念善的鼻子说。
念善乐呵呵的品着酒,一脸的高深莫测。
楚琰俊雅一笑:“是,念善大师是我师叔,也是我要为你引见的人。”
“啊……那……那你和云宿……”飞烟一声惊叫,震惊的望着楚琰,半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是我师父。”楚琰道。
念善笑着接回话茬:“云宿那个家伙可就琰儿这一个嫡传弟子。”
飞烟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不曾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苦苦寻不到云宿,却不想与他的弟子早已相识。
只是……
“大哥身在危须国,怎么会与拜在身处南陵国的云宿师父的门下?”飞烟疑惑道。
“师父过惯了闲云野鹤、云游四海的生活,他曾在危须国住上半载,我俩儿有缘结为师徒,乃是上天对楚琰的恩赐。”
飞烟笑:“能让能文能武、聪颖智慧集于一身的大哥尊称一声师父,其人必定深不可测。”
念善将手中肉块放下,随手擦了擦油腻的手掌。
楚琰道:“师父精通天文星象、五行八卦,在这个世上,除了师叔能与他相匹敌之外,恐再无人能够及得上他。”
飞烟毫不客气,她一屁股坐上暖榻,将冰冷的双手放在暖榻旁边的火炉上暖着,星夜寂冷,灯火如橘,她的脸色被火光映的微黄,侧目望向念善:“大师,飞烟有些疑惑,几个月前,普安寺全寺僧人被诛杀,您是怎么逃出普安寺?又怎会在千里之外的彭城?”
念善微蹙眉睫,低声叹道:“那日,大批刺客夜间潜入寺中,老纳因为在后山洞中闭关多日,这才有幸逃过一劫,老纳夜观星相,算出因果,发觉此事皆因老纳过错才导致这些人无故丧命,想来,那些刺客没有要了老纳的命,定是不会罢休!因此老纳决定隐姓埋名,四处云游。”
“行凶的刺客可曾知晓是何人指使?”
念善拿起茶具,将木桌上的茶杯斟满,随即递给了飞烟:“那群人来去匆匆,唏嘘片刻便将寺中所有僧人诛杀,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只是老纳至今未曾算出,他们到底所谓何事,竟然如此残忍的伤人性命!”
飞烟将冒着热气的茶水送入口中,鼻息之间皆是清淡的茶香。
话题一转,念善笑道:“老纳刚到彭城不久,便听闻一些传言,听闻前些时日,南川出现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拯救了整个南川受难百姓,老纳猜想,此人就是你吧?”
楚琰微惊,满目讶然的望着飞烟。
他也听过有关此女的传言,可没想过,那个女子竟然就是染飞烟。
飞烟淡淡一笑:“救助南川百姓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帮了一些小忙而已,都是百姓误传了,百姓能够安好,多亏了一名江湖游医,这才救下了无数性命。”
飞烟淡淡笑道:“他不是南川人,救下百姓之后,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哦?南川还有这等不施图报的大夫?老纳略通医术,如若有幸结识,还要好生探讨几番,此人姓甚名谁?可知家住何方?”
“他叫白浮,可惜,飞烟并不知他家住何处!”
白浮?
念善微挑眉梢,眸眼如珠,似夹带着一抹讶然与笑意。
楚琰见他一脸高深,声音清浅的问道:“师叔可识得这个叫白浮的大夫?”
念善笑道:“不识不识,这世间游人如此多,我哪个个识得?!只是,对此人略感兴趣,等他日有缘相见,必定好酒好肉,与之彻夜相谈。”
月如鲛珠,明亮的挂着苍穹之上。
酒香、菜香在小屋中四溢飘散着,窗外渐渐下起了白皑皑的雪花。
屋中,烛光如橘,淡淡的映晃着三人的身影。
飞烟端着手中的杯子,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淡淡的冰冷从手心传出。
楚琰端起茶具,随手要给她斟满茶。飞烟伸手,淡淡的拒绝。
她望着独自品酒的念善,欲言又止。
念善隐隐察觉她的视线,微笑勾在唇角,轻声道:“琰儿,我与王妃有要事相商,你先避上一避。”
楚琰看一眼念善,随即对飞烟轻柔温雅的说道:“我在回廊等你。”
“嗯。”飞烟点了点头。
楚琰走后,念善一声叹息,似哀似愁。
飞烟闻之,随手端起一旁的酒壶,替念善斟满一壶酒:“大师为何发叹?”
念善摇头晃脑,悠哉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生不逢时,何曾缘浅。”
飞烟疑道:“大师此话何解?”
念善笑道:“罢了,不提也罢。你……想问老纳何事?”
飞烟笑道:“什么都逃不了大师的眼睛,飞烟确实有事想要请询大师,还请您告知一二。”
“哦?那,让老纳猜猜,你想问老纳何事!”念善晃着手中酒杯,想了想,低声笑道:“你是想问,云宿在哪?”
“是。”飞烟道。
念善道:“你本在落阳城王府内,今日却跋涉千里来到彭城,想必,静王也随同而来吧?!”
“嗯,大师猜对了,只是……只是他最近有事,先行赶回帝都。”飞烟心情微郁,淡淡的噬咬如同粗糙的沙纸在刮擦着她的心。
他回京了,因为……因为他的另一个女人和他的孩子。
净鸢同她说过,皇上的身子不大如前,如今时局有变,凡是有点头脑的皇子皆守在京都,背地里在那个暗潮汹涌的时况中招兵买马,拉拢人心。
而他,不仅远离京城,更是越发向南陵边陲行去。
然而,他却因许画镜和她腹中孩子有殇,甚至不曾思考,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帝都。
“我……我骗了他!”飞烟沉声道。
“嗯?此话何解?”念善笑道。
“其实……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云宿在哪儿!我只知道他在彭城,可近日探听,发觉彭城那么大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城镇一共三十二处,我哪能一一排查?更何况,我未曾见过云宿,更别提要怎么找到他!”
念善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也真是大胆,你如此欺骗静王就不怕他知晓?再者……你欺骗他,骗他带你出王府,远渡彭城,应该不只是为他找到云宿这么简单吧?”
“大师猜的对,我的目的确实不只如此,只不过……”
“只不过……你还有不舍?”
不舍?
飞烟勾唇苦笑,叹道:“大师,你有一双洞悉人心的双眼,飞烟在想什么,在你面前压根儿就隐瞒不住,的确,我有很多不舍!纵使要在这个时代孤独的活上一辈子,我也不愿意同数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我想到一个桃园仙境,想要无忧无虑的生活,宫廷阴谋太过复杂,我应付不来。在离开之时,我只想帮他最后一个忙,这样,我才会安心的离去。”
落雪积了满庭。
飞烟裹紧衣襟,毛裘,低着头向前慢走,她不断的回想着念善的几句话。
“想要找到云宿,不难,只是要记住四句真言,如若你二人有缘,不日便可寻到他。”
“请大师指点。”
飞烟低头走在回廊里,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她有时皱眉,有些疑惑。
澜水之湾,太湖西畔,小桥竹家,暮落方入。
这四字简单却又让她摸不到头脑,走着走着,飞烟的脚步便顿时停住。
望着庭院之中,仰头望着明月的男人,他被银辉和雪花裹怀,皎洁白雪星星点点的飘落,将他整个人环绕,仿佛如同仙诘圣人一般。
“大哥。”飞烟低声轻唤。
楚琰回头看她,淡淡的笑着:“谈好了?”
飞烟点了点头,寒风吹拂而过,将一片乌云吹遮明亮的月光。
他的眼睛明亮如珠,白衣随风翩翩飞舞。
撑着油纸伞,两人慢慢走在雪地里,飞烟低着头,眼前一片漆黑,可地满上却落了一地银白,她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听着耳边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楚琰撑着伞,走在她的身旁。
将她送回府,望着不远处的红朱大门,飞烟停下了步子。
“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楚琰笑道:“天寒地冻,还是快点进去吧。”
飞烟点了点头。
雪花如同顽皮的精灵,跳动在她的眉睫,将那双大眼睛照的水光灵灵,楚琰抬手温柔的将落在她眉上的雪花拂落。
“气色有些不好,要好生养着,万不可让自己生病!”
飞烟低着头,望着他腰间令牌,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她一直不敢直视自己,楚琰儒雅一笑,顺手将腰间令牌解下,拉起她的手,放置在她手中。
“大……大哥!”飞烟诧异的望着他,看一眼手中令牌,不知他的行为为何。
楚琰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之物,见此令牌如此本人,如果有一天,你会有机会来到危须,需要什么帮忙,只需要亮出令牌,我就会即刻出现在你身边。”
“不!这东西我不能收……”飞烟忙要拒收。
楚琰将她伸手的出推回,淡淡笑道:“收下吧,有朝一日,一定会对你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