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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青春的一次盛宴

      六月,银杏还是青翠的绿色,昌都大学的校园中,应届毕业生的心情犹如雏鸟展翅飞翔前一般兴奋。当然,与此同时,湿润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离愁情绪。

    最后一堂课,是和老师告别。考完最后一场试,是和学业告别。通过毕业论文答辩,是和学生生涯告别。然后……知道了离去的日期,开始了一场场让人心烦意乱的告别宴——告别老师,告别朋友,告别同窗,告别四年已经习惯的生活。

    这一时期,学校集体组织的聚餐是三顿:谢师宴、毕业宴、散伙宴。同学、校友自发组织的聚餐,就难以计数,同乡吃一顿、同学吃一顿、学生会的吃一顿、同宿舍的又是一顿……总之,各种相互得到认同的身份都要吃一顿。

    一个时间段内,学校附近的ktv全部人满为患,打牌也变得经常起来——保皇、拖拉机、拱猪、板子、三打哈,大江南北的都玩。一些宿舍里,9点一过,就有一些同学聚在一起、围成一圈玩杀人游戏。

    与此同时,毕业晚会、毕业大戏、毕业个人演唱会,也纷纷以留念的名义,在离开校园前的这一刻粉墨登场。各种印记母校时光的小东西,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其中有毕业画册、毕业短片、毕业衫、毕业戒指等。

    这一天,图书馆前的阶梯上,一群身着学士衣帽的学子,正在相互戏闹中整装,准备拍毕业照。队伍中,林晓姗和唐佩佩的脸上泛着红光,兴奋、喜悦、自豪、骄傲,毫无顾忌地张扬在她们的脸上。在摄影师的招呼下,几十个同学推推揉揉地整理好了队形。接着,摄影师招呼道:“注意,看镜头,一、二、三。”

    “茄子!”

    众人一声齐呼,镜头一闪,青春的身影,定格在了难忘的一瞬间。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明白:从此,他们告别了一段纯真的青春,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一个充满幻想的时代……

    接下来,校园里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弥漫着一种离别的气氛。白天拍照的人多了,晚上醉酒的人多了,成群结队旁若无人大声唱歌的人多了,宿舍里也脏乱多了。夜晚,开始有人往楼下扔东西,酒瓶子、脸盆、水壶……东西落地,便会响起一阵哄笑。

    在这些日子里,纪小川的感觉有些错乱,高谈阔论时,一切似乎很清晰,前程似乎很光明,胸中的热血在沸腾。指点江山的豪迈,很容易让人产生主宰世界一般的轻狂,仿佛鲜花和掌声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这种激情豪迈的状态,又很容易被一个无意间发出的沉重叹息声击得粉碎,让人突然就从虚幻的意境中回到了现实的无奈和残酷之中。现实确实是残酷的,就业的艰难,有如一团浓云,曾经深深地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至今想来,仍让人难以释怀……

    几天前,纪小川从人才市场上回来,走到门边时,就听见寝室里杨林在乱嚷嚷什么。推开门,就见杨林一脸的慌乱。

    纪小川疑惑地问道:

    “杨林,嚷嚷什么呢?”

    杨林慌乱地指了指卫生间,说:

    “没……没嚷什么啊!跟李伟瞎闹呗。”

    纪小川“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接着,纪小川在李伟的下铺上躺了下来,侧转身子对着墙壁发呆。杨林暗暗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实话说,杨林对纪小川有些心怯。在他的心里,纪小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正统,要是刚才的事被纪小川看到,真不知道纪小川会把自己怎么样?

    原来,在此之前,杨林正躺在床上偷偷看一本人体艺术写真。正看得入神时,李伟突然撞进了寝室。杨林措手不及,慌乱地把写真集塞到了毛巾毯里,但还是被李伟看出了破绽。

    李伟把篮球往床下一扔,蹬到下铺上,手抓住上铺的护栏,眼睛逼视杨林:

    “杨林,鬼鬼祟祟的,藏什么东西了?拿出来。”

    杨林强自镇定,说:

    “没藏什么呀,别神经过敏,我有什么东西好藏的?”

    “没藏什么是吧,”李伟说着,突然伸出手猛地掀开了毛巾毯,口里叫道,“让我来揭穿你的西洋镜,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

    话没说完,李伟的眼睛就发直了,人也僵住了。视线所及处,是一个模样俏丽、亭亭玉立、一丝不挂、微微含笑的女人。李伟失口叫道,“好啊,一个人在偷偷看黄书。”

    “嘘——”

    杨林急得脸都白了,慌乱地摇手制止,伸手把画册抓在手里,小声说,“你嚷什么,神经,想让整栋楼的人都听到吗?”

    “看黄书还敢骂人。”李伟气愤地斥责,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女人。

    杨林嚷了起来:

    “哎哎,你懂不懂,什么叫黄书?”杨林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写真集,又说,“嗳,李伟,你看清楚了,这是人体艺术写真。人体艺术,你懂吗?真是个老土!”

    杨林一边说,一边翻到画册的序页,读了起来:

    “人体艺术是所有有关人体的绘画、雕塑、摄影等艺术创作和行为……人们对人体艺术的理解,大都局限的认为是男性或者女性脱光衣服展示身体之美,这种观点是片面的,是对人体艺术认识的误区……可以说,模特身上的每一处凸起,每一条沟坎,都是一种甚富表现力的语言。一根脊椎、一对肩胛骨、一个盘骨,以至一节足趾的线条,块面的扭曲承转,都会产生相当动人的韵律……”

    李伟呆呆地听着,眼睛却死盯着写真集的画面。画面上,还是那个披着秀发的俏丽女子,她斜躺在沙发上,脸上微带笑容,一双美丽的大眼,正坦然地注视着李伟。李伟与她对视了一眼,顿时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接着,李伟的视线移到了那一对浑圆挺拔的双峰上。在那里停留了好一阵子,又往下移动,落在了正被杨林一个指头压住了一大半的地方,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那个地方,露着一簇浓密的毛发……

    杨林还在侃侃而谈:

    “还记得1988年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油画人体艺术大展吗?那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举办的第一次人体作品展,观众达20余万人次。

    “当时的国人,满含羞涩和兴奋,冒着寒风,在中国美术馆的购票处排队,队伍一直排到美术馆的后街……要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还是一个谈裸色变的年代,连《世界美术》杂志在彩色画页上刊出的乔尔乔内的《沉睡的维纳斯》,竟也被视为黄色图片。

    “据说,当年有一个印刷厂,承印了一本有裸体名画插图的专业书,还专门组织优秀党员小组,并用帆布围起一台印刷机封闭印刷,才完成了这个特殊的任务……”

    李伟不耐烦地打断杨林的说教,嗤之以鼻道:

    “切,还艺术呢,瞧瞧你那个东西,都艺术成什么样子了?”

    杨林一惊,停住了嘴。低头一看,裤裆处被里面的东西顶得成了帐篷一般,慌得急忙用双手遮挡起来,满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语无伦次:

    “你……你这家伙……眼睛真贼……”

    李伟说:

    “好了好了,别鹦鹉学舌了,还上世纪八十年代呢,那时你才多大?一个毛孩子,屁事不懂,装什么专家,哈哈……”李伟边说边拿眼眼觑着杨林,瞅准机会,一把抢过写真集,迅速溜下床,钻进了卫生间。

    “强盗,土匪……”

    杨林气急败坏地跳下床,紧追过去。但等他赶到卫生间的门口时,卫生间的门早就被李伟从里面反锁了,急得杨林在门外乱嚷了起来……

    庆幸的是,好在以上这些情节没有被纪小川撞见,要不纪小川又要给自己上政治课了。镇定了一会,杨林走到床边,轻声地问道:

    “小川,怎么了,又没戏吗?”

    纪小川翻身坐起,一脸沮丧地说:

    “嗯,太激烈了,一个职位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抢。用人单位呢,又强调实践经验。好多学生都降低了期望值,大多都只敢提两千元左右的月薪。嗨,掉价了,掉价了!”纪小川摇着头感慨不已。

    杨林替纪小川叫起屈来:

    “搞没搞错,我们还是学生呃,那有什么实践经验,这……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接着又问道,“哎,小川,你撒出去的那些简历有回复的吗?”

    纪小川摇摇头,说:

    “没有,估计投向那些知名媒体的简历,都会被类似三年以上主流媒体工作经验的条件给枪毙。嗨,这几年在电视台、电台、报纸、杂志社的实习作品,简直一文不值。”

    杨林叹息了一声,开导说:

    “哎,小川,依我看,你也别太讲究了,先别在意什么主流媒体非主流媒体。其实……其实一些地方媒体,我觉得也不错的。”

    纪小川苦笑了一下,说:

    “我现在哪还敢这山望着那山高啊,只想找份工作。从人才市场出来,我又去了几家地方媒体,可也遭了白眼。嗨,我也看出来了,他们是嫌我们以前心眼太高。”

    杨林想了想,又问:

    “这次中西部地区招录基层政法机关公务员,你报名了吗?”

    纪小川说:

    “没有,我还是想当记者。”杨林心里有点吃惊,因为他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纪小川仍然钟情于记者梦。

    杨林记得,纪小川曾经说过,他的最大理想就是当一名记者,一个走南闯北,栉风沐雨,把生命的轨迹更多地留在旅途中的人。一个用手中的笔,记录历史书写人生的人。一想起记者这个字眼,他的心里就会油然而生敬意,他愿意用全部的青春和热血去书写这个职业。

    问题是,再有几天就要离校了,许多同学现在都是饥不择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理想?但杨林也知道,纪小川有时就是一头倔驴,怎么说都没有用的。

    杨林不停地搓着手,在屋里直打转,嘴里嚷道:

    “都没戏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要不这样吧。”

    李伟不知什么时候从卫生间里钻了出来,说道。此时,他的手上并没有那本写真集,显然是藏了起来。接着说,“要不干脆留下来考研,当一年校漂。听说,班上已经有三个同学向学校递交了延期毕业的申请。”

    杨林不屑地说:

    “他们哪里是为了考研,而是不敢走出校门。”

    李伟不以为然地说:

    “不管怎么说,这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策嘛。”

    纪小川摇着头说:

    “这不现实,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妹妹正在上高中,明年就要高考,我得赶快找份工作。再说,我现在也没有考研的心情。”

    “那怎么办啊?”杨林、李伟异口同声地说。

    “再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南下吧。”纪小川想了一下,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