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豪从成年后就一直喊父亲，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喊蒋添冀爸爸。可是，却是为了问和秦梅雨有关的事情。

    蒋添冀在烟雾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生硬听起来威严而冷酷。

    蒋文豪再次向前迈近了几步：“梁继红对付秦梅雨，我暂时先不管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可你为什么在背后帮着她对付秦梅雨？红姐一个女孩，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能做出后果多严重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你为什么暗中操作，把红姐引上歧途？”

    蒋添冀唇角微勾笑容冷淡：“哼！不过就是赔了你几年的女孩而已，红姐长红姐短的，你真把她当成你的亲姐姐不成吗？我蒋家还没有姓梁的女儿！”

    蒋文豪无奈地摇头，声音也跟着冷下来：“在你眼里，有什么人会比你的事业和你的钱重要？！”

    蒋添冀倏然抬头，眉目深锁，定定看着自己眼前的蒋文豪：“你真的不知道么？”

    “你也别说是我！我可从小都没怎么感受到父爱。除了红姐陪着我的时候外，我几乎就是一个人长大的！”蒋文豪对自己的父亲嗤之以鼻，“你跟我说句实话吧，你到底为什么通过梁继红的手去对付秦梅雨？她一个女孩，不过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面对蒋文豪的质问和指责，蒋添冀不慌不忙吞吐着烟雾：“谁说我要对付一届小姑娘了？”

    “那你是为什么引导着梁继红用各种卑鄙的方法去对付秦梅雨？有几次她差点丧命你知不知道？！”

    蒋文豪对父亲云淡风轻的说法感到异常愤怒，质问的声音不由提得老高，完全一副愤怒咆哮状。他不调查是真的不知道，竟是自己的父亲要置秦梅雨于死地！！这让他何其心惊何其愤怒？！

    埋头在一楼大厅打扫卫生的佣人，听到自二楼书房传出来的争吵声，互相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打扫完赶紧撤，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

    蒋添冀听到蒋文豪的怒声质问，火气终于被拱了出来，不由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也怒声质问着蒋文豪：“怎么？你爱上她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是她秦梅雨重要？还是你老子和蒋家重要？”

    “哼！”蒋文豪嘴角一勾，冷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你是我父亲了？现在想起来我是蒋家的儿子了？”

    蒋添冀双手撑在他的大桌上，手臂颤抖，显然被蒋文豪气得不轻。他抬手指着蒋文豪：“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我说不让你喜欢她不让你喜欢她！我再三跟你强调，你只允许接近她，不允许你喜欢她！你自始至终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蒋文豪胸前起伏，猛~喘了几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去翻涌的愤怒，放平了声音说：“从一开始我就好奇，你为什么让我去接近一个普通的大一女生，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要说起来，我喜欢上秦梅雨，直到爱上她，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因为，如果不是你让我接近她，我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她！”

    听了蒋文豪的话，蒋添冀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竟真的是他做了吗？！

    “父亲！”蒋文豪震惊地喊着，迅速越过大书桌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蒋添冀。

    蒋添冀好似突然变得苍老起来，手脚无力地往背后的皮椅上坐了下去，抬手对扶着他的蒋文豪摇了摇，对着他指了指桌子上妻子的照片，示意蒋文豪拿过来给他。

    蒋文豪拿过母亲的照片相框放到蒋添冀的手里：“父亲，你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吐血？我们去医院吧！”

    蒋添冀摇摇头，声音显得那么无力：“不用了，先听我把话说完。”

    他一边用手轻抚着妻子的照片，一边对身边站着的蒋文豪说：“你妈妈死在秦梅雨亲生父亲的手上，她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

    蒋文豪听到父亲的话，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踉跄着退后两步：“怎么可能？！”

    蒋添冀的眼眶里含着泪水，轻抚着妻子的脸：“那时候，你还在你妈妈的肚子里，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文豪颤抖着手，跪坐在蒋添冀的椅子旁，晃了两下父亲的手臂：“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别瞒着我！”

    他本是来质问父亲为什么暗中伤害秦梅雨，却没想到问出这么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蒋文豪的心开始慌了。

    蒋添冀不顾唇角的血迹，竟然看着妻子的照片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陷入回忆有些癫狂的老人。从前挂在他脸上的冷酷完全不见了踪影。

    “那时候你母亲已经怀着你九个多月了，还没到预产期的时候。她说一定要去亲自买你出生穿的小衣服。我推了公司所有的安排，陪你妈妈去逛了婴儿用品商店，陪着她买了许多东西。

    那时候正是中午，我们赶着回家吃午饭。你妈妈说怀着宝宝，最好不要吃外面的饭菜，会不安全，没有自己家做的饭菜干净卫生安全。所以她宁愿饿着，也要回家吃饭。

    我手里拿着她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陪着她等红绿灯过马路，我把车子停在街对面的停车场。现在回想，我为什么要把车子停在对面呢！”

    蒋添冀说出来的话充满了深深的自责，眼角流淌下来两行浊泪，燃烧着他脸上的皮肤。他抬手一把擦掉泪水，生怕落在妻子的照片上。

    “绿灯亮起来的时候，正好我的电话响了。我一边掏手机一边喊你妈妈等我一下再走。可她没听到我的话，只是看见绿灯亮了就直接往前走去。而我掏出手机刚刚接通，就听到嘭的一声。当我抬眼看去的时候，你妈妈正被撞飞出去……”

    说到此处，蒋添冀竟然泣不成声，自责地捶着自己的心脏：“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去……接那个……电话？！”

    蒋文豪一屁股跌坐在地。这是他第一次听父亲提起母亲的死因。

    自己小时候，总是追在很晚回家的父亲身后问他要妈妈，他总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直接告诉他妈妈去世了。

    父亲从来没有编过任何可爱的谎言来哄骗一个幼小的需要母爱的孩子。后来，习惯之后，习惯了没有母亲也缺失父爱之后，他就再也不问了。

    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蒋文豪突然害怕听到接下来的事情，那一定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故事！

    蒋添冀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时间，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那天中午的太阳特别大特别大，而你母亲就这么在阳光下，划着恐怖的弧度被车撞出了老远。阳光下，从她身体里留出来的鲜血竟是那么刺目晃眼！”

    蒋添冀望着妻子的照片，唇角挂着痛苦的弧度，眼神透过妻子的照片似乎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

    他的眼睛里陡然出现一抹疯狂的恨意，声音紧跟着变得尖啸起来：“可是那个在红灯情况下撞了你母亲的司机，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紧跟着就猛踩油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时吓傻了，手里的婴儿用品撒了一地，站在你母亲还在不断冒着鲜血的身体前止不住颤抖。

    一切来的太快，快得我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护住你的母亲，更来不及记下那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只记住了看了一眼你母亲的男人的脸。

    我拼命捂着你母亲流血的头部，可她身下却流出了更多的血液。那个时候，我慌得就像个孩子，拼命喊周围的人叫救护车。

    后来……救护车来了，你母亲被送进了急救室。我站在急救室外看着自己手上、衣服上的血液，竟然产生了一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的幻觉。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的妻子还安静地躺在我的床边上，怎么可能躺在急救室里呢？

    可医生突然推开急救室的门走出来，拿了份协议让我签。他说大人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救治，只能救出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无法置信，拒绝签署那份医患协议。那医生倒也不跟我着急，苦口婆心劝我，大人已经保不住了，最起码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歹那是她生命的延续！

    我最终在那份协议上签了字，保下了你！”

    说着这些，蒋添冀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一翻那段让他痛苦的几小时。他的人生从那一天的几个小时开始，完全变得不同了。

    可以说，那个肇事司机害死了他的妻子，也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一切对美好的向往！

    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在偷偷思念着故去的妻子。妻子温柔的笑就像一个魔咒，每当他想起来，心里倍感温暖的同时，对那个肇事司机的恨意就会翻着倍的增长。

    蒋添冀眼睛里所展露出的疯狂恨意骇了蒋文豪一跳，他无法置信自己的母亲竟是这么轻飘飘地死去的。

    蒋文豪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个撞了母亲导致她死亡的肇事司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