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纯属运气，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沈深苦口婆心。她和大山好歹师出同门，刚毕业那会儿，人家对她颇为照顾，做人得懂得感恩。

    大山面儿上倒是连连点头，心里怎么想，沈深就不确定了，不由默默叹息。

    “打工不容易吧，你都被挤到外地去了，可见外资企业也不是好混的，不如出来吧，跟我一起经营工作室，不用朝九晚五，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山反过来鼓动她。

    沈深直摇头。

    “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学画，我是被动，你可是主动，因为喜欢，现在怎么了？不喜欢了？”大山追问。

    “喜欢的。”沈深低头，“要是工作没这么忙，我应该还可以每周动动笔。”

    “所以，别干了。”

    “打工有打工的好处，我每月还有房贷呢，而且后面肯定有机会，我可以申请回来的。”沈深不为所动，目前的工作，她也是喜欢的，等不用两地奔波，时间自然会多一些，那时候，她依然可以画画。她的想法很现实，有些事情，做兴趣很好，做职业就未必了。

    “房贷，几个钱？”大山白眼，“你还缺钱？”

    “缺啊。”用力点头。

    大山“切”了一声。

    临走时，沈深一脸严肃提醒大山：“最后一次啊，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可不管你。”

    大山无所谓的点点头。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大山不耐烦。

    沈深无语，她的帮忙是理所应当的吗？

    接到季念的电话，沈深有点惊讶。

    季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想找个人托付，居然发现自己没几个朋友，工作上的人她都不想惊动，最后只得联系了沈深，当然，还有点别的意思，她想着最后帮一把江兆南。“我要请长假，可有个东西要在一个月后给江先生，那时候我还没回来呢，所以想请你帮忙。”

    沈深有点不解，心想：可以快递啊。

    季念看出来了：“挺重要的物品，实在不方便快递，与工作无关，所以也不方便麻烦工作上的同事。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我们仅见过几次面，来拜托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小事，送个东西而已，不麻烦。”对方说到这份儿上，沈深反过来安慰。

    “那真是太感谢了。”季念从包里拿出一个封口的纸盒子。

    沈深有留意到，季念总喜欢用大包，鼓鼓囊囊的许多东西，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包着套子也直接放在里面，不过这会儿看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不算小的盒子，还是有些惊讶。

    “就是这个盒子，一个月以后送去给江先生。”

    “方便问一下是什么么？”盒子上没有任何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易碎品或者保存方式上要小心留意的地方？”沈深解释。

    “是一些物件，装饰品，没有太特别的。”季念斟酌的说，“物品清单江先生有，所以没有写出来。”

    不能寄送，肯定是特别的，不过对方不说，沈深也不再多问。接过来，分量倒不重。“你是去度假么？”

    “嗯。”季念点头，“这么多年一直连轴转，要好好休息一下。”

    沈深一笑，她觉得季念隐约胖了一些，裙子很宽松，掩饰住了腰身，想到上次在医院的碰面，看来她是真的怀孕了，没看到手指上有结婚戒指，是要躲起来生孩子么？很好奇，但别人的私事，她们又交情一般，实在问不出口。

    看着沈深离开，季念想了想，突然笑了。她原本是想帮助江兆南，给他们两人创造见面机会，但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沈深这姑娘很聪明，不经意间能捕获许多信息，又不多话，让人不知道她到底猜出多少。这个盒子，是这些年江兆南送自己的首饰，沈深应该不会拆开看，但跟江兆南见面后，从对方的反应，说不定能判断出他们的关系。算了，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江兆南，你自求多福吧。

    回到家的时候，桑奇已经在了，见她托着个纸盒子，便问：“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沈深又掂了掂分量，思考放在哪儿好。

    “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往家带？”桑奇伸手拿过来，摇了一摇，没有声音。

    “是季念给我的，让我转交江兆南。”

    “是吗？打开看看吧。”说罢就要找美工刀。

    “别别，找个角落放着，等时间到了就给人家。”沈深阻止。

    “你不好奇？”桑奇眉毛一挑一挑的，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拆开后就换个盒子，重新封好。”

    “女人家的东西，你这么想看？”沈深刺激他。

    桑奇顿时没了兴趣：“去溜旱冰么？正好晚上在外头吃。”

    “不想出门。”上周他们逛街，碰上佟老师，还好躲开了，万一被看到，又是麻烦。

    “哦。”桑奇便有些扫兴。

    沈深觉得他也挺委屈的，躲躲藏藏，周末只能陪着她窝在家里，肯定闷坏了：“要不你去吧，叫几个同学，我正好还有事做，也顾不上陪你。”

    前阵子功课多，公司也忙，好不容易休息，的确想放松一下，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桑奇很想出去动一动。

    见他心动的样子，沈深就鼓励：“去吧去吧，别辜负了好时光。”

    “你真不去？”桑奇问。

    “真不去了，忙呢。”

    “好吧，那我给你带晚饭。”

    “好，我等你回来。”见桑奇离开，沈深泡了一杯咖啡，打开音乐，边喝咖啡边看书，最近这本《三体》很火，许多同事都在议论，她便也好奇买来看，果然脑洞很大，想象力丰富。

    半本很快看完，沈深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做点正经事儿。

    最近半年，离职率看起来还算正常，但跟去年同期相比，已经上升了2个百分点。公司地点问题，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是外地的，而且集中在管理层和技术员工中，人员保留对nz工厂来说，是可以预见的挑战之一。目前项目基本结束，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改造，商业化生产已经正式开始，后面的工作开始步入不断优化和精耕细作阶段，对不少同事来说，没有之前那么有趣，重复带来枯燥，又因距离问题不能每天回家，难免生出其它心思。

    怎么留人？文化是底蕴，领导力是关键，钱是基础。

    yfa整体薪酬是有竞争力的，但它的机制对员工而言，并不是一个性价比高的套餐，比如企业年金。公司每年有大笔的钱投在员工年金账户上，但员工并没有直接感觉，对一些老员工而言，他们没几年要退休了，会关注一些，更多的员工则是完全忽视公司的这笔投入。

    nz工厂情况更突出，员工普遍更年轻，平均年龄才二十九岁，现在就让员工考虑退休这个问题，确实为难人家。

    同样的钱，有没有更好的使用办法？这是沈深最近绞尽脑汁在思考的问题。

    yfa是一个全球性的大公司，这样的公司，系统完善，组织架构也够复杂的，薪酬福利整体机制又是由英国总部制定，要改变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头疼。沈深揉揉太阳穴，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六点钟了，她准备先放下，等周一跟老板grace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和可能。

    这个点，桑奇是不是在路上？沈深编辑了一条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怕影响桑奇开车。

    下午的时候，桑奇喊了篮球社的一帮子人，玩着玩着，便有点疯，他把时间给忘记了。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不爱玩的，跟沈深一起，他的成熟有家庭影响，也有几分刻意，压抑久了，难免一发不可收拾。

    衣服的前胸后背全湿透了，几个人比快速又比慢速，还有过障碍和花式滑法。

    陈可馨是吃了晚饭才过来玩的，一眼便看到桑奇，既高兴又难过。上次见了人家母亲，一句“不喜欢”便不再理会她，开始时她又羞又恼，过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但心里的喜欢还是难以割舍，桑奇是她的初恋，也是痴恋，她学溜旱冰、看篮球、考同一所大学，都是因为他。

    咬咬牙，买了饮料，陈可馨走了过去，招呼桑奇。

    “这么巧。”桑奇正准备休息一下喘口气。

    “是啊，来，喝水。”

    “谢谢。”把自己那瓶仅剩的两口喝完，桑奇接过陈可馨递过来的饮料。

    “许久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滑了呢。”陈可馨笑着说。

    “有点忙。”桑奇看了一眼她，情绪还好，稍稍放心，上次“分手”，陈可馨泪如雨下，当时他也诧异，才几天的“恋爱”，有那么伤心么？

    陆燕也退下来休息，不一会儿，缪建楼跟过来：“走吧，洗个澡去吃晚饭吧，饿死了。”

    “坏了！”桑奇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你们吃，我得回去。”

    缪建楼一把拉住他：“一起吧，咱篮球社多久没聚这么齐了，再忙也得吃饭啊。”

    “我约了人。”桑奇摸出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不知小深怎么样了，等得很心急吧。

    “桑奇，你顺路送我一下吧。”陈可馨见他铁了心要走，便开口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