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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如实相告

      解璇和娜塔莉亚穿着款式相同的白色礼服裙,并排坐在这台漆黑如墨的贝森朵夫钢琴面前,一黑两白的组合显示着极其强烈的对比感。拥有共同记忆的她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展示出超出常人认知的默契,在纤细或者更纤细的手指的四手联弹之下,舒缓而轻柔的音符在装修典雅琴房里轻轻流动着。

    摆在架子上的琴谱并没有翻开,两人所弹奏的曲子文雪柔也没有听过,她背靠着墙壁坐在不远处,小口小口的喝着机器人端上来的奶茶,双目有些出神的盯着专心演奏的母女二人,心中的情绪如窗外的秋雨般晦涩阴凉。

    是的,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晴天,下午却已经开始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的敲击着厚厚的落地隔音玻璃窗,不禁让她回忆起了一个对她而言有些特殊的日子。在那个同样阴冷的秋雨天里,她偶然目睹了苏三青和假面人在自家楼下的生死搏杀,她以苏三青朋友的身份向假面人出了手,并成功将其击退,从而救下了苏三青的性命。而这一天,就是她正式踏入“江湖”的日子。

    回忆的缺口一旦打开,涌出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思念。想到了苏三青,就会想到他的女友、自己的好闺蜜慕香菱,也就会想到她们共同的朋友司空烈,想到司空烈的未婚妻叶清心,再想到授业恩师郭老先生,想到那些对她疼爱有加的师兄师姐师侄们,紧接着便又想到她远在乡下的父母,她还在上高中的小妹,她才开了没几天的竹君楼……每多想一次,对那个世界的思念就又多上一层,直到忧郁的情绪深入内心不能自拔。

    她甚至对小鱼儿说自己要打电话,还报出了自己小妹的手机号码,可小鱼儿却十分无情的提醒她,她报的这个号码足有十七位,是根本不可能接通的。

    在那一刻,她又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

    虽然她必须面对身处异世界的残酷的事实,但她还是满心希望着想要回去,回去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和那些属于她的亲人朋友永远在一起。只要能够回去,在不违反武者道义的情况之下,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哪怕与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屠夫进行短暂的合作。

    可她也越来越无法确定,这个对她伸出援手的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不过唯一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对方既没有向她任何要求,也没有向她提出任何问题,并且一直对她以礼相待,呵护备至。

    就在不久前,这个女人曾经亲口告诉自己,她对自己好的原因。“以前的我和你是一样的”。而这个“一样”究竟指的是什么,对方没有细说,她也没有追问,不过这个所谓的“一样”,已经足够成为她留下来的理由。

    她知道,只要自己肯留下,就能找到答案,所有问题的答案。

    刚才她陪着这母女二人一起吃了午饭,夹了两筷子之后作为厨艺大师的她就吃出了门道,这个女人的厨艺极好,甚至完全不在自己之下。饭后,女人又丢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告诉她身份证是真的,不用害怕任何检查,银行卡没密码也没额度上限,除了波音七四七以外,想买什么东西的话可以随便刷,接着又告诉她零钱在门口鞋柜的上层抽屉里,需要了尽管去拿。她好奇的拉开抽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捆百元大钞,足有四五十万,却连一个最起码的锁都不挂。

    然后女人便带着小女人跑到衣帽间换衣服,她刚开始还以为母女二人是要出门,结果她们两个从衣帽间出来时,居然换上了同一款看起来飘飘欲仙的白色礼服长裙,接着就一左一右的拽着她来到了位于一楼尽头的琴房,开始为她进行她们口中的所谓“万金不卖千古独步百年不遇十分罕见一票难求之钢琴演奏会”。

    种种奇怪的表现叠加起来,文雪柔完全摸不清这两个人对于生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态度。

    “真是奇怪又有爱的一家子。”看着面前紧紧倚靠在一起创造天籁的母女二人,她在心中写下了第一版的评价。

    恰至此时一曲终了,母女二人站起身来对着文雪柔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虽然二人体型一大一小,但一连串动作如同镜子中的倒影一般出奇的一致,给人带来了一种超凡双生的奇怪错觉。

    “很精彩的演奏。”尽管心思全然不在音乐上,但文雪柔还是卖力的鼓起了掌:“这些曲子我从没有听过,是原创的作品吗?”

    “不,是当代作曲家石进先生的作品,夜的钢琴曲。”解璇一边合上钢琴盖板一边说道:“我和女儿一起弹琴给你听,本来是想让你有个好的心情,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怎么现在看起来,你的心情反倒比之前更差了呢?”

    “非常抱歉,听了你和小公主的演奏,我有点想家了。”文雪柔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卸下一部分的伪装,当即如实回答道:“谢谢你的盛情款待,不过我们确实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嗯,你去客厅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哄孩子睡午觉。”解璇牵起了娜塔莉亚的手对她说道:“小公主,睡觉时间。”

    “文阿姨再见!”离开时,娜塔莉亚频频的回头向她挥手道别:“一定要留下来哦!你不陪我玩,我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会长痘痘,长了痘痘就不好看了!”

    小女孩活泼的话语和灿烂的笑容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文雪柔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正巧这时,解璇也扭过头来对她投去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示意她不要介意娜塔莉亚的童言无忌。

    看着解璇逐渐远去的背影,文雪柔不由得有些痴了,这是她在卸下防备之后,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一头披肩的乌黑长发,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肌肤白里透红;标准的瓜子脸蛋,细长的柳眉,细密而微卷的睫毛之下是一双透着水润亮光的杏眼;娇俏挺拔的鼻梁,玫瑰红色的嘴唇看起来软软嫩嫩的,恨不得咬上一口;前胸高耸,翘臀浑圆,腰肢盈盈一握,双腿匀称修长,曲线玲珑性感,身型凹凸有致,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让人挪不开视线;言谈礼仪温柔婉转,不卑不亢,显得既沉稳优雅又充满着自信;她脸上也总是挂着一抹恬静怡人的微笑,富有着十足的亲和力,使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去无条件的信任她。

    从文雪柔的审美角度去看,这个女人已经美到了一种极致,反而更像是一种经过能工巧匠精心雕琢之后的成果,是完全按照男人的喜好而刻意制造出来的人工产物。

    “远超社会主流的科技,凭空制造身份证明的能力,亲手终结了无数生命的经历……”文雪柔拿出对方交给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曾经和我一样……曾经的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你也是被人从其他的世界召唤过来的,结果却获得了完完全全的自由?”

    在这一刻,她几乎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部分的答案。

    不过很快,解璇就告诉了她,那句“我和你一样”究竟指的是什么,这个真相和她先前的猜想截然不同。

    “你以前也是男人?!”如果不是运不起内力,此时的文雪柔肯定已经撞到了天花板:“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解璇只得又详细说明了与“恶行契约”的对抗、在基加利的屠杀、进入生化危机世界之后的经历,对她毫无隐瞒。而对方的讲述也坐实了文雪柔先前的猜测,更让她心理感到了无比的平衡:人类果然是不可能自然生长成这种完完全全用来魅惑人心的样子的……

    “叛军、恶棍、怪物,原来你杀死的是这些东西……”文雪柔松了一口气,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一个战士,而不是想象中杀人如麻的屠夫。

    可想到对方居然能将她的小秘密对自己和盘托出,文雪柔又有些惊讶的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确定你可以信任我?”

    “当然。”解璇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虽然你的性格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稍微有点受受的,不过对于你的人品,我还是能够百分之百的确信……”

    好感度都到八十五了,有啥不能信的,雪柔妹子都到碗里来了,难不成还会让她给跑了?

    “我哪里有受受的!?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偏偏那个时候的我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在卸下了心中绝大多数的负担以后,文雪柔出人意料的活泼了起来,连连挥舞着手臂,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再怎么说你也管了我一顿饭,所以,你的绑架偷窥骚扰强吻之类的罪行我一概不予追究了……”

    “……”解璇直接捂住了脸,说好的娴静淡雅呢?雪柔妹子你这么欢快跳脱你的作者知道吗?!

    “话说回来,那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所谓的‘召唤系统’,可以确定是类似于‘恶行契约’的外来文明?”打闹了一下之后,文雪柔又沉下心来,细细回想着自己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时的模糊记忆:“我只记得当时自己是坐在前往美国的航班上,觉得有些困意就想睡上一觉,可忽然眼前就出现了巨大的黑洞把我给吸了进去,接着我就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文雪柔回忆起自己初入世界时所看到的肮脏场景,不禁狠狠的啐了一口:“结果,那个瘦小枯干的暴露狂就坐在床上,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我的主人,还要我听从他的一切吩咐……”

    “呜哩哇啦嘎……”负责客厅清洁工作的小机器人踩着滑轮飞快的跑了过来,围着文雪柔吐出的“罪证”抹抹拖拖擦擦刷刷,顶在头上的小灯泡还一闪一闪的亮着红灯,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是被气急了。”被可爱的清洁机器人这么一打断,文雪柔立刻从愤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连声道着歉。

    “叮!”小机器人头顶的小灯泡亮起了绿光,围着文雪柔转了半圈就又跑回了原先隐藏的位置。

    “那你又是怎么中的毒呢?”解璇对清洁机器人的恶意卖萌习以为常,直接问出了她当前最关心的问题:“你之前也说过,召唤出来的人物无法相互伤害,而那个宅男宿主也完全不会武功,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给你下毒的机会才对……”

    “这个事情我也觉得奇怪!”文雪柔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猜出什么结果:“当时他要求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我拒绝了,接着康敏说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来考虑,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了早上,期间我没有进食饮水,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直到早上八点之后,康敏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依然严词拒绝。”说到这里,文雪柔轻轻攥住了拳头:“结果康敏却告诉我说,我和原本是一个虚拟人物,是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类,是她建议那个‘主人’给了我真实的生命,所以我必须要全心全意的为她和主人服务。”

    “我当时就想要直接离开,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中毒了,只能运起还能调动的内力夺门而逃。”

    “系统,能不能调取她的记忆,看看她是怎么中毒的?”解璇在脑海里下达了指令,如果真有这么令人防不胜防的下毒手法,那么她必须提前制定出应对的方案。

    “姓名:文雪柔;性别:女(由男性通过特殊功法转换而来);身份:武者;职业:竹君楼饭店总经理、厨师长;出处:变身之葵花真解;年龄:24;力量:8、敏捷:18+5、智力:14、精神:15、体力:19、气血值:1440、内力值:1100;技能:葵花宝典残篇(第四重,基础敏捷属性提高8点)、易筋经残篇(第三重,基础气血提高150点)、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第五重,基础全属性提高5点)、八仙坐卧图(圆满,基础内力提高200点)、赶山鞭法(大成)、绕指柔(大成)、鹤拳(圆满)、蛇形剑法(小成)、采荷舞(大成,使用时敏捷属性提高5点)。”

    “武器:青竹索(软剑)、绣花针(精铁打造)。”

    “当前状态:中毒(十香软筋散)。”

    系统并没有立刻回答解璇的问题,而是直接她的面前展示了一下文雪柔当前的所有状态。

    “十香软筋散?”解璇盯着这个熟悉的名称问道:“这不是《倚天屠龙记》里的毒药吗?”

    “是的,宿主。”系统回应道:“而且下毒的方法也很简单,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系统话音刚落,眼前的蓝色屏幕上就显示出了一个十分粗糙的网页游戏界面,有着一股浓浓的“屠龙宝刀点击就送”的快钱游戏风格。

    解璇一挥手,将整个界面投放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好让文雪柔也能够清楚的看到整个过程。

    “打开阵容界面。”

    “选择当前下属,文雪柔。”

    “打开背包。”

    “点选毒药,十香软筋散。”

    “拖动鼠标。”

    “拖到文雪柔身上。”

    “点击确认使用。”

    “下毒完成。”

    面对着如此“高大上”的下毒手法,解璇和文雪柔当即合不拢腿,差点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且从宿主救下文雪柔一直到刚才为止,那个所谓的‘召唤者’已经对着她使用了一次三尸脑神丹,一次七星海棠和两次七虫七花膏。”系统又爆出一个猛料,大喘气之后才接着说道:“不过都被我成功干扰,并给那个‘召唤者’发送了‘距离过远’的误导信息。所以只要文雪柔和宿主待在一起,就不必担心她再被下毒了。”

    “那么你能追查到他的位置吗?”解璇赶忙提问道:“只要直接把他和他的召唤物消灭了,是不是就能把雪柔妹子给送回去了?”

    “无法追查当前位置。”系统给出了令人失望的答案:“这个外来文明尽管仍然十分的弱小,却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只有在近距离捕捉到他的信号之后,我才能追踪他的确切位置。”

    说完系统接着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只要我将那个外来文明的能量彻底吸收,就可以获得与他相同的能力,到时候自然可以将文雪柔送回原来的世界。”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解璇轻轻点了点头,对着文雪柔说道:“我找到把你送回去的办法了,但是要先找到你的那个‘主人’。所以请你务必告诉我他的所有信息。”

    “住的地方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当时逃走的太过匆忙,我只顾着往人多的地方跑,没有留意路旁的标志。”文雪柔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过那个人告诉过我,他叫倪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