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孩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言笑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向关小默，关小默也是一脸被累趴了的样子，言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于是两人只能在安静的病房里兀自沉默。这么些年，关小默的帮助言笑自是记在心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关小默对于自己而言有多重要呢，两个人虽然常常发生争执或者互相争吵，但哪次不是一回头就和好了的，没了关小默，言笑还真是不行。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提议，你还是跟关牧南实话实说吧，你自己说出来比他查出来要好的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关小默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对言笑说道。

    这个道理言笑不是不懂，但懂和真的去做又是两回事，这些日子跟关牧南相处下来，她不能说自己十分了解关牧南，但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气，他曾经跟她说过，他最恨的就是被欺骗被隐瞒，而她呢？做了所有他最恨的事情，怎么还有可能期翼得到他的原谅？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强行交集最后只会两败俱伤而已。当初在森月的婚礼上，言笑是没有想过要跟他有什么交往的，可是造化弄人，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小默啊，我最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跟着李川出来，我一直待在精神病院，虽然可能我还是会恨痛苦，但至少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吧？其实现在仔细想想，现在的痛苦也未必比那个时候的痛苦要来的好受一些。我总是太高看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承受，其实这些都是自我安慰你罢了，在我心里，我依旧还是那个怯弱的言笑，如果没有关牧南在背后替我撑腰，我恐怕早就被人整死了吧？”

    “你知道就好，多少人是看着关牧南的面子才给你面子的，如果不是他，光一个林跃就能玩死你。”关小默叹了口气，她知道言笑是死鸭子嘴硬，言笑心里其实都清楚，没有关牧南自己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但她死不承认，她总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是不能靠自己去完成的，但是她太天真了，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何况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

    “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现在的一切可都是关牧南给你的，假如有一天连关牧南都不要你了，那么你还剩下什么呢？”关小默拍着言笑的肩膀，又说，“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认，但我们公司里所有的小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关牧南对你的在意，那种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话，就珍惜他，不要搞得好像两个人永远是敌人似的，事实上你们并不是敌人，为什么要如此争锋相对？尤其是你，好好的，露出什么刺来？人关牧南哪次不是忍了？要是对你没有感情，你真以为他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会忍受你这些坏毛病？”

    这一夜两个人在昏暗的病房里聊了很久很久，言笑很久没有这么跟关小默聊天了，关小默比自己年长几岁，懂得道理自然也比自己要多上许多，当年关小默把无路可走的自己领回家，她就发誓要跟关小默做一辈子的朋友。如果说她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关牧南给的话，那么其实当中有一半应该是关小默给的。她给关小默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关小默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半句怨言。能遇到关小默，言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幸运，至少这件事是她人生到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几件好事之一。

    天亮了，孩子转醒过来，言笑笑米米地望着孩子，轻轻温柔地问：“肚子饿不饿？”

    冬冬眨巴着大眼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每当他不好意思的时候，言笑心里就会忍不住抽痛，明明是骨肉相连的至今，哪个孩子不是在自己母亲怀里撒娇的？可他却偏偏居然会对自己的母亲过意不去，那么小的孩子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做了错误的事情才会害得他无法跟正常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疼爱！

    言笑强忍住想落下来的眼泪，说道：“那你乖乖再睡一会儿，妈妈去替你买。”

    “好。”冬冬很听话，说完，果然认真地又闭上了眼睛。

    言笑再也看不下去了，冲到病房外扒着墙壁默默地流眼泪，她的孩子，原本是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他出生就该含着金汤匙过，可就因为她的一厢情愿，不愿意让孩子的父亲知道有他这个孩子，而选择自己独自一人抚养孩子长大，连带着让孩子也受了这么多的苦。

    关小默从外面进来，一看到言笑一个人哭得这么厉害，立刻上去，急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冬冬病情不太好？”她走的时候言笑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人就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

    “小默，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如果当时我不那么自私的话，冬冬现在过的日子肯定是很好的，我……我…………”言笑看着冬冬在这个年纪居然没有孩子似的天真，那么懂事，懂事的让她的心疼的那么厉害。

    关小默默默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半晌才说：“好了，不要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在这里自责有什么用？以后对孩子好一些不就好了？”

    “我也想对孩子好一些……”言笑忽然看向关小默，问，“如果我跟关牧南说，我想收养一个孩子，然后把冬冬带回家，你说关牧南会不会同意？”

    关小默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言笑的脑袋只要一碰到孩子和关牧南就会错乱，智商直线下降。“你当关牧南是傻子吗？你突然无缘无故要提出收养一个孩子也就罢了，为什么就是这个孩子呢？还有，你这样不等于是给关牧南一个讯号，你不准备和他有孩子吗？你们两个都好好的，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非要领养？关牧南又不是慈善家！”

    关小默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来气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言笑哭得泣不成声，关小默只能把她拉到一边坐下安慰她，俗话说，不作就不会死，其实言笑到今天这地步，有一大半的确是因为她自己作的原因，但这个作不完全是褒义，关小默觉得言笑在当时做出的选择挺对的，如果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谁希望跟自己的孩子分离呢？她常常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又会做出什么选择？但不管怎么样，关小默佩服言笑，言笑是她见过的嘴勇敢最坚强也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但有的时候，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许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为目标太清晰太清楚，反而容易让人迷失。

    又哭了一会儿，言笑才好转过来，关小默终于露出微微的不耐烦，当然这种不耐烦也夹杂着开玩笑的成分：“你终于哭够了？你再哭下去你家儿子得被你饿死了吧？”

    言笑如梦初醒，立刻跳了起来：“啊！我忘了要去给冬冬买早餐吃。”

    关小默一副我就知道你这德行的表情，翻了翻白眼，说：“冬冬怎么滩上你这么个妈妈呀？你就只顾着自己哭都不顾他死活了，唉，这可怜的孩子啊，不过幸好他还有他关阿姨，关阿姨心疼他，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

    言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关小默脚边放着一大袋好吃的，其中还有热气腾腾的早餐，原来就在刚才言笑陪着儿子的时候关小默就抽空出去买了东西，冬冬这孩子平时见面的时间少，但每次见面，关小默都打从心底里觉得心疼，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但咱这冬冬，妈是有，但成天被关在福利院里，其实也等于无了。

    关小默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催促道：“还愣着干涉么？赶紧拿进去啊，你真想饿死你儿子啊？！”

    “小默，谢谢你。”言笑发自内心由衷的说道。

    关小默摆了摆手，说：“捏跟我说客套话了，咱两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要你的谢谢，早被你的谢谢淹死了，你啊，自己多长点心吧，平时挺聪明一人，怎么遇到这种事就不行了。”

    关小默说的没错，工作上或者其他任何事情上，言笑都尚且还能让自己保持足够的冷静，但唯有在面对关牧南和冬冬这两个人的时候，情绪就会无缘无故的烦躁，一旦烦躁起来就很难再静下来了，这也是为什么一遇到这两人的事情，她有时候会六神无主的原因。也许是太关心或者太亲密的人，所以导致自己无法做出理性的判断。但好在还有关小默在，每次在她不能做主的时候总是关小默拖着自己想办法的，如果没有关小默，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冬冬的病好的很快，在医院住了三天，等烧完全退了下来，各项指标都稳定下来之后终于可以出院了，言笑在医院受了三天，寸步不来，关小默就当了她三天的保姆……来回替她和孩子拿各种欢喜衣服，买饭等等，比言笑还忙。

    “小默，跟你商量一个事情，你能不能……能不能……”言笑把关小默拉到门外，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关小默也不急，静静地等着她。

    “能不能把冬冬暂时接到你家去住几天？”终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有时候言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皮没脸的，人家帮你，你倒觉得顺理成章了似的。

    言笑刚刚支支吾吾的，关小默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对言笑她太了解了，“言笑，这事儿吧，不是不行，我也很喜欢冬冬，但我自己一个人住，白天又得上班，你让谁照顾冬冬？冬冬虽说懂事，但毕竟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不可能自己照顾自己吧？”

    “这个你放心，我请假，我会找机会去你家照顾他的。”

    “你疯了吧？你这么做关牧南答应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后随时都会有尾巴出现，关牧南很快就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也许短时间内你可能还能糊弄他，但是他那么精明的人，时间一长，立刻就会发觉事情不对劲的。”

    言笑立刻摇头说：“小默，我不是要一直把冬冬带在身边的意思，我是想陪他几天，你看他一直都在福利院里住着，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其他正常小朋友经历的事情他都没有经历过，我就想带他出去玩玩而已。”

    “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你是关太太！你带着个孩子出去玩是件多有新闻价值的事啊！你以为那些记者不会追着你跑？你想让关牧南有一天在电视上突然看到自己的妻子带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孩子到处游玩？我要是关牧南，我一定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的，这个事情，你还是三思而行吧。”

    关小默说的这些她都懂，她甚至比关小默更知道自己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关牧南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有可能再一次成为八卦杂志的谈资，更重要的是，也许冬冬会受到伤害……也许关小默说的是对的，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她再想跟冬冬在一起，也要考虑到冬冬的安全问题，孩子还那么小，要是被吓到了怎么办？再或者，有心的人如果查到冬冬的出身，那对谁都不是好事。

    言笑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把冬冬送回了福利院。言笑走的时候冬冬一点也没有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站在福利院的教室门口跟她挥手道别，他问言笑：“妈妈，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冬冬乖，妈妈一有空一定马上来看你好吗？你要是想妈妈也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啊。”

    “妈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等妈妈来看我的。”冬冬摸摸言笑的脸，懂事的让人心疼。

    回去的路上，言笑在关小默的车里哭得泣不成声。

    ……

    关牧南提前一天出差回来，回到公寓不见言笑的人影，又问了楼下的保安，保安告诉他言笑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家了，三天？她能去哪里，居然有三天没回家了？这时蓦然想起言笑当时在电话里说的，关小默的侄子生病住院了，她去帮着照顾一下。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关小默的电话。

    彼时，接到电话的关小默正专心的开车，旁边的言笑哭得累了，已经睡过去了。

    “您好，关总，找我有什么事？”她礼貌地开口问道。关牧南会打电话给她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言笑。就算他是关小默的老板，但对于工作却从来不过问，当初关牧南买下《m时尚》也是为了言笑，他虽是挂名老板，但去给了关小默足够的自主权，所有制度和管理等等都跟之前一模一样，对于这点，关小默对他分外感激，因此关于他和言笑的事情，也就稍微多上心了一点。

    “听说你侄子生病了，现在好多了吧？”

    关小默愣了一下，不免转头看了看熟睡的言笑，原来关牧南一直记得这件事啊……

    “好多了关总，小孩子嘛，天气忽冷忽热的，发高烧，一直退不下去，在医院住了三天，他爸妈又在这个时候出国了，把他一个人扔在爷爷奶奶家，总不能让老人家在医院守您说是吧？就只能是我了啊，幸亏有言笑帮忙，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刚把他送回去，谢谢关总关心啊。”

    关小默说了一大堆，关牧南听得头疼，淡淡说了句：“没事就好，言笑跟你在一起？”

    “嗯，在一起呢，不过她现在睡着了，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您要跟她讲电话吗？我可以把她叫醒。”

    “不用了。”关牧南立刻制止道，“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我没事找她。”

    挂了电话，关小默却在偷笑，男人就是嘴硬，还说没事找她……明明是想关心言笑才打电话给她的嘛，否则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干嘛特地打电话过来关心她“侄子”的病情怎么样？这两个人啊没救了，两个都硬，而且还都是嘴硬。

    “嗳，到了，言笑，醒醒。”车子停到公寓楼下，言笑还没醒，关小默于是毫不客气的，粗鲁的把她给推醒了。

    言笑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刚想下车，就听到关小默说：“刚才关牧南打电话过来了，关心我那侄子病情怎么样。”

    言笑一下子全醒了，急忙问道：“没问别的什么吧？”

    “没有，就问了病情怎么样，我打哈哈糊弄过去了，你自己可悠着点，别一不小心自己全给说出来了，还有，不要想着能把冬冬带回家，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关牧南不会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进自己家的大门。”

    “他不是莫名其妙的孩子，他是……”言笑急急的说道，却被关小默打断了。

    “对现在的关牧南来说，冬冬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孩子，陌生人，外人。”关小默残忍的说出了这一个对言笑来说残酷的事实。

    是啊，对关牧南来说，冬冬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而已，还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他会怎么看待这个孩子呢？言笑有时候会幻想关牧南见到冬冬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甚至还会偷偷的想，也许关牧南也会喜欢冬冬。但现实总是无情的打击着她，事实证明，关牧南是一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又怎么会去喜欢孩子？他也许会喜欢孩子，但那也仅限于是他自己的孩子。而冬冬……这一切都太复杂了。

    言笑有点不太对劲！饶是关牧南再忙，再没空顾及言笑，都能感受到她的精神恍惚，自从那天回来后，言笑的精神总是很差，连他跟她说话她都会常常心不在焉，这些关牧南倒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言笑看上去心事这么重？

    “对了，林跃找过你？”一天，言笑忽然想起这件事，问关牧南。

    关牧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已经过去好几天的事情了她现在才提起是什么情况？按照她之前的性格，恐怕早就已经问了好几轮了，可这一次，她像是才想起来似的。

    言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才听关牧南慢慢的说道：“嗯，找过我，说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

    “那你现在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言笑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因此也听不出她说这句话究竟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

    关牧南放下手中的文件，对她说：“就算我知道你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我自己心里自然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我的判断。”

    言笑猝然看过去，视线不经意狠狠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去，这个男人，此时此刻，说着这一番话，竟让她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许他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他知道她所有的害怕和顾虑，也知道她的心事……言笑突然觉得自己很罪恶，她对关牧南总是以一种恶意的想法揣测着他，可他却将她看得如此透彻。

    “谢谢你。”言笑低低的说。

    “为什么要说谢谢？因为我没有被林跃的话影响？因为我接受了那个过去的你？言笑，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不会在乎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人甚至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一辈子太短了，我只能抓住现在，而你现在在我身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相比较关牧南对自己的信任，言笑似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这可能也不能算是关牧南对她相信，只能说关牧南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而已。说到底，他就是这么一个只相信自己的极其自我的人。

    ……

    丁辉敲开关牧南办公室的门，走过去在关牧南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关牧南动了动眼角，只说了一句话：“去看看那孩子。”

    关牧南察觉到言笑那几天有些不对劲，于是叫丁辉查了那几天言笑的行踪，原来是在一个福利院的孩子……那么说来，连关小默的话都是骗人的，什么侄子，什么爷爷奶奶家的，据说言笑对这个孩子十分紧张，这让他的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当初她不想要孩子，想尽办法也要把孩子拿掉，如今却对一个福利院的孩子这么紧张？

    感受到了来自boss的怒意，丁辉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又惹得boss生气，现在看来，言笑真是越来越能左右boss的心情了。

    丁辉在孩子就诊的医院差到了孩子的名字，不过是个小名，叫冬冬，听上去……还真像是福利院的孩子……

    关牧南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里忽然轻轻一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走向那个孩子，即便在还没有确认那孩子就是言笑极为紧张的孩子，但他一眼就能肯定，就是那个孩子没有错。

    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靠谱。关牧南走到那孩子身边，孩子正在认真的练字，周围的孩子见到这个连笑都不笑的大人纷纷都后退了几步，只有这个孩子，抬头见到他，居然笑了起来，双眼弯成了一条线。很少有孩子会这么对着他笑，大多数孩子一看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没吓哭已经是很有勇气了。他不禁对这孩子有了一丢丢好感。

    关牧南挑了挑眉，下意识地问道：“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孩子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天真的问他。

    关牧南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不少，语气也软了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冬冬。”

    “你的妈妈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提到妈妈，冬冬整张小脸立刻变得皱巴巴的了，看来是提到妈妈心里不舒服了，关牧南正想换个方式询问，便听到孩子说：“妈妈工作忙，没空照顾我，只能把我暂时放在这里，但是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那张小脸，倔强的……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一种微妙的感情闪过关牧南的心里。这孩子到有些固执。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言笑的照片，问他：“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妈妈——”冬冬一见到言笑的照片，立刻惊呼道。

    关牧南闻言，脸色突变，一道目光瞬间变得十分锐利，狠狠地停留在了眼前这个孩子身上。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