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客舱
马骏走到书桃身旁坐下,等待飞机起飞。他的酒气让书桃有些不安,与此同时书桃心里的巨石像落定的山峦,心中不免又是安心。
“为什么搞失踪?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吗?”书桃递了一杯茶给马骏,希望这茶可以解解他身上的酒气。
马骏接过茶杯,并没有接书桃刚才的问题,只是转而讲:“画展进展得还顺利吧?”
“一个叫胡东海的胖子买走了你送我的那幅《白菜》,对不起,我把你的画当成商品出售,可是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可是你必须体谅我当时的难处,当时来的人中,算得上资深藏家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之前邀请的人,一个没到。出于能帮童伟和徐佳卖出画,我只能忍痛割爱,随了这个胡东海的心意,将你的画抛售了。”
马骏此时并不关心这画是不是书桃有意要卖,他只是随便问一句:“卖了多少钱?”
“八百万。”
“哈哈哈,我以为你会卖两千多万呢。”
“我也想啊,可是胡东海和我讨价还价,而且我爸又在一旁助纣为虐,所以就只卖了八百万。不过若是你觉得亏大了,我可以把卖画的钱给你,就当作抵消了你送我的那套礼服,你看怎样?”
“书桃,你有时真是傻得可爱。”马骏深情地看着她,又叫她一声,“大傻!”
书桃掐了马骏一下:“说!我哪里傻?”
“那套礼服根本不是八百万。”说完马骏咯咯笑起来。
书桃不解,问马骏到底怎么回事,马骏将事情原委说给书桃听,书桃也哈哈笑起来,而且并未生气:“你马骏可厉害啊,毛飞当时应当气得够呛。”
“不过听珊子讲,今天毛飞也是被你给气死了,好端端的秀,中途被你喊停,看来我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少来!”书桃故作矜持,可心里却早已不亦乐乎,“哦,对了,问你个事。我们那天整理邀请名单时,我们并没有将胡东海列入邀请人之列啊,怎么今晚他会在画展上突然出现?”
马骏思忖半响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瞿总与他有些交情吧。”
“可是我父亲知道他来,也觉得很震惊。”书桃说完便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好吧,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没有头脑的女人,不过我喜欢这样没有头脑的你。”马骏又开始用他独有的方式调戏书桃了。
“马骏,你记住,不是我没有头脑,而是我从来不用它,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啊。你看看这飞机,看看我的衣服,以及我认识的你,和追求我的人,这些东西和人,哪一样是我需要动脑筋拥有的?头脑对我来说,不如一颗我保险柜里的宝石,我为什么要有头脑?”书桃吃了一颗话梅,飞机已经在跑道上移动了。
“好吧,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巴黎读书的原因,而且,读的还是时装设计。”
“什么意思?”
“巴黎,一个女人没有脑子的城市,因为每个女人都像玛丽·安托瓦内特1那样,无脑到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语。”马骏饶有兴趣地看着书桃,就像此时书桃在他眼里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
“s'ilsn'ontpasdepain,qu'ilsmadelabrioche?”书桃蹦出了这句法语。
“对,就是这句:没有面包,就吃蛋糕嘛!”
书桃无奈地笑了笑:“这总比美国野人要好得多。”
“美国野人?”
“难道你没有见过在曼哈顿上东区即便穿得一身高级时装的女人,都会手拿一个赛百味三明治边吃边唑手指头吗?可是在巴黎,你从来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纽约那个地方,可能只有书蕾才呆得下去!时代广场宛若白昼的刺眼灯光,真的让我烦躁不安,我还是喜欢巴黎旺多姆广场的昏黄灯光。”
马骏入神地看着书桃,他此时的酒气已经散去,他打断了书桃的侃侃而谈:“你真美。”
书桃诧异地看着马骏,装模作样地说:“美丽稍纵即逝。”
“只有美好的回忆才是永恒,书桃……这次去巴黎,我让你再爱巴黎一次,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马骏握住了书桃的手,安逸地合上眼睛。
机舱内的另一间房内,李文激动得难以入眠,她对尔曼说:“尔曼姐,你说我们这次去到巴黎,我可不可以和黄俊杰见面啊,也不知道他忙不忙。不过我还没有跟他说,我正去往巴黎的路上呢。我想到了那里,再给他一个惊喜!”
“你可真有心。”尔曼今天酒喝得有点儿高,一时半会儿没了气力接李文的茬。
李文又说:“尔曼姐,那个跟你随行的男人是谁啊?你们今晚刚认识的?”
“他叫袁辕,按理来说是早就认识的了,可是我之前没想起来,他是我之前接待过的一个客户,哎,你瞧瞧,之前我的这些客户真是深藏不露,都属于上流社会,可我却一概不知,从来没有想过可利用这近水楼台先得一团明月,要不是今天有幸参加书桃的生日聚会,还真是坐井观天,双目失明。看来我前几年一直在浪费青春。”
“现在也不晚啊,你看你现在依然风韵犹存,又有稳定的工作,其实找个男人不会太困难的。”
“问题是,有时我特别不相信男人这种生物,要知道这些自诩为人中之龙的废物,都不懂我们女人内心痴痴如水的情感,就以潇洒作为借口忘情负义,好像女人这辈子生来就是为两件事的:第一,为男人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第二呢,取悦男人,如果男人因一直跟你在一起厌倦了,他们随时可以出去鬼混,也随时可以将你抛弃。什么海誓山盟,爱情伟大,其实都是孤独寂寞时的填充物,或者是一见倾心时激素分泌旺盛的产物而已。诺言!只是没有发泄完时的延时喷剂,而分手!就是情欲干涸后的休战协议!左左右右来看,女人都不划算!”
尔曼振振有词地说完,转向李文,等待她的回应,不料这傻丫头居然睡着了。尔曼自顾自地笑了笑,有时还挺羡慕李文的,无脑一身轻。哎,生活哪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悲情辗转,不过就是像李文这样饥来餐饭倦来眠一般简单。
另一间舱房内,张奇和珊子互相拥吻着,张奇用嘴猛唑着珊子的耳垂,恨不得将其一口吞入腹中。珊子喘息着,再一次接受张奇给她的临幸。
这是今天第五次了。
珊子此刻不清楚对这个男人的情感,是属于少女怀春般的倾慕,还是情欲泛滥成灾时的补偿,或是中毒成瘾后的迷恋与堕落……她从张奇身上学习得知了一个道理:男人没有好与坏,只是你愿不愿意下口而已。
男人就像挂在鱼线上的诱饵,有的肥大多汁,有的香气四溢,有的金光晃眼,有的摇摇欲坠不经水流湍急浸潮而散。女人就像水里的游鱼,有的生龙活虎,有的漫不经心,有的灵光乍现,有的警觉怯懦容易被竞争对手横刀夺爱后一哄而散。
女人渴望吃到男人。
这种欲望出于本能,而这种愚蠢却听天由命。
而命运,仿若岸上那个掌握垂钓之术的鬼影,你并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有的女人成了他果腹的盘中馔食,有的女人成了他鱼缸里的观赏宠物,而有的女人成为了他的另一个鱼饵,只为钓上更大的鱼。
珊子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类,她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爱今朝做。张奇发泄完后,疲软地躺在珊子身侧,他说:“我们可以结婚。”
珊子听到这句话,心里高兴,便说:“什么时候?”
“从巴黎回来,我们就可以准备这事了。这次去巴黎,我们顺道去看戒指,挑选婚纱,回sh后,我们就结婚吧,越快越好。我想每时每刻都能陪在你身边。”
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说出的话,珊子有些难以置信。
珊子问:“你爱我吗?”
“当然,你要知道,我身边出现的所有女人,没有一个是完美的。我所指的完美并不是绝对完美,而是能让我感觉到真实的一种完美。”
“我不是太明白。”
“好吧,我就拿绘画这事讲给你听,这就像印象派画作,不是眼睛里的真实,而是一种感觉上的真实。即便女人可以做到丰乳肥臀,若缺乏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那这个女人也不能被称为完美,风情要比风姿,更吸引我。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珊子侧过身抱紧了张奇,他的身上虽然略有肌肉,可年纪大了,肌肤难免松弛懈怠,她知道这样一个男人给她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而非肉欲上的欢愉。对于女人来说,有时上床根本不是爱情必须,而灵魂的交合,才是永恒之光。
张奇闭上眼睛,心里思索,他为了从女人身上获得这样的风情,于是他从全局审美转为局部审美,这对男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怎么说呢,张奇喜欢女人的耳朵,他看女人第一眼必须看她们的耳朵,和女人上床最先吻的地方也是耳朵,而事后爱抚的部位也是女人的耳朵。
特别是有耳垂的女人,又肉又软又滑的感觉类似爱情。如果他和一个女人上床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爱上了这个女人,要么就是爱上了这个女人的耳朵。
可他以前没这个癖好。在医学院的那段时间,他年轻,勇敢,对学业对女人都充满着强烈的征服欲,而随着年岁渐长,恋爱次数的增多,与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让他从一开始幻想得到爱情,到后来只需得到女人,到现在女人和爱情对他都无关紧要。
他现在只在乎他的事业和女人的耳朵。
他在乎是否能在医学界创造奇迹,他需要一万个丑女人来成就自己的梦想,而不是为一个不存在的完美女人成天做白日梦。
他需要安定下来,所以他愿意娶珊子为妻。
立轩被安排和袁辕同住,两人整夜无话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个宁静的僵局,袁辕先开口了:“你认识尔曼多久了?”
“四五年了吧。”立轩应声回答。
“那看来你很了解她,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立轩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
“那你没有考虑过尔曼?”
“没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信,男人和女人走得太过亲密,即便感觉是朋友,但不可能成为朋友,除非他们其中一方对异性不感兴趣。”袁辕笑了笑说。
立轩转移话题,他不想将两个陌生人的谈话拉入情感问题的漩涡:“你怎么认识尔曼的?”
“说来也巧,今天居然在这碰到她,我原先是她的一个客户,虽然最后没有成交,不过也算相识一场。”
立轩明白地点点头,转而又说:“看来你是做好了追求尔曼的准备了?”
“此话怎讲。”
“不然,你怎么会陪着她一起去巴黎呢?”
此时袁辕不吭声了,便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家开心嘛,那就一起出去散散心,这里没有什么谁追求谁的说法,一切看缘分。”
立轩“哦”了一声,内心已经洞悉出身边的这个男子,巴黎此行,应该不是因为尔曼,而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