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魏国国内。
之后,又潜入几批黑衣刺客企图刺杀公孙绿袄,惹得公孙绿袄加强防备,简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来行刺的几批刺客全都被公孙绿袄设计抓捕,并且下令曝尸城墙,以儆效尤。一时间那些暗地里做手脚的人心惶惶,不再敢有什么大动作。
边疆的战争持续了两年,也陆续传来一些胜利的消息。公孙绿袄在不断的锻炼中手段越发强硬,只是一直未收到前线景合帝的亲笔书信,这便是最令她耿耿于怀的一件事。除此之外,她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迸发出耀眼灼热的光芒。
一日,公孙绿袄正在殿中观阅奏章。忽闻贴身宫女小莲急急忙忙地小跑进来。小莲的心情极致的激动,以至于精致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更是忘却了平日里应需谨记的礼仪规矩,“娘娘。”
公孙绿袄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小莲一眼,完满的唇形微启,“何事慌慌张张?”
小莲被公孙绿袄平静无波的语调一惊,立马恭敬地低下头道,“回娘娘,沈岳沈将军请求觐见?”
公孙绿袄只觉得眼前蓦然闪过一片白光,她猛的站起身来。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袖将奏章扫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宣。”公孙绿袄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她的指甲使劲地拽着手掌心,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沈岳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她的陛下也回来了。
公孙绿袄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别冰火煎熬着。万一陛下听得一些碎言碎语,误信那些奸人的谣言,不喜欢她了该怎么办呢?
公孙绿袄双手有些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自己的华服和发饰,她望着恭恭敬敬立在一边的小叶,略有些紧张期待地开口道,“小叶,你看本宫今日的打扮可有一丝不妥?”
小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公孙绿袄,摇头道,“娘娘今日打扮很是完美,并无不妥。”
公孙绿袄这才脸上漾起安定的笑。片刻间,小莲已经领着沈岳进了宫殿,沈岳虽是便服,仍见他衣袖间的风尘仆仆。他眉目间满是疲惫,长出的胡渣更无时间去打理,显得有些颓废。他低垂着眉眼,躲开了公孙绿袄带着期盼的眼神,“臣沈岳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公孙绿袄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左右打量着,却始终不见景和帝的踪影。她斟酌着语句开口道,“沈将军,陛下可是派你先回。”
沈岳听了公孙绿袄的话,浑身一僵,他已经饱经风霜的双手掏出一封用牛皮纸包着的信件,低着头双手捧上献给了公孙绿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带着何种语气开口,只道,“这是陛下的亲笔书信,娘娘看了便知。”
刹那间一阵晕眩感袭来,公孙绿袄支撑着桌角,才没有是自己失态。贴身宫女小莲担忧地看着她,“娘娘,是否要宣太医。”
“无妨。”公孙绿袄深吸一口气,沈岳双手间的那封信似乎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公孙绿袄保养得宜的右手停在半空中,缩回来握拳又展开。半响她轻轻睁开双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信件取了过来。
公孙绿袄打开牛皮纸包裹的信件,信纸微微泛黄,躺在她的手心,似乎能够感触到景和帝的温度。上面的字迹及其潦草,也看出景和帝当时是抱着何种心情书写的。
致吾妻:
今日死期将至,才知真情可贵,才知我心中真正所求为何。绿袄,我快不行了,只望你以后好好活着。逝者如斯,生者已矣。你要好好教导我们的麟儿,守护好这江山,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只盼能有下辈子,我许你一世情深。
沈岳见公孙绿袄半响没有动静,终于抬起头来。他见公孙绿袄脸色苍白,双眸间失去了神采,仿佛生无可恋一般,那样空茫的姿态看得沈岳心中也是一痛。
公孙绿袄的视线幽幽地落在了沈岳身上,声音带着一丝嘶哑,“陛下,他薨了?”
沈岳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这一刻的他甚至都觉得无法面对眼前这个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的女人。他有些不忍地开口道,“是的……在最后几乎胜利的那一刻,陛下被敌方的乱箭射中。”
“陛下御体何在?”公孙绿袄双手支撑住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体,唇色苍白,面颊更是无一丝血色。
“还在运送回京的路途上,陛下薨前派遣微臣先行回京,安排大事。”沈岳望着那神魂未定的女人,只觉得她带走了自己一生的爱恋。他默默地将所有的感情都掩藏在内心深处,他愿意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
“何事?”此刻的公孙绿袄已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天塌了,她也得顶着。她得护住幼子,护住魏国这方安乐土地。天底下有多少人看着她公孙绿袄闹笑话,她偏偏不能让这人如意了去。
“诏书,关于魏国命运的诏书。”沈岳双手捧着包裹地严严实实地诏书,献上。
公孙绿袄一脸凝重地接过诏书,只觉得这其间有千万斤之重。她的眼前倏然间闪现景和帝冷肃威严的脸庞,望着她眉眼柔和了不少,正朝她微笑。
公孙绿袄内心安定了不少,她想。陛下,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嘱托,我定会守好这江山万里。
***
谢远迟在《帝后合》中的戏份全面杀青,剧组里给他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欢送宴会。众人喝酒吃菜,聊人生谈分别,又是一番酒足饭饱过后。
这次小圆多喝了几杯酒,有些眩晕,酒劲上头。聚餐还未结束前,陆夕便让纪琮送小圆先回酒店,说她能够一个人回去。纪琮并无做他想,向陆夕点点头,就扶着小圆打了一辆车回酒店了。
聚餐结束后,钟致炎以及他的经纪人杨天和陆夕同路。于是杨天开车,乘着两人回绿景酒店。
车子前后的窗户都打开着,清凉的夜风直直地往陆夕脸上还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扑。她的头有些昏沉,她无力地靠着座椅,神思不知飘向了何处。
“陆夕,《帝后合》杀青后,你有什么打算。”钟致炎略显低沉的嗓音在保姆车中响起。
正在专心开车的杨天听了钟致炎的话,眼角的余光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有一部挺大制作的电影。但是签了保密协议,抱歉不能透露。”
陆夕温和的女声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惹得杨天从后视镜中打量了陆夕一眼。
钟致炎轻笑着,好像挺为陆夕高兴似的,“看着你一步步越走越远……我好想已经能够看见你的未来,真正的无冕之后!”
好像对钟致炎能说出这样的话,杨天是十分震惊,轻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地一紧。钟致炎年轻时候桀骜不驯,经过这么多年沉淀,很少情绪外露。说出这样的话更完全不是他现在的风格,杨天心中惊疑,面上不动声色,冷静地开着车。
陆夕并无什么惊讶之处,她嘴角微勾,淡笑道,“谢谢钟影帝的肯定,我会努力地朝钟影帝刚才说的目标前进的。”仿佛刚才钟致炎所说并无差错,天经地义一般。
“那祝你成功。”钟致炎如是说道。
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便到了绿景,在交叉路口杨天和钟致炎、陆夕二人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下车时陆夕故意落后钟致炎一步,却不料钟致炎脚步放慢的厉害。陆夕不知钟致炎何意,于是加快了步伐,超过了他。
十月初的深夜,微寒。
陆夕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极致的简单,却被她穿起一份潇洒利落感。她和钟致炎保持着固定的两三米远,她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是差不多的长度。她脊背笔直如一棵雪松,行走间隐然透出风骨。
钟致炎在心中,默默将这些月和陆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他的眼中闪现了在片场陆夕气场全开,爆发演技的场景。他直视着前方,眼中满满地被陆夕单薄的背影占据。
有种说法叫相由心生,钟致炎只觉得陆夕现在的长相在某种程度上和一个人有几分契合,并且是越发地相像。或许他几乎第一次和陆夕合作时就已经有了预感,这么长时间他只是在确定心中的想法。
钟致炎只觉得心跳都频率有些不正常,那个怎么都不像答案的答案,好像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
“乔影……师姐。”寂静的黑夜中,钟致炎的声音清晰可闻。
陆夕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步伐如常地继续往前走。
陆夕的这番做法在钟致炎看来,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却是最好的答案。
这就是默认。
钟致炎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却怎么看都有些傻意,偏偏还不自知。
他想,乔影。你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