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互相提防
“江玉娴?!”
李老夫人象是蹑踪的猎犬一般的迅速堵门,不得不让叶凌霜对在灵塔院再逢的那个娇俏少女心生警惕。
不管江玉娴对着前情往事知情多少,就这份能及时回报家中长辈信报的机灵劲儿,就显着非同一般。
更何况凌霜还曾听叶芳琼闲谈过近几个月来京中发生的旧事,其中江玉娴似得太子青眼的传闻更是格外认真地入了耳。
新阳一带特有斜歪云鬂的少女妆容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博巧出新夺眼球的点子,但了解着那人脾气性情的叶凌霜却直觉着江府对江玉娴这样的安排纯是对症下药。
两年前的新阳疫情,朝廷大力褒奖了所有参与治疫的大小官员,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仍留原任,但考绩记优自会在三年五年任满后得到丰厚的回报。玄青观及赴疫区的名医们也都得到了恰如其分的赏赐。
细数来唯一累哼哼在疫区混了月余,可是就连支言片语夸奖都没得到的应该就是暗掩了身份的萧承煦一个人而已。
按着少年表面毫不在意,内里实则极喜被人哄着捧着的性子,对当年在新阳经历的记忆应当是历久弥新。
一个能勾起他记忆深处被悄然埋没功绩的少女在气氛恰好的环境下出现,会很容易吸了萧融的眼球,让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但等有了良好的第一眼缘,再接着一步步靠近他,在凌霜眼中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江玉娴和她背后的家人或许正是从公主府探知了当年萧某人就在新阳的事实才苦心安排了一切。
对着与自己关系错综复杂的少女居然就这样接近了萧承煦,叶凌霜自然而然地在胸口也泛了微些些酸,但她静心想了下,还是轻声笑着截断了表姐叶芳琼嘴里对江玉娴的恶评。
“凌霜说的对!江玉娴再如何精明也不过是个年将及笄的小姑娘。两年前更是只有十二岁。不说旁的,就那些杀人的汉子哪里是个黄毛小丫头使唤得动的!”,叶太夫人微阖着双眼。对着有些愤恼过头的孙女摆了摆手。
强母养弱儿,而怯懦的父母却极有可能催生着子女捡起一身利刺警惕地对着外界。说来同样不可取。
叶芳琼的婚事少人问津,不独有叶丹华的影响,女孩过于尖刻的小性子也还是占了很大的原因。
叶太夫人拉住了孙女芳琼的手,心中暗自感慨地拍了拍,只唯愿江叶两家的恩怨早日了结,也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重塑下孩子们的性情。
只是两只手被一老一少有志一同地拖着,但叶芳琼嘴里还是犹自愤愤道:“当年新阳疫营赵文琦出事之后,扈国公林崇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离着几个女孩都远了许多。也只有江玉娴反跟他们更显亲近。我记得五月节,最后一次赴了公主府宴时,还曾看到她……”
“呸呸!”,叶夫人看了眼外面昏黑的天色,赶紧地阻住了女儿的话头。
叶芳琼想说的事情,叶夫人已是尽知。
大半年前五月节大晚上,芳琼在公主府撞见了脑袋栽磕在花池石沿上猝死了的王嬷嬷,生生被吓着回家将养了许久才得康复。那会儿,她就偷偷告诉叶夫人说是在发现尸体时有看到江玉娴和另外一个少年一闪而过。
当晚叶夫人就惊惧地交代了叶芳琼最好当作什么也没看着,好生地烂在肚子里。
在这样日斜西沉的时刻。谈谈自家逝去的亲人还能接受,但讲究的叶夫人是断不想再听到女儿提了别家枉死的故人。
叶凌霜悄悄地勾了勾芳琼的尾指,示意着待等撇了长辈回到闺房。再听了她讲从前的鬼话。
虽说江玉娴的过往经历可能不过是些无足挂齿的微末小事,但凌霜总觉着能多了解些她的情况总是好事。既然免不了与江家对敌,自然要多摸清那家人的性情作派……
李府的主院中,哭闹了老半天归家的李老夫人净了头面,与久候着她的外孙女儿一道用完晚饭,才耐着性子讲了在叶家的所见所闻。
“叶凌霜?!”,江玉娴一下子就闻名心惊地刷白了小脸。
“乖囡,莫怕!”,李老夫人慈爱地轻抚着外孙女冰僵的脊背。继续轻声埋汰道:“我那大姐越老越昏了头!收容了叶家族房里长得与丹华有些相似的孤女,约摸是想着待她老了。能留下个看顾女儿祭祀的帮衬。”
“她还长得与叶氏很象吗?”
江玉娴的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已。李老夫人的出马证实了在灵塔院看到纱幕下朦朦胧胧的那张面孔,并非是她发了癔症的假想。反倒更让她头疼得几几欲死。
“怎么了?”,李老夫人揽住了象是平白见鬼的可怜少女,心疼地问道。
“姥娘!有没有可能她就是那个叶凌霜!叶丹华生下的叶凌霜?她死了,然后又活过来?”
“去!瞎讲什么呢!世上如何会有死者复生的道理!”,李老夫人嗔怪地轻瞪了胡言乱语的外孙女一眼,微笑着解释道:“我大景户籍管理严备,逝者的尸格由县府亲作了画押签认,又怎会轻易出错?再说……”
李老夫人顿了顿,傲然地抬起胸脯道:“再说就算那姑娘就是叶丹华亲生的那一个又如何?新阳县城的户册上本就记着她没有父亲,而叶氏一家更是死于天灾疫病。老天自收了她娘俩儿的性命,又与我们没得半点干系!”
当年叶丹华休夫而走,为求未婚已孕的李氏终生有靠,赶回洛京处理的李老夫人只能吃了哑巴亏地看着江府以着妾礼先将女儿抬进了门。
而后身为江哲正妻的叶丹华失踪多年,碍着风评的怀恩侯府一直不敢直放了给叶氏的休书,只能含混着让李氏当着有实无名的夫人。而李家也只能因嫡女给人作妾而一直隐忍着不与怀恩侯府正式论了亲家。
但如今叶丹华因疫死在异乡,怀恩侯夫人位置稳稳当当地空了出来,自是李氏填上去的好时机。
待李氏成了正经的侯夫人,提了身份的玉娴终身更有保障,再过段时间一直因教女无方无颜回京的李老大人说不得还会从地方上迁回洛京……
只是相对于李老夫人的自信满满,得了安慰的江玉娴依旧眉间锁愁,惶惶不安。
“说不准叶家请太后懿旨调新阳县官员入京,除却于凤驾前证明逝者身份真假,还有着什么别的企图呢!”,江玉娴轻轻摇了摇李老夫人的手,小心求恳道:“姥娘能不能再帮玉娴探探叶家到底留着什么后手?”
在帮衬着李氏上位的关键时候,娘家确实不宜再袖手撇清。但从今日在叶家并不算顺当的经历来看,李老夫人若想再倚老卖老地闯门可能不会再成功一次,叶太夫人那里不但油盐不进,而且还一副若是再受刺激就会老命呜呼的样儿。
李老夫人怎么的也不想背上逼死长姐的恶名。
她低下头细细盘想了一会儿,开口笑道:“世上女子讲究了三从四德。现在叶家正经的当家不是我那老姐姐,而是你那表舅舅。明个儿,我就去徐阁老家中坐坐,央他老人家作了和事佬儿摸摸叶槿的口风。”
李老夫人提到的这位徐阁老正是叶槿当年科考的座师,是能让叶槿言听计从的高德长者。
“多谢姥娘了!”,江玉娴眼中闪着激动的眼花,略带歉疚细声问道:“只是劳动徐阁老,倒是又要让姥爷舅舅们今后费心了!”
“傻囡囡!保不齐是等你以后得了贵婿要想法还了人情!”,李老夫人曲起的手指轻轻地刮在了江玉娴的琼鼻上。
久经世故的老人家说出口恰恰正是实话。如果不是近段时间原本就得公主青眼的江玉娴又似得了太子的关注,李老夫人也没有自信能空嘴白手地去徐家透了请求帮忙的口风。
前不久,她可是才听得徐老夫人看着孙家送女到太后面前伴驾,心恼着自家没有适龄闺女而起了几个小火疥子的笑话。